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帝心碎如裂,星夜赴情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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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依旧浓稠如墨。

北地初春,寒风裹挟着残冬的凛冽与泥土的湿冷,刮在脸上,如冰针刺痛。

官道两旁,枯黄的草叶下,倔强的绿意瑟缩,像心中摇摇欲坠的希望。

萧元宸一袭玄衣,沾满尘土与夜露,冰冷沉重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因疲惫与焦虑而佝偻的脊背。

那张往日俊美威仪的脸,此刻布满骇人的憔悴与仓惶。

下颌青色胡茬根根分明,颓唐狼狈。双唇干裂起皮,渗着血丝,呼吸带着灼痛。

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布满血丝,像两团被绝望点燃的鬼火,死死盯着前方被夜色与薄雾笼罩的道路,眼底是无法掩饰的恐惧与濒临崩溃的疯狂。

没有大队人马的簇拥,那太慢了。

每一息的耽搁都是用钝刀割婉婉的性命,也是凌迟他自己的心。

他只带了百名鹰扬卫亲卫,数十名“暗卫”夜枭。这些人,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此刻只像追魂夺命的黑色闪电,沉默疯狂地撕裂夜幕,目标直指百里外的朔方城。

马蹄踏在泥泞的官道上,溅起点点冰冷的泥浆,打湿袍角,发出“噗嗤”“哒哒”的急促声响。

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萧元宸快要裂开的心上,震得五脏六腑翻腾。

“婉婉……等我!”

“你一定不能有事!”

“求你……”

他在心中嘶吼,那不是祈求,是血泪的哀鸣,卑微到尘埃里。

九五之尊,此刻却像无助的孩子,向上天祈求渺茫的仁慈。

寒风灌入干涩的喉咙,带起火辣腥甜,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痛楚。

他伏在颠簸的马背上,身体每个关节都在抗议极限奔驰,肌肉酸痛麻木,五脏六腑似乎错位。

但他感觉不到。所有的感官被名为“恐惧”的冰冷占据,冻结了痛觉,只剩下心在滴血,仿佛要流干生命力。

眼前闪过与婉婉的点滴!

那些刻意忽略、却早已刻入骨髓的画面,此刻争先恐后涌现,用温柔也残忍的方式凌迟神智。

初见时,在北境的边关小镇,她穿的洗的发白的粗布麻衣,在街边摆摊卖阳春面,声音细弱,纤细脖颈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那样柔弱的小丫头,遇见他被追杀,巧妙的救下了他的命。

幸好那会儿天光还没有大亮,自己后来都佩服这丫头的胆子!

那时候婉婉会偶尔偷偷抬眼看他,那双清澈见底、不含杂质的眸子,像受惊的小鹿,纯净得让他为之一怔。

后来进了宫,灯下,她有时候会为他研墨,青丝如瀑,几缕垂落在雪白颈项,随动作晃动,带着淡淡兰花馨香。

那香气如今清晰萦绕鼻尖,让他心痛如绞。

她总是小心翼翼,生怕做错,连呼吸都放得很轻。那份深藏的爱恋,他并非不知。

江山社稷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让他习惯将柔软深藏。以为那是保护,却不知,这份护略,竟是刺向她最锋利的刀!

她的女红做的很好!婉婉给他做的第一个荷包,就是一个寻常青色布料,素线绣了几竿墨竹,针脚细密,竹叶栩栩如生,朴素雅致。

灵秀宫里,宫中给她的份利她都和内务府换了适合自己的布料,给自己做了一柜子的外衣,里衣,还有鞋靴。现在自己贴身的穿着都是这个小丫头做的,是那样的合心妥帖!

她平时亲手做的几道小菜,清淡爽口,带着乡野淳朴风味。

是他吃惯山珍海味后,难得的清新鲜美。她总能用最简单食材,做出让他胃口大开的饭菜。

围场之行,小丫头舍身为他挡箭!那是她第二次救他了!

那时的自己震撼的无以复加!那么柔弱的婉婉却竟然对自己如此!让他怎么可以失去她!这份情让他承受不住!他的小丫头!

她被太后迫害“假死”离开之后,他思念如狂,鬼使神差的一直随身佩戴这个荷包,指腹摩挲上面绣线,感受她指尖温度。最终珍而重之藏在贴身衣袋,日夜不离。

原来,从那时起,她就在一点点渗透他的生命。

寻找婉婉的那几个月煎熬,更是想把这小丫头刻在自己的骨头里。

他得知婉婉有孕时,又惊又喜!

此刻想来,每个细微表情都清晰如同昨日。

在朔方城找到婉婉的时候,她怀孕七个多月了,他们相见的那一瞬间,婉婉开始的不敢相认,她每退后和躲避他一步,他都心如刀绞!

后来他们甜蜜相拥,婉婉一手紧张绞着衣角,眼底是初为人母的喜悦,夹杂着对未知的恐惧和对他的依赖。

也曾经轻声问他,孩子将来会像谁。

他早早算好产期,暗中为她备下一切最好之物,只等风波平息,便将她和孩子接入宫中,给她世间女子能有的一切尊荣。

他以为自己掌控一切,运筹帷幄。却独独没算到,她会血崩!

是他的错!全都是他的错!是他布下的弥天大局,是他刻意营造的“身死”假象,让她担惊受怕,日夜忧思,才导致这般凶险!

