第684章 萧绎中阳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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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七·江陵·郡守府

湘东王、江陵太守萧绎的怒吼声几乎要掀翻郡守府的屋顶,他手中紧紧攥着一份不知从何而来的檄文,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那份檄文以他的名义发出,痛斥侯景乱国,号召天下州郡会盟于南昌,共举义兵,勤王讨逆!更要命的是,檄文末尾,赫然盖着他湘东王萧绎的私印!

“说!是谁?!是你们谁背着我,发的这份檄文?!”萧绎双目赤红,如同被困的野兽,目光凶狠地扫过堂下噤若寒蝉的文武官员,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堂下一片死寂,官员们个个低眉顺眼,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这位疑心极重的大王盯上。

萧绎走下主位,如同审视犯人一般,仔仔细细地盯着每个人的脸看了一遍,试图从他们细微的表情中找出破绽。然而,他看到的只有惶恐、茫然和一丝无辜。

这让他更加烦躁。他猛地将檄文摔在公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厉声质问道:“既然都不是你们发的,那这上面的私印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它自己长腿跑上去的不成?!”

一阵难堪的沉默后,站在武将队列中的王琳,仗着自己是萧绎的妻弟,小心翼翼地低声开口道:“姐……大王,会不会……会不会是北面的汉军搞的鬼?他们不是一直想插手江南事务吗?”

“放屁!”萧绎立刻粗暴地打断了他,唾沫星子几乎喷到王琳脸上,“我和孝宽亲如兄弟!汉军发这份檄文有什么用?难道他们会好心帮我们梁国平定内乱吗?这绝不可能!这一定是我们梁国内部的人干的!是有人想把我架在火上烤!” 他固执地认为这是内部政敌的阴谋。

王府长史周弘正,一位老成持重的官员,沉吟片刻,顺着萧绎的思路分析道:“大王,若按此推断,能有手段仿造大王印信,又有动机行此事的……那只可能是建康方面,陛下……或者太子的人了。”

他隐晦地指出了最大嫌疑对象,其实这份檄文正是汉军间谍精心策划的杰作,目的就是搅乱南梁局势,逼萧绎出兵。

萧绎阴沉着脸,眼神闪烁不定,半晌没有言语。他背着手在堂内焦躁地踱了几步,突然停下,用一种仿佛看穿了一切阴谋的语气,斩钉截铁地说道:“父皇如今被困在台城,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发出这样的信?这一定是萧纲那个狗贼!是他和侯景串通一气,设下的圈套!想用这份假檄文骗我去建康,好趁机把我们一网打尽!”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断合理,胸中怒火更炽,忍不住继续破口大骂太子萧纲不念兄弟之情,手段卑劣。

堂下众臣闻言,心中滋味各异,但大多选择默不作声。郡丞袁宪低着头,嘴角微微下撇,内心充满了鄙夷:“如今国难当头,侯景叛军肆虐,太子殿下身陷囹圄,陛下安危未卜。身为宗室亲王,手握重兵,不思为国锄奸,扫清叛匪,反而整天躲在江陵装病,找各种借口不愿勤王,现在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怀疑太子与叛贼勾结?简直是不知所谓,昏聩至极!”

萧绎见自己一番“高论”之后,堂下依旧是一片令人难堪的沉默,无人附和,也无人反驳,不禁感到有些尴尬和下不来台。

他干咳两声,重新坐回主位,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烦躁:“好了!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檄文想必也已传遍各地。大家都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小将杜龛年轻气盛,率先出列,抱拳朗声道:“大王!既然‘明诏’已发,天下皆知是大王您首倡大义,号召群雄共讨国贼侯景。各地州郡纷纷响应,愿奉大王为盟主!此乃天意民心所向!末将以为,大王应当顺应时势,即刻启程,前往南昌主持会盟!届时凭借大王扭转乾坤、再造社稷之不世功勋。将来……必有回响!”

