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猎头公司的末日(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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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电视屏幕再次被切断信号,变回一片漆黑,映出包厢里两张彻底失魂落魄、如丧考妣的脸。周康和王振邦瘫坐在一片狼藉之中,昂贵的西服上沾着酒渍、汤汁,眼神空洞地望着那漆黑的屏幕,仿佛在看自己的坟墓。桌上的美味佳肴早已冰冷,发出腐坏的味道。电视黑屏后那几秒钟的死寂,像钝刀子割肉,比刚才的报道更令人窒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咔哒”一声轻响,一直放在桌子中央那个不起眼的白色塑料烧水壶——一个廉价得与这奢华包厢格格不入的玩意儿——顶部亮起一点微弱的红光。一个清晰无比、带着浓重京城口音的男声突兀地从烧水壶劣质的扩音孔里传了出来,打破了死寂:
“周总、王总,央视新闻联播还没上呢,这就认栽了?没意思,真没意思!‘买路财’都收了别人的,也不想想拿不拿得稳?”
周康和王振邦如同惊弓之鸟,猛地从瘫软状态弹起了一点,惊惶地四处张望,最终目光聚焦在桌上的水壶上。那声音,分明就是刚才冲进来报信那个“大学生”的声音!中计了!赤裸裸的圈套!对方不仅录音,连他们现在狼狈的样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你是谁?!”周康的声音已经完全破了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
“啧,”水壶里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戏谑,懒洋洋地说道,“我是谁不重要。你们那点底裤都被扒得干干净净了还关心这个?想想怎么跟你美国主子解释吧?三星金仁锡?嘿…那位金大代表这会儿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走出使馆区可都是个问题咯!”对方轻描淡写地戳破了他们最后的幻想和靠山。“哦,对了,提醒两位一句——”
声音故意顿了顿,似乎很满意话筒那头传来的更加粗重惊惧的喘息声:“国航今晚最后一班飞纽约的航班…起飞前十五分钟,您二位的大名就进了机场公安特别关注名单了。忘了说,浦东机场候机厅星巴克里的摄像头,拍得挺高清的。那两张刷假证…哦不,是花了二十万‘特殊渠道费’买的那两张照片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出入的公务护照…啧啧,现在在海关那帮火眼金睛的大爷手里,估计得被当防伪教材了。”
“啪!”通话骤然切断。水壶顶部那点微弱的红光也随之熄灭。
周康和王振邦最后一丝血色从脸上彻底褪去,连嘴唇都变成了死灰色。完了。全完了。家丑扬于全国不说,连跑路的后门都被彻底焊死。就在两人彻底崩溃、王振邦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流下浑浊泪水时,包厢的门再次被毫无征兆地推开。
这一次,走进来的不再是惊慌的“报信人”。三个表情冷峻、穿着板正警服、胸前警号锃亮的首都刑警队便衣民警出现在门口,后面跟着工商和税务制服的工作人员。为首警官锐利的目光在包厢内狼藉的地面和两个失魂落魄的中年男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桌上那个廉价的白色塑料烧水壶上。他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对这里的奢靡和混乱感到一丝厌恶,随即亮出了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书,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周康,王振邦。二位身份确认无误的话,请跟我们走一趟。关于你们涉嫌严重危害国家重要产业安全、非法经营、巨额贿赂国家工作人员、非法转移外汇资金以及严重扰乱市场秩序的案件,需要你们配合调查。”警官的视线如同实质的钢针,扎在周、王二人身上,“另外,贵公司的境外实际出资人‘金仁锡’,已于半小时前在首都国际机场被依法管控。他对侵害中华人民共和国企业核心技术和人才安全的部分违法事实已初步承认。”
最后的“依法管控”、“初步承认”几个字,像最后的丧钟,彻底敲碎了两人所有的侥幸。周康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濒死野兽的嗬嗬声,白眼一翻,巨大的身躯软面条一样顺着椅背滑倒在地,直接昏死过去。王振邦则瘫在那里,尿液不受控制地洇湿了昂贵的阿玛尼西裤裤裆,一股浓重的骚气在雪茄与酒液的混合气味中弥漫开来。
夕阳如同熔化的黄金,泼满了汉江口工业园高大的厂房墙壁。长江通讯总部的大厅里,气氛却像刚打完一场大胜仗。
大厅墙壁上那块巨大的LED屏幕,此刻被强行切掉了原来的安全生产宣传片,正以无声模式滚动播放着央视频道傍晚新闻的画面——虽然没声音,但“信诚”、“伯乐”的名字和查封的图片清晰无比。下面围了一大圈刚下班的工程师、工人,一边啃着厂里食堂免费提供的庆功热干面,一边对着屏幕指指点点,满脸兴奋和嘲弄。
“哈哈,快看那个胖子吓尿了的表情!截图了没?快发朋友圈!”“三星?呸!挖我们七姐的团队?还塞美金?现在一起凉透了吧!”“牛逼!还得是我们雷总!收拾这帮黑心贩子跟玩儿似的!”“听说了吗?那姓金的棒子被直接从机场架走了!像条死狗!”
