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命途歧路,执笔者试炼(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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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架青铜天平的横梁上,秤盘悬在雾海之上,左边刻着"吞噬"的盘沿凝着暗红血锈,右边"反噬"的秤盘泛着幽蓝冷光,中间那滴悬而未落的血珠,此刻正折射出万千重影——对面的雾墙里,竟走出无数个玄尘。

每个"玄尘"都穿着不同的衣袍:有束着道髻的少年,有染血的战甲,有沾着火锅油的休闲装,甚至有个抱着襁褓婴儿的版本,怀中婴孩的眉眼与归无有七分相似。

他们的眼神却出奇一致——都带着某种空洞的执着,像被线牵着的提偶。

"选择吧,执笔者。"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命河的水漫过耳郭,"你愿意背负多少人的命运?"

玄尘的指尖掐进掌心,金纹在皮肤下跳动。

他看见最近的"自己"抬手,指尖点在"吞噬"秤盘上,那滴悬着的血珠便颤了颤,往"吞噬"方向坠了半寸——与此同时,他识海里的阵图突然剧痛,像是被人硬塞了团烧焦的命线。

"这是......命运分支?"他脱口而出。

那些重影的衣袍款式、身上的伤痕,正是他曾在系统日志里瞥见的"未选择路径"。

有次他为救林初雪放弃吞噬天机阁的气运,那个分支的"他"此刻正穿着染血的警服,脖颈处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每个选择都在分裂新的你。"声音继续,"有人因你吞噬太强而疯魔,有人因反噬太重伤亡,有人困在永恒的因果循环里。

你若要做执笔者,必须选定一条主脉,将其余分支......"

"碾碎?"玄尘突然笑了,笑声撞在青铜天平上,惊得雾海里的命线簌簌颤动。

他望着对面那个抱着婴儿的"自己"——那孩子的手腕上,分明缠着与归无相同的金纹。

"我偏不。"他往前踏了半步,天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那些重影突然同时抬头,空洞的眼底泛起惊恐的光。

玄尘能清晰感知到他们的情绪:有分支的"他"在恐惧被抹除,有分支的"他"在愤怒被操控,还有个穿着道袍的小玄尘,正攥着树枝在秤盘上画阵图,抬头对他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

"你们都是我。"他伸出手,掌心的金纹突然蔓延到整只手臂,"既然都是我,凭什么要舍弃?"

雾海深处传来轰鸣。

玄尘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他的识海——是系统在警告?

是天道在阻挠?

他想起归无说"你修补我命线时,我看见过那片焦土",想起林初雪后颈的薄汗,想起青鸾说"命书者虽死,命河未枯"。

那些被他吞噬的阵法本源突然活了过来,在识海里织成新的阵图,将所有重影的命线往中心拉拢。

"融合。"他低喝一声。

最靠近的"自己"率先虚化,像被投入沸水的墨,融入他的身体。

疼痛从每寸皮肤窜起,他看见自己曾吞噬的雷劫阵在血管里炸响,南明离火在骨缝间灼烧,连被系统篡改的记忆都翻涌上来——原来那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是他前世的阵道师父,而暴雨里追着他跑的火球,正是青鸾的雏形。

当最后一个重影消失时,玄尘的瞳孔里闪过万千星图。

他脚下的天平突然崩裂,青铜碎片坠入雾海,惊起命河的巨浪。

浪尖上,他看见另一幅画面:归无正站在一座石殿里,掌心抵着刻有神禽图腾的石碑。

归无的指尖刚触到石碑,金纹便像被点燃的导火索,从手腕窜到肩头。

他听见骨骼发出脆响,眼前闪过不属于他的记忆:血红色的火焰里,一只青羽神禽正用喙啄开自己的心脏,碎裂的光粒坠入人间,其中一粒裹着金纹,落进襁褓中的婴儿眉心。

"分魂转世......"他踉跄后退,后背撞在冰凉的石壁上。

更多画面涌来:他曾是青鸾的一缕残魂,被命书者封印在《旁观录》里,只为在某个关键节点,成为玄尘命线的锚点。

那些他以为的"幻觉"——焦土上的躯体、怀里的温度,原来都是青鸾陨落前最后的记忆碎片。

"所以我不是人?"他攥紧胸口,金纹在衣料下刺得皮肤发红。

可记忆里还有另一段:五岁那年,他蹲在巷子里画阵法,被流浪狗追得跑上树,是隔壁的林奶奶端着糖粥在树下喊"小归无下来";初中被霸凌时,是玄尘踩着滑板撞开围堵的人,说"我罩的人也敢动?"

"我是分魂又如何?"他突然笑了,抬手按在石碑上,金纹与图腾上的火焰纹路完美契合,"这些年吃的糖粥、挨的揍、交的朋友,难道都是假的?"

石殿深处传来清鸣。

归无抬头,看见一道青影从石碑里飞出,在半空化作半透明的神禽,尾羽扫过他的额头。

他突然想起玄尘说过"你修补我命线时,我看见过那片焦土"——原来不是他在被拯救,而是他们在互相锚定。

当玄尘的意识重新凝聚时,他正躺在现实的沙发上。

《旁观录》摊开在膝头,最后一页的金纹还在微微发烫,新写的字泛着湿润的墨光:"执笔者,已就位。"

窗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初雪推开门,警徽下的离火印仍泛着红光,眼尾的金纹却不再刺目。

她看见玄尘醒了,脚步顿了顿,又加快走到沙发边,指尖悬在他手背的金纹上方,最终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腕:"归无的命线......现在像团揉乱的线团,但没断。"

玄尘坐起身,听见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归无推开门,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从浴室出来。

他手腕上的金纹淡了些,却多了道新鲜的抓痕——像是被什么带爪的东西挠的。

"刚才在幻境里......"归无开口,又顿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我好像记起了点什么。

但更重要的是......"他扯了扯嘴角,"冰箱里的冰可乐,你没偷喝吧?"

玄尘挑眉,正要反驳,却瞥见《旁观录》的书脊突然渗出极淡的黑雾,像被风吹散的墨点。

林初雪的因果律视觉同时启动,眼尾的金纹泛起若有若无的紫——那是她看到"未发生的因果"时才会有的颜色。

三人对视的瞬间,窗外的月亮突然被乌云遮住。

玄尘摸出青铜笔,笔杆在掌心微微发烫,这次不是疼痛,而是某种跃跃欲试的震颤。

他望着书页上的新字,听见命河在意识深处低语,声音比幻境里的更轻,却更清晰:

"执笔者就位......那,谁在执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