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的情,江湖的义(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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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蹒跚着走到酒柜前,取出珍藏多年的茅台,酒液晃荡间倒映着满墙的旧照片——那些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大多化作了骨灰坛里的一抔黄土。“你看这酒,”他摩挲着瓶身上斑驳的红绸,“存了二十年,本想等儿子成家时开坛。”喉结滚动着咽下苦涩,“现在啊,就盼着能在闭眼之前,看着你把青帮的担子接过去。”

他颤抖着斟满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梁平面前,浑浊的眼睛里盛满期待:“只有你答应了,我才能开怀地跟那些还活着的老兄弟喝几杯。咱们去老码头的醉仙楼,就像年轻时那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用再操心账本上的数字,不用再提防暗处的枪口。”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在老人银白的发丝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这些年,我活得太累了。”他仰头饮尽杯中酒,呛得剧烈咳嗽,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只要想到,将来青帮能交到你这样重情重义的人手里,我这颗悬着的心,就能踏实落地了。”

老人的手指重重戳向冷血影子微微隆起的小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梁平,你以为这只是个孩子?"他的声音突然拔高,震得梁平耳膜发疼,"这是青帮未来的血脉,是能让所有堂主俯首称臣的令牌!"

冷血影子下意识护住腹部,机械义眼泛起柔和的红光。梁平感觉喉头发紧,擂台血战的记忆与此刻的场景重叠——那天在逃生通道里,少女浑身是血却仍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说"我想把孩子生下来"。

"从她检测出怀孕的那一刻起,"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而阴冷,"整个青帮的暗卫就布下了天罗地网。苏总、林医生、你妹妹..."他掰着手指,每说出一个名字,梁平的心脏就狠狠抽搐一下,"她们的衣食住行、生老病死,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老人抓起桌上的翡翠烟嘴,猛地砸向地面:"别逼我用她们的性命来要挟你!"碎裂的翡翠碴子溅到梁平脚边,"你是聪明人,该知道——接受继承,是你唯一的活路,也是你在乎的人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梁平盯着老人布满血丝的双眼,突然在那浑浊的瞳孔深处,看见一丝转瞬即逝的忐忑。他想起爆炸夜老人用身体为他们挡下弹片的瞬间,想起账本被烧毁前,老人偷偷塞进他掌心的微型胶卷——原来那些看似狠绝的话语背后,藏着比钢筋铁骨更脆弱的不安。

"您不用拿她们威胁我。"梁平伸手扶住老人颤抖的手臂,触到袖口下凹凸不平的弹痕,"从您把银锁交给影子让她转交给我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您比谁都清楚,有些东西比权力更值得守护。"他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冷血影子泛红的眼眶,"包括这个孩子。"

翡翠扳指在掌心沁着凉意,却不及老人握住他手腕时的温度灼人。议事厅外传来孩童追逐的嬉笑,不知谁家的孩子正举着纸鸢跑过回廊。梁平突然想起妹妹病愈后第一次奔跑的模样,想起苏总在手术成功后,笑着说"以后换我护着你"。

"我接。"话音落下的刹那,老人紧绷的肩膀骤然松弛,像座终于卸下千斤重担的老城墙。他转身时,梁平看见他偷偷抹了把眼睛,再转过来时,又恢复了青帮龙头的威严:"今晚就摆宴,让那帮老东西看看,咱们青帮后继有人!"

窗外夕阳如血,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冷血影子轻轻靠在梁平肩头,机械义眼的红光与天边晚霞融为一体。梁平握紧手中的扳指,突然觉得,这沉甸甸的不仅是权力,更是一个垂暮之人,赌上全部身家性命的信任。

青帮议事厅内,鎏金烛台映得三十六根盘龙柱光影摇曳。老人将翡翠扳指重重拍在檀木长案上,震得列席堂主们面前的茶盏叮当作响:"即日起,梁平代我行令!"话音未落,西侧堂主猛然起身,腰间短刀出鞘三寸:"一个外来的小子,凭什么——"

"凭这个!"老人甩出的牛皮纸袋在桌面上炸开,十几张照片散落开来,赫然是那堂主私通敌对帮派的交易现场。紧接着,暗卫鱼贯而入,将面如死灰的堂主拖了出去。血腥味尚未散去,老人又将一叠账本摔在众人面前:"上个月走私账目少了三百万,自己查!查不出来,整个堂口都给我下去陪葬!"

议事厅空气瞬间凝固。老人端起茶盏轻抿,忽然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心思。"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像淬了毒的刀刃:"谁敢动梁平一根汗毛,或是对他的女人孩子下手..."话音未落,案几突然炸裂,老人徒手捏碎了半块青砖,"我会让他知道,青帮规矩,比阎王爷的生死簿还狠!"