杜龛这番话说的颇为隐晦,但意思很明白:事情已经这样了,您就顺水推舟去当这个盟主,等平定了叛乱,凭借这天大的功劳,到时候登基称帝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这番话在正常人听来,有理有据,极具诱惑力。可萧绎他不是正常人!或许真是他父亲萧衍在他幼年时给他治疗眼疾,连带着把他的脑子也治得有些异于常人了。

他非但没有被说动,反而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杜龛,觉得这个年轻人过于积极,言辞闪烁,其心不诚,未必真的向着自己。他要的是万无一失的保证,是群臣跪地痛哭流涕的恳求他登基,而不是这种充满不确定性的“或许可以”、“必有回响”。

萧绎又开始陷入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眼神飘忽,显然又开始了他那套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内心戏。

众臣见大王又开始胡思乱想,关键时刻犹豫不决,心中焦急。王褒和袁宪交换了一个眼神,联袂出列。

王褒语气恳切:“大王!切不可再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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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宪更是直接,言辞犀利:“大王!杜将军所言,乃是正义之言!如今天下皆知是大王您号召州郡,会猎于南昌,讨伐侯景!若大王此时犹疑不定,裹足不前,只会令天下义士寒心,令响应您的各方势力心生猜疑,甚至另投他处!他日……若大王真有幸克定乱局,登临大宝,今日之怯懦犹豫,必为史官诟病,为天下人耻笑!届时,大王您还有何面目号令天下,君临万邦?!” 这话说得极重,直接戳中了萧绎内心深处既渴望权力又极度爱惜羽毛的软肋。

萧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袁宪的话确实说进了他的心坎里,他想象着自己因为怯懦而失去人心、被天下人嘲笑的场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但他仍有顾虑,嗫嚅着说道:“可是……若我大军尽出江陵,后方空虚,北面的汉军趁机来袭,断我后路,又如……如何是好?” 他还是舍不得江陵这块基本盘,总想着留后路。

袁宪闻言,忍不住冷哼一声,语带讥讽:“大丈夫行事,当断则断,岂可效仿妇人,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萧绎被袁宪这话噎得满脸通红,一阵尴尬,却又无法反驳。

这时,王琳又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道:“姐夫……不,大王!比起江陵,建康才是根本啊!那是国都!而且现在全天下人的眼睛都盯着您呢!您要是再不去救陛下,不去打侯景,到时候天下人都会骂您无情无义,见死不救!那才真是名声扫地,什么都完了!”

王琳这番话,终于击碎了萧绎最后的犹豫。他沉吟片刻,脸上闪过一丝决绝,猛地一拍桌子,咬牙道:“好!传令!集结步兵四万,骑兵两千!三日之后,祭旗出发!本王……御驾亲征,讨伐国贼侯景!”

“大王英明!” 堂下众臣终于听到了他们想听的话,不管内心如何想,此刻都齐刷刷地拜倒在地,山呼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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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之后,萧绎决定出兵的消息,便通过秘密渠道,迅速传回了襄阳。

汉王刘璟在襄阳码头,摆出了一副风尘仆仆、刚刚率军抵达的模样,隆重地邀请呆在驿馆的南梁东宫舍人江总前来相见。

码头上旌旗招展,汉军军容严整。刘璟一身常服,面带温和而沉痛的表情,紧紧握住江总的手,语气充满了同情与义愤:“江舍人,孤在北上途中,惊闻江南剧变,侯景作乱,荼毒生灵,神器蒙尘,太子受辱……此等惨状,闻之令人心碎!我汉国与梁国一衣带水,文化同源,血脉相连,实乃兄弟之邦。如今兄弟遭此大难,孤岂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他顿了顿,目光坚定地望向南方,继续道:“请江舍人转告江南义士与百姓,我刘璟在此立誓,待我军在襄阳稍作休整,补充粮秣,必即刻挥师南下,与江南忠义之士并肩作战,讨伐逆贼侯景,拯救江南百姓于水火!此心昭昭,天地可鉴!”

江总这些日子担惊受怕,寄人篱下,骤然听到位高权重的汉王如此恳切温暖的承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和希望,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他躬身到底,声音哽咽:“汉王……汉王殿下!义薄云天,仁德盖世!下官……下官今日方知何为仁义之师,王者之风!殿下之恩,江南百姓永世不忘!”

刘璟轻轻扶起江总,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如同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脸上带着悲天悯人的微笑,语气柔和:“总持(江总字),言重了。此乃孤分内之事,何足挂齿。”

他的眼神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南梁这潭水被彻底搅浑,以及汉军未来在其中纵横捭阖的广阔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