喧嚣热烈得如同滚沸的开水。瘦猴像只立了大功的斗鸡,得意洋洋地挤在人群中间,唾沫横飞地讲着自己在帝都如何“指挥若定”、“挖坑埋人”,唾沫星子差点喷到旁边老吴刚改装好的新式“铁驴”摩托车模型上。
苏采薇坐在角落里一张桌子后,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一厚摞文件,偶尔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喧闹的人群,落在站在二楼过道上那个挺直的身影上——她的丈夫。喧嚣属于此刻的汉江口工业园,如同沸水滚腾,而雷宜雨站在二楼,身影与夕阳融为一体。他的目光沉静地越过庆祝的人群,落在更远的地方。喧嚣是属于汉江口的,而远方是汶川无声的群山。只有董天知道,那份加密传真里的地磁数据,正沿着无形的线路,奔向一场即将改变一切的地动山摇。
雷宜雨倚在冰凉的栏杆上,目光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聚焦在滚动新闻上。他手里捏着一份薄薄的、边缘盖着“机密”印章的传真纸。这传真,十分钟前由魏军亲自转交,来自“董局”的特殊渠道。纸上是几组冰冷的地壳应力指标和异常的地磁波形记录,指向了一个雷宜雨知道绝不会错的时间点和一个熟悉到令他灵魂深处都感到震颤的地名——汶川!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他掏出来,是徐汉卿刚发来的短讯,字里行间压抑着震惊:“雷总,您之前让紧急测绘组在堰塞湖周边布设的地磁波动异常记录仪……数据传回来了!西川龙门山脉断裂带南麓,最近72小时应力值变化……突破了您设定的三级红线阈值!重复,突破三级红线!已按预案自动启动加密传输副本到董局那边!”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划过这行字,雷宜雨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工业园喧嚣的穹顶,直抵那千里之外、无声蛰伏于巴山蜀水间的巨大阴影。那份来自董天的加密传真内容,与徐汉卿的警报完全印证——灾难的倒计时,比他“记忆”中的刻度,更急促地敲响了!
大厅里的庆祝还在沸腾。瘦猴正眉飞色舞地向一群年轻工程师比划着:“嘿,那俩老杂毛,看到警察腿都软成面条了!姓金的棒子被按住的时候,那脸绿的,啧啧……”
苏采薇已整理好文件,端着杯热水走来,顺着雷宜雨的视线,落在他紧握的手机屏幕上。她没有问具体内容,只是将水杯轻轻塞进他微凉的手心,低声道:“四号线的残次品主板,按‘废料山改造计划’,拆解小组的人已经开始用老吴改装的精密冲压机拆解可用的芯片和电阻电容了。瘦猴派了几个心腹守着,只进不出。”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还有,老吴托人从武钢弄来的几车特种合金边角料,已经在废料区旁边卸货了。”
雷宜雨眼中的冰寒与遥远被妻子的敏锐瞬间拉回现实。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屏幕熄灭,那份沉甸甸的警报深藏心底。现在不是揭开这惊天动地的预警的时候,脚下的每一步,都关乎无数人的生死生计。
“告诉老吴,他的‘聚宝盆’工程可以加料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特种合金,按C方案冲压成型。通知瘦猴,把他那个焊死的废料仓库门打开一条缝,让拆解组和物料组协作。三天内,我要看到第一批能用的通讯模块基板外壳和抗震结构件试制品。”
苏采薇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立即转身走向旁边的保密通讯线路操作台。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头发花白但身形依然硬朗的老头蹭蹭蹭爬上二楼楼梯,正是老吴。他手里挥舞着一张沾着油污的图纸,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干劲:“小雷老板!您真是神了!废料山那座坟,真能动!拆出来的东西,不少小宝贝啊!还有那些合金料,我比划过了,硬度、韧性都够劲!冲压机正嗷嗷叫呢!”他凑近了点,声音压低,眼里闪着精明的光,“我琢磨着,就我们厂自己造那些‘长江卫士’测温手机的防护壳、防水接头,绰绰有余!还能给乡镇店里那些低端机换上更结实的后盖!省下的采购费,够喂饱十条流水线!”