散会后,梁平望着老人独自坐在空荡荡的议事厅,佝偻着背擦拭墙上的老照片。烛火摇曳间,那些泛黄的面孔仿佛活了过来,与老人年轻时的模样重叠。"记住,"老人头也不回,声音却清晰地传进梁平耳中,"恩要让人记着,威也要让人怕着——这才是青帮能立百年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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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厅的铜门刚一推开,三位拄着檀木拐杖的老者便快步迎上来。为首的"铁手三爷"拍着老人肩膀,震得对方肩头的勋章叮当作响:"大哥!可算等到这一天了!"他仰头大笑,露出缺了半颗的金牙,"我那两亩茶园的茶树,都快把篱笆撑破了,就等着卸甲归田去采春茶!"

"可不是!"绰号"夜枭"的老者摩挲着袖中判官笔,眼底泛起难得的柔光,"我那孙子天天缠着我教他打拳,说要当爷爷这样的大英雄。"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老人耳边:"不过这梁平,确实有当年您单枪匹马闯毒窟的狠劲,我看好他!"

白发苍苍的"笑面佛"堂主晃着鎏金佛珠,笑得眯起眼睛:"血色盛宴后,咱们吞了杀手组织的地盘,又接手了黑市军火渠道。"佛珠在他指间快速转动,"现在连金三角那帮毒枭见了咱们的旗号,都得绕道走!有梁平这小子守江山,咱们的基业稳如泰山!"

老人望着兄弟们布满风霜的脸,眼眶微微发热。二十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围坐在老码头的酒肆里,举着粗瓷碗盟誓要闯出一片天。如今鬓角染霜,却仍能在这腥风血雨中并肩而立。"走!"他重重揽住三爷的肩膀,"今晚就去醉仙楼,不醉不归!"

暮色渐浓,五位老者的身影消失在雕花木门外。议事厅内,梁平望着墙上的《青帮志》,指尖抚过"义字当头"四个烫金大字。窗外传来隐约的酒香与笑闹,混着远处码头的汽笛声,在血色残阳中,勾勒出地下世界新的传奇篇章。

酒过三巡,铁手三爷的脸涨得通红,晃着酒坛撞开梁平的肩膀:"小子!光有个影子可不够!"他打了个带着酒香的饱嗝,浑浊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我那孙女,十里八乡有名的泼辣,正好治治你这闷葫芦性子!"

夜枭老者眯着眼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笑得胡子都在抖:"我家丫头刚从法兰西留洋回来,会弹洋琴会说洋文,配你这能文能武的,才叫天造地设!"他突然重重拍桌,震得杯盏里的酒液四溅,"当年大哥就吃了子嗣单薄的亏,咱们青帮的香火,得旺起来!"

这话如同一记闷雷,瞬间让酒桌陷入死寂。老人捏着酒杯的指节发白,二十年前儿子惨死的画面在眼前闪过,喉头涌上的血腥味比烈酒更灼人。笑面佛堂主慌忙转动佛珠,干笑着打圆场:"喝酒喝酒!这些事日后再说......"

"说什么说!"老人突然掀翻酒桌,青花瓷碗在青砖上碎成白瓷片。他踉跄着揪住三爷的衣领,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滔天怒意:"当年若不是你们非要接那笔军火生意,我儿子怎么会死!现在倒好,拿我的伤疤下酒?"

梁平猛地起身扶住老人颤抖的身躯,却被他一把推开。血色在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忽隐忽现,他抓起半截酒坛碎片抵在三爷喉间:"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暗卫们闻声冲进门,寒光闪闪的刀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大哥!大哥!"三爷吓得涕泪横流,"是我该死!我这张破嘴......"夜枭老者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满地狼藉中:"当年的事,我们天天夜里都在后悔啊!"笑面佛堂主的佛珠断成两截,圆润的珠子滚落在老人脚边,像是无声的呜咽。

老人颤抖着松开手,酒坛碎片哐当落地。他踉跄着坐回太师椅,抓起酒壶猛灌一口,酒水顺着嘴角淌进染血的衣襟:"瞧瞧你们,当年陪我出生入死的硬骨头,现在吓得像什么样子?"他忽然冷笑出声,震得满室暗卫僵在原地。

铁手三爷瘫坐在碎瓷堆里,抹了把冷汗哽咽道:"大哥,我们......"话未说完就被老人粗暴打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点心思!"老人浑浊的眼珠扫过三个老兄弟,"想用孙女联姻巩固梁平的地位?让青帮血脉和你们绑得更紧?"他的声音突然拔高,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夜枭。

夜枭老者颤抖着膝行上前,枯瘦的手掌按在老人布满弹痕的小腿上:"大哥,当年那事是我们对不住你......可梁平这孩子重情重义,我们是真想帮他坐稳这把交椅啊!"笑面佛堂主合十的双手微微发颤,佛珠重新串起的绳结还在滴血:"咱们都半截身子入土了,只盼着青帮百年基业能有个靠得住的掌舵人。"

