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为什么生意好?(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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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账房先生补充道:“我查了账目,光是这个月,就有十几家洋行跟他签了长期合约,都是冲着‘不丢货、价公道’来的。以前那些绕着码头走的商人,现在挤破头想把货送过来。”
陈啸林指尖敲着桌面,若有所思:“他就不怕货多了管不过来?那么多流民,鱼龙混杂的,丢一件贵重货物,就够他赔的。”
“还真没丢过!”手下说得肯定,“他招的那三百多号人,虽然都是流民,但他按本事分工——手脚麻利的管搬运,心细的管记账,以前当过兵的就负责巡逻看货,连妇女都被他安排着缝补货袋、打扫仓库,每个人都有事干,谁也不敢偷懒。”
他又道:“刀疤脸现在成了‘护卫队’头头,带着以前的弟兄和几个老兵,夜里轮班巡逻,别说丢货了,连只野猫都别想溜进仓库。商人们都说,把货放姜山的码头,比放自家仓库还放心。”
陈啸林靠在椅背上,笑了:“这小子,是把码头当成家来守了。”
护家的人,自然不会让家里的东西被偷被抢;把工人当成家人的人,自然能让每个人都尽心尽力。
“他新招的人,还是管吃管住给工钱?”
“一分不少!”手下叹道,“听说他把拉黄包车攒的钱都投进去了,沈清辞现在都不做新衣服了,说是‘省下的布票能给孩子们做件小褂子’。您说,哪有老板这么贴钱的?”
陈啸林没说话,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姜山时,他穿着粗布褂子,扛着货走得稳健,眼里只有“干活、养家”四个字。那时只觉得他是个有功夫的老实人,没想到短短半年,竟把一个混乱的码头,变成了上海滩最让人放心的货运地。
“这样也好。”半晌,他缓缓道,“他的码头越红火,咱们青帮脸上也有光。”他对旁边的账房先生说,“下个月起,青帮的抽成给他降两成,就说是……奖励他把码头管得好。”
账房先生愣了:“降抽成?这不合规矩啊!”
“规矩是人定的。”陈啸林看着窗外,“能让乱世里多一个安稳的码头,多几百个能吃饱饭的人,少抽两成利,值当。”
手下走出总堂时,还在琢磨老大的话。他抬头看向码头的方向,听说那里的工人最近都在哼着新调子,说是姜山媳妇沈清辞教的,唱的是“码头宽,江水长,肩并肩,把家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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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正好,风从江面吹过,带着点水汽,也带着点码头特有的、踏实的烟火气。
两个外地商人站在码头入口,看着栈板上堆得整整齐齐的货箱,还有来来往往扛货的工人,眼里满是惊讶。
“你们这码头,现在老板是谁啊?”其中一个戴礼帽的商人问旁边的老搬运工。
老搬运工直起腰,擦了把汗:“说是青帮的,可平时见不着他们的人。”
“那现在谁管事?”另一个商人追问,“这么大的码头,总得有个说了算的吧?”
“没人专门管。”老搬运工笑了,往远处指了指,“你看那个扛着铁箱走的,是姜山,他说啥大伙都听。旁边那个指挥卸货的,是以前黑虎帮的刀疤脸,现在跟着姜山干活,比谁都卖力。还有那个戴眼镜算账的,是老秀才,管着进出的货……”
他挠挠头:“说不清谁管事,但货来了有人卸,钱到了有人分,谁有难处了,大伙凑钱帮衬,就跟一家人似的。”
“没人管,生意还这么好?”戴礼帽的商人更惊讶了,他跑过不少码头,哪个不是帮派林立、层层盘剥,像这样井然有序的,还是头一回见。
“好?这才刚开始呢!”旁边一个年轻工人插嘴,语气里带着自豪,“头两天,三个洋行的老板为了抢码头的卸货位,差点在门口吵起来,最后还是姜山哥说‘按顺序来,谁也不偏谁’,才把事压下去。现在想往这儿送货的商人,都得提前三天打招呼!”
正说着,姜山扛着个大木箱走过来,看到两个商人,停下脚步:“两位是来送货的?老秀才在那边登记,按规矩先验货,再排队,保证今天就能卸完。”
戴礼帽的商人赶紧递上名片:“我们是从南京来的,听说贵码头最讲信誉,特意绕路过来的。”
姜山接过名片,笑了:“信誉都是大伙挣出来的。你们先去登记,我这就去安排人手。”他转身对刀疤脸喊,“疤脸,把东边的空栈板清出来,新来的货往那边放!”
“得嘞!”刀疤脸应了一声,带着几个工人忙了起来。
看着姜山扛着货走远的背影,两个商人面面相觑。
“这就是他们说的姜山?看着跟普通工人没两样啊……”
“可你看这码头的规矩,这工人的劲头,比那些挂着‘总督办’牌子的码头强多了!”
傍晚收工,姜山召集大伙在仓库前商量事。
“现在货越来越多,栈板不够用了。”他指着图纸,“我想把西边的空地扩建成新仓库,再修两条装卸道,这样能多容纳三成的货。”
“扩建好啊!”老赵第一个赞成,“我儿子在木器厂干活,能找着便宜的木料!”
“我以前在窑厂待过,修仓库的砖我去联系,保准结实!”
刀疤脸也凑过来:“扩建得加人吧?我认识几个逃难来的老乡,都是老实人,能不能招进来?”
姜山点头:“再多招三百人,还是老规矩,管吃管住给工钱,干得好的另有奖励。”他看向老秀才,“账上的钱够不够?”
老秀才推了推眼镜:“够!这个月的盈余除了分下去的,还剩不少,扩建和招人都够了,不用动您的私房钱。”
姜山笑了,心里踏实了。他最怕动沈清辞攒的那些钱——她怀着孕,还总想着给八能和未出世的孩子攒点家底。
“那就这么定了!”他拍了拍手,“明天开始,愿意去扩建工地的,跟刀疤脸走;想留下卸货的,跟老赵守着老码头。咱们加把劲,让这码头再红火点,让大伙的日子再踏实点!”
“好!”
众人齐声应和,声音在码头上回荡,惊飞了江边的水鸟。月光升起来,照亮了码头上堆积的货箱,也照亮了每个人眼里的光。
两个外地商人还没走,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突然明白了这码头为什么生意好——这里没有高高在上的老板,只有一群想一起把日子过好的人,他们守着码头,也守着彼此,自然能把生意做进人心坎里。
“回去就跟总号说,以后咱们的货,只走这个码头。”戴礼帽的商人轻声说。
另一个重重点头。
夜风里,似乎已经能听见新仓库开工的号子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