若是她有半分差池……

萧元宸不敢想下去。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滚烫灼痛。

悔恨与恐惧如毒蛇缠绕心脏,啃噬灵魂,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从未如此痛恨自己,痛恨这至高无上的权力。若能换回她的平安,他宁愿什么都不要!

他宁愿做一个平凡农夫,守着她,看着孩子们嬉笑打闹,过最简单的日子!

“再快些!”

“再快些!”

他嘶哑催促身下坐骑,声音完全变形。马鞭甩出凄厉破风声,狠狠抽在马股上。

力道大得连马都发出痛苦嘶鸣。胯下宝马感受主人的焦灼疯狂,悲鸣一声,喷着粗气,四蹄翻飞,快得几乎离地飞起。

在泥泞官道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带着血色的蹄印。

马儿也跑出了血。

一日一夜,滴水未进,粒米未沾。

铁打的汉子也经不住这般消耗,何况心神早已濒临崩溃的萧元宸。

身体到了极限,全凭一股意志支撑。

朔方城那饱经风霜的青灰色城墙轮廓,终于在晨曦微露中出现在地平线。

萧元宸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微弱光亮。那光亮如风中残烛,旋即被更深的恐惧淹没。

他怕,怕这光亮之后,是更绝望的黑暗。怕他终究晚了一步。

越是靠近,那股不祥预感便越浓重,像巨石压在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

岳府门前,灯火通明,有些刺眼。

惨白光晕在晨曦中诡异,与周围沉寂的民居形成鲜明对比。

这种通明,没有丝毫暖意,反而透着令人窒息的死寂,像一场盛大葬礼。

守门家将看到那面在晨风中招展的玄色龙旗,看到为首那人狼狈不堪、衣衫沾着血迹,却带着骇人煞气的身影。

几乎手脚并用地连滚带爬冲进去通报。声音变了调,带着哭腔。

“陛……陛下……”

“陛下驾到了!”

“快!快通报老太爷!”

岳靖远一身戎装未卸,甲胄带着泥点露水,显然一夜未眠。

高大的身躯此刻有些佝偻,面色惨白,像揉皱的纸。眼下浓重的青黑,几乎陷进眼眶。嘴唇干裂,布满血口。

双眼通红,布满血丝。

看到萧元宸仿佛从地狱归来、形容枯槁的模样,岳靖远嘴唇哆嗦,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高大的身躯摇晃。最终沙哑得不成样子,挤出几个字。

“陛……陛下……”

“您……您总算来了……”

“婉……婉娘娘她……”

“她还在撑着……在等您……”

“还在撑着……在等我……”

这七个字,像即将断裂的蛛丝,又像强心针,勉强维系住萧元宸几乎崩断的神经。让他没有当场倒下。

他翻身下马,动作僵硬踉跄。

双腿一软,若非影七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几乎一头栽倒在冰冷的泥地上。

“带朕去!”

“快!”

他一把抓住岳靖远的胳膊,指节用力泛白,几乎嵌入对方皮肉。

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每个字带着血腥气。

顾不上与岳靖远多言,萧元宸被本能驱使,跌跌撞撞冲向后院婉婉所在的院落。

脚步虚浮,好几次差点摔倒,全靠一股信念支撑。

越往里走,那股浓重化不开的血腥气和苦涩药味便越清晰,像细针扎进鼻腔,刺入心肺。

每一次呼吸都感到撕裂疼痛,胃里翻江倒海,几乎呕吐。

院门大开。几个丫鬟面无人色跪在廊下,身体抖得像秋风落叶。

连哭泣都不敢发出声音,只有压抑的抽噎,细碎如鬼魅低语,听得人心头发寒。

萧元宸一脚踹开虚掩的房门。薄薄木门在他含怒一脚下发出哀鸣,几乎散架。他踉跄着冲进去。

“婉婉!”

他嘶吼出声,声音破碎不堪。

房间里,光线昏暗。

角落燃着几盆炭火,散发燥热,却驱不散深入骨髓的寒意与绝望。

空气弥漫浓郁血腥味、药味,还有一种……他不敢去想的,属于衰败的气息。

床上,那个曾经鲜活灵动、眉眼带着浅浅笑意,会为他做可口饭菜、缝制精巧荷包的女子。

此刻静静躺在那里。面色白得像浸透雨水的宣纸,没有一丝生气。

嘴唇干裂,呈现可怕的青紫色。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道浅浅青影,显得那般脆弱无助。

若非胸口微弱得几乎看不见的起伏,他几乎以为……以为她已经……

心,在这一瞬间被无形大手狠狠攥住,揉捏撕扯,最终“砰”的一声,碎裂成无数片,散落在冰冷的尘埃里。

膝盖一软,他“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床前。膝盖撞在坚硬地面,发出沉闷响声。他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这就是他放在心尖上疼宠的人啊!这就是为他孕育了三个孩子的女人啊!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

他的婉婉,怎么会变成一具没有生气的躯壳!

岳老爷子形容枯槁,仿佛瞬间苍老十几岁,原本挺直的腰杆弯了下去。

他与另外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围在床边,神色凝重到了极点,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无力。

那两位,一位是张太医,一位是孙道长。他们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写满了无能为力。

听到动静,三人回过头,看到萧元宸失魂落魄、双膝跪地、几近癫狂的模样。皆神色一黯,心中涌起无限悲凉。齐齐跪倒。

“臣(草民)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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