梁平望着老人剧烈起伏的后背,突然想起血色狂欢夜,老人挡在他身前时那道嶙峋的背影。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酒盏,重新斟满琥珀色的酒液:"三位长辈的心意,我记下了。"他将酒杯递到老人手中,目光扫过三位堂主布满风霜的脸,"但青帮的未来,不该靠联姻维系。"

烛火在夜风里明明灭灭,老人握着酒杯的手渐渐平稳。他仰头饮尽烈酒,喉结滚动间,二十年的恩怨仿佛都化作了一声叹息:"罢了......"他重重拍在梁平肩头,震得少年踉跄半步,"但你们几个老家伙,要是敢算计这小子,我就是死了,也得从坟里爬出来!"

铁手三爷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突然挺直佝偻的脊背,浑浊的双眼泛起血丝:“大哥!咱们退隐后,青帮底下三十六堂口、七十二分舵,哪个不是豺狼虎视?”他抓起地上的碎瓷片,在青砖上划出密密麻麻的符号,“梁平虽有本事,但根基太浅!不趁着咱们还能动弹,用联姻把各方势力绑死,等哪天咱们两眼一闭......”

夜枭老者颤抖着展开泛黄的地图,指甲深深掐进标注着敌对帮派的红点:“上个月,杀手组织残党已经跟东南亚军火商勾搭上了!还有那些眼红咱们血色盛宴后扩张的地头蛇,正四处散播‘青帮后继无人’的谣言!”他猛地将地图甩在桌上,“不把梁平的位置用姻亲关系焊死,这江山迟早要乱!”

笑面佛堂主转动佛珠的速度越来越快,檀香混着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大哥,咱们三个的孙女,哪个不是从小跟着学武经商?论手腕、论胆识,哪点配不上梁平?”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道,“再说了,影子怀的孩子虽是青帮血脉,但她出身杀手组织......底下人难免会有闲话。多几个能镇场子的主母,才能堵住悠悠众口!”

老人沉默着将酒杯重重砸向墙面,瓷片飞溅间,他盯着梁平苍白的脸,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同样是这些老兄弟,浑身浴血地把他从乱枪中拖出来。“你们......”他的声音突然哽咽,伸手狠狠抹了把脸,“就非要把孩子们也卷进这摊浑水?”

“大哥!”三位堂主突然齐刷刷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我们是老了,可青帮不能倒!梁平这孩子重情重义,是难得的掌舵人,但独木难支啊!”铁手三爷抬起头时,脸上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酒水,“咱们拿命换来的基业,总不能毁在权力倾轧里!”

老人颤巍巍地扶起三个兄弟,烛火映着四人斑白的鬓角,恍若回到了七人在关帝庙结拜的那个雨夜。他的手掌抚过铁手三爷残缺的小指——那是为护他被砍断的;又停在夜枭老者肩头的弹痕处——那里曾嵌着替他挡下的子弹;最后落在笑面佛堂主腰间的旧疤,那是他们初闯码头时留下的印记。

"当年七炷香,如今只剩四盏残灯。"老人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抓起酒坛仰头猛灌,酒水顺着下巴滴在褪色的盘扣上,"咱们从街头混混混成地下王者,血没少流,罪没少遭,到头来......"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图什么呢?"

夜枭老者颤抖着掏出贴身收藏的半块玉佩,那是当年结拜时七人各持的信物:"大哥,咱们图的不就是兄弟齐心,打出一片天?"他的声音突然拔高,惊得梁平身后的暗卫下意识摸向刀柄,"可现在这天下刚坐稳,若后继无人,咱们拿命换来的太平,转眼就会变成别人的盘中餐!"

笑面佛堂主的佛珠再次断裂,圆润的木珠滚落在血泊中:"我每晚闭眼,都能看见阿四、老五他们被乱刀捅死的样子......"他的眼眶发红,"咱们辛苦打下的江山,不能再让后辈重蹈覆辙!联姻不是算计,是给梁平上道保险啊!"

铁手三爷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布满弹孔和刀疤的胸膛:"大哥,你摸摸这里!"他抓住老人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就算我这把老骨头埋进土里,也得看着青帮稳如泰山!梁平娶了咱们的孙女,那些宵小才不敢轻举妄动!"

议事厅陷入死寂,唯有烛芯爆裂的噼啪声。老人望着梁平,又看向三个满脸决然的兄弟,终于长叹一声,拾起地上的酒盏:"罢了......"酒液在杯中晃荡,映出五人扭曲的面容,"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委屈了孩子们,我就是爬也要从棺材里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