雷宜雨嘴角终于牵起一丝真实的弧度。这是他的班底,无论面对什么危机,总能在他指出的方向蹚出生路。“吴工,别光想着手机壳。”他轻轻敲了敲栏杆,“想想那些更结实、更抗造的玩意儿。应急通讯设备的外壳,基站临时加固件……尤其要能在震动、挤压环境下保证信号不断的那种结构!废料山里的东西,和特种合金边角料,就是打造‘龙骨’的材料!”
老吴的小眼睛瞬间瞪圆了,他看着雷宜雨,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图纸,仿佛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龙骨……抗震……我明白了!”他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栏杆嗡嗡响,“妥!您看好吧!三天!不,两天半!我就给您弄出‘第一根筋’来!”说完,风风火火地转身就跑下楼梯,一边跑还一边对着下面改装车间的方向大喊:“三狗子!把我那套压铸模具图纸翻出来!还有库存里那些高强连接件样品全搬出来!有活了!大活!”
老吴的嚷嚷声很快消失在车间的喧嚣里,取而代之的是拆解机尖锐的蜂鸣和冲压机沉闷而有力的节奏。废料山上空,腾起新的烟尘——不再是失败的象征,而是浴火重生的预兆。
楼下,正唾沫横飞编排“猎头末日记”的瘦猴,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响了。他侧耳听了听,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眼神变得像巡猎的鹰隼。他三言两语结束了“讲座”,挤出人群,快步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是魏军的声音,透过加密频道显得低沉而凝重:“猴儿,董局那边有新信息,配合卫星测绘。西气东输工程西段某处关键减压阀站的常规巡查数据报告,发现异常微小震动,位置……非常‘巧合’。地质专家组已经秘密动身。设备……需要具备强抗干扰和恶劣环境适应性。‘废料山’里的某些东西,要准备随时顶上。”
瘦猴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扭头望向二楼那个方向,正好看见雷宜雨也微微侧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自己。不需要任何言语,瘦猴捏着对讲机,对着雷宜雨的方向,重重地点了两下头——收到!明白!
他转身对着自己的改装车间方向,打了个响指,几个身形精悍、如同影子的年轻人无声地靠拢过来。瘦猴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狼群撕咬猎物前的寒意:“废料库门开缝了。带兄弟过去,盯死!按小雷老板之前提的‘磐石’方案标准,每一块‘砖’,都给我验清楚!老吴那边冲出来的骨头架子,只要骨架硬的,都给我悄悄挪过来!咱们给它‘贴肉’!越快越好!”
几个年轻人眼神一闪,默不作声地点头,迅速消失在通往仓库方向的阴影里。汉江口的喧嚣似乎依旧,但暗处的齿轮已开始以全新的、更为沉重的节奏加速运转。
雷宜雨的手指在栏杆上无声地敲击着,目光再次投向那片看不见的远方。西边,群山莽莽。
废料山的金属废骨在机器轰鸣下呻吟重组,正被打磨成守护生命线的“磐石”。
手机的短信安静地躺在裤袋里,如同埋下的引信。
他知道,下一场无声的风暴,远比猎头公司的末日残酷千万倍。而他能争取的时间,正随工厂冲压机的每一次击打,不断流逝。
“能救多少…是多少。”一声低不可闻的自语,被机器的咆哮吞噬。
他转身,融回灯火通明的工业园夜色中,那里,一台刚刚由报废手机主板驱动的小型温感传感器测试装置指示灯,正稳定地亮起绿光,同步的数据流,悄然汇入那条通向远方的加密通道。
夜幕下的汉江口工业园,灯火通明如不夜之城。机器的轰鸣从未停歇,但那节奏里,已经悄然糅进了一种绷紧的弦音,仿佛在为一场尚在酝酿、却足以惊天的地动,凝神屏息地调校着自己的脉搏。未来巨轮的航线上,冰山倒影已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