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坚持,就总有成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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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弟能下床走动时,王虎找护工把病房收拾出个小角落,摆了张折叠桌,放了些画纸和铅笔。
“医生说适当做点喜欢的事,恢复得快。”他把削好的彩铅递过去,语气自然。
招弟捏着笔,指尖有些发颤。上一次安安稳稳画画,还是几年前陈老师没走的时候。这些年,她的手要么在洗尿布、要么在择菜、要么在给爹妈喂药,早就忘了握画笔的感觉。
笔尖落在纸上,晕开一小团浅灰。她想画念安笑起来的样子,线条却歪歪扭扭,像个初学的孩子。
“姐,你以前画得可好了,设计院的人都夸你有灵气。”盼娣端着粥进来,看了一眼就叹气,“要不是为了家里,你现在说不定都成着名设计师了。”
招弟手一顿,铅笔尖断了。
是啊,她曾是设计院最被看好的新人,图纸上的线条流畅又有生命力。可自从爹中风、妈腿坏、弟弟要上学,她的设计稿就再也没碰过。她把盼娣寄来的钱攒着给弟弟交学费,把陈老师留下的积蓄给爹妈买药,自己穿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连支新口红都舍不得买。
盼娣说得对,她护着所有人。护着盼娣在大城市安心工作,护着弟弟安安稳稳考上重点高中,护着爹妈少受病痛折磨,甚至当年为了不拖累王虎,亲手掐灭了自己的爱情。
她一直以为这样是对的。看着弟弟拿到奖状,看着盼娣寄回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看着爹妈在她照顾下能慢慢走路,她就觉得心里踏实,觉得这就是幸福——像老槐树的根,深深扎在泥土里,把养分全给了枝叶,自己埋在底下,不见天日也甘愿。
可此刻握着画笔,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线条,心里却空落落的。
王虎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轻声说:“你以前画的那幅《渡口》,我还留着。”
招弟猛地回头。那是她大学毕业前画的,渡口的夕阳,归航的船,还有个站在岸边的模糊人影——其实画的是等她下课的王虎。当年分手时,她把所有东西都还了回去,唯独留了这幅画,后来搬家时弄丢了,她以为再也没人记得。
“在我办公室抽屉里,用玻璃框装着。”王虎看着她,眼神里有她读不懂的复杂,“那时候我就想,你画里的光,比任何风景都亮。”
招弟的眼圈红了,别过脸:“都过去了。”
“过不去。”王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你护着所有人,谁护着你?”
这句话像根针,猝不及防扎进招弟心里。她张了张嘴,想说“我不需要”,可喉咙却像被堵住,眼泪先一步涌了出来。
是啊,她护着弟弟妹妹长大,护着爹妈养老,护着念安平安,甚至为了“不拖累”,亲手推开了唯一想护着她的人。她以为这就是责任,是幸福,可夜深人静时,摸着胳膊上那道陈年的烫伤疤——那是当年为了抢回被债主拿走的弟弟的录取通知书,被热水泼的——她也会恍惚:这样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盼娣在门外站了很久,没进去。她看着姐姐趴在桌上哭,看着王虎站在旁边,手里拿着纸巾,却没递过去,只是安静地陪着。她忽然明白,姐姐这些年活得太紧绷了,像根拉满的弦,早就该松一松了。
招弟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把画纸洇湿了一大片,才慢慢停下来。她看着那片模糊的水渍,忽然笑了,带着泪:“我好像……把自己弄丢了。”
王虎没说话,只是蹲下来,平视着她,眼神温和又坚定:“不晚,我帮你找回来。”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招弟泪痕未干的脸上,也落在王虎带着胡茬的下巴上。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却奇异地透着点松快——有些坎,或许跨不过去,但至少可以停下来,喘口气;有些事,或许忘不了,但至少可以承认,自己也需要被人护着。
招弟看着王虎的眼睛,那里面映着她的影子,清晰又温暖。她忽然想,或许偶尔为自己活一次,也没那么可怕。
招弟把最后一张画纸叠好放进包里时,动作忽然顿住。王虎刚接完电话,正低声跟那头说着“嗯,知道了,晚些回去”,侧脸在病房的光线下显得轮廓分明。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行了,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护士说过两天就能出院。你先回家吧,你家里还有娃呢。”
王虎挂电话的手一顿,看向她:“我再陪你两天,等你出院。”
“不用了。”招弟避开他的目光,指尖捏着包带,指节发白,“我这边有盼娣照应,再说……我那农业科研基地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过两天我就直接回去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钟表在“滴答”作响。王虎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却说不出话。他知道,她又在刻意拉开距离了。
“我有最后一件事想问你。”招弟忽然抬头,眼神直直地看向他,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认真,“念安……她真的是那个陈老师的孩子吗?”
王虎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他盯着招弟的眼睛,那里面藏着他看了十几年的倔强,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在等一个答案,一个或许她早就知道,却不敢承认的答案。
他沉默了几秒,没有绕弯子,也没有回避,声音低沉而清晰:“是我的。”
三个字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在招弟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她猛地别过脸,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眼泪却没掉下来,只是死死咬着唇,仿佛要把那点汹涌的情绪全咽回去。
其实她早就该知道的。陈老师走得突然,连句交代都没有;念安越长越像王虎,尤其是那股子机灵劲儿,跟他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王虎爹妈看念安的眼神,王虎这次不顾一切的样子……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答案,只是她不敢捅破。
这些年,她靠着“念安是陈老师的孩子”这个念头撑着,守着孩子,守着家,把王虎彻底从心里刨出去,以为这样就能安稳过一辈子。可当答案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时,她才发现,那道自以为结了痂的伤口,从来就没好过。
“我知道了。”招弟深吸一口气,转过身,脸上已经没了表情,“你走吧,回去吧。”
王虎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样子,心里疼得厉害。他想伸手抱抱她,想告诉她这些年他有多后悔,有多想念,可脚步像被钉在原地,怎么也迈不开。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她需要时间。
“出院那天,我来接你。”他没再多说,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停了停,“不管你信不信,当年我找过你,找了很久。”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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