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幽冥镜语（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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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镜语

楚烬如同离弦的箭矢，燃烧着最后的生命力，撕裂冰冷粘稠的海水，朝着那片被巨大珊瑚礁丛拱卫的幽暗水域猛冲而去。身后海沟深处传来的亡魂哀嚎和吸力重新汇聚的沉闷轰鸣，如同催命的鼓点，鞭策着他濒临极限的身体。每一次划水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剧痛如同跗骨之蛆，左肩骨甲沉重冰冷，背脊的骨刺在高速游动中与水流摩擦，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嗡鸣。

青铜钥匙在他紧握的右手中持续震动着，如同精准的罗盘，指引着方向。白璃那虚弱却无比清晰的呼唤，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穿透了肉体的痛苦和灵魂的混乱，牢牢牵引着他的意志。

“楚烬……快……”

近了！

那片被珊瑚礁拱卫的水域近在眼前！不同于周围冰冷死寂的海水，这片区域的水流异常平缓、温暖，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气息。巨大的、形态扭曲如同远古巨兽骸骨的珊瑚丛，在黑暗中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拱卫着中央一片深邃的黑暗。

楚烬猛地扎入这片相对平静的水域。温暖的海水包裹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带来一丝奇异的抚慰感。他稳住身形，竖立的右瞳猩红光芒锐利如刀，穿透前方深邃的黑暗。

视线尽头，并非预想中的海床或岩石。

而是一面……镜子。

一面巨大到无法形容、仿佛镶嵌在无尽虚空中的镜子！

镜框由无数森白、扭曲的骸骨构成，骸骨上覆盖着厚厚的珊瑚与海藻，散发着古老沧桑的死寂气息。镜面本身并非光滑，而是呈现出一种水银般的、不断流淌变幻的液态质感，倒映着周围无尽的黑暗和楚烬自己模糊的、布满黑纹与骨甲的身影。镜面深处，似乎有无数破碎的光影在闪烁、重组，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记忆碎片正在翻滚涌动。

轮回镜！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瞬间在楚烬脑海中炸响！青铜钥匙的震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仿佛要挣脱他的手掌，投向那面沉寂的古镜！

同时，白璃那带着哭腔的、近乎哀求的呼唤，变得无比清晰，仿佛就是从镜面深处直接传来：

“楚烬……救我……它在吞噬我……”

“白璃！”楚烬低吼一声，不再犹豫！他如同扑火的飞蛾，朝着那面巨大的轮回镜奋力游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冲进去！找到她！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流淌着水银光泽的镜面时——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到冻结灵魂的恐怖意志，猛地从镜面深处爆发出来！如同沉睡的太古巨兽睁开了漠然的眼睛！

平静温暖的水域瞬间沸腾！无数道粘稠、漆黑、如同墨汁般的液体，毫无征兆地从镜框的骸骨缝隙中、从周围扭曲的珊瑚丛中、甚至从虚空中喷涌而出！这些黑液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令人作呕的怨念气息，瞬间凝聚、扭曲，化作成千上万条形态狰狞、布满倒刺和吸盘的巨大触手！

邪灵！由纯粹怨念和归墟污秽凝聚的实体！

“吼——！！！”

亿万声重叠的、饱含着无尽饥饿和毁灭欲望的尖啸，如同亿万根钢针狠狠刺入楚烬的脑海！整个水域瞬间被粘稠的黑暗和扭曲的触手所充斥！

楚烬瞳孔骤缩！他猛地止住前冲之势，身体如同最灵活的游鱼般在狂舞的触手间隙中穿梭！一条粗如水桶、布满吸盘的巨大触手带着撕裂海水的恶风横扫而来，尖端裂开的口器中喷吐出腥臭的腐蚀黑雾！楚烬险之又险地一个急转，骨甲覆盖的左臂狠狠砸在触手侧面！

嘭！

沉闷的撞击声中，触手被砸得扭曲变形，表面的吸盘爆裂出粘稠的黑液，但更多的触手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从四面八方疯狂扑来！

“葬渊！！”楚烬在意识中嘶吼，试图引动体内凶兵的力量！然而，左肩的骨甲只是传来一阵冰冷的悸动，那些盘踞的黑纹疯狂扭动，却并未爆发出之前吞噬黑血怪物时的力量！似乎这片被轮回镜力量笼罩的水域，对葬渊的力量形成了某种压制！

噗嗤！

一条稍细的触手如同毒蛇般从死角袭来，尖锐的倒刺狠狠刮过楚烬的右腿！坚韧的皮肉瞬间被撕裂，鲜血混合着黑液的腐蚀，带来钻心的剧痛！他闷哼一声，动作不可避免地一滞！

就是这一滞！

数条更加粗壮的触手如同巨蟒般瞬间缠绕而上！冰冷的、滑腻的触感死死勒紧了他的腰腹和手臂！巨大的绞杀之力瞬间传来，骨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更恐怖的是，触手上那些吸盘如同活物般蠕动，紧紧吸附在他的皮肤和骨甲上，疯狂地吮吸着他的生命力和微弱的灵力！一股冰冷污秽的怨念能量顺着吸盘强行注入他的体内，侵蚀着他的意志！

“呃啊——！”楚烬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奋力挣扎！但触手的力量远超想象，如同深海巨怪的拥抱，越收越紧！视野开始被浓重的黑暗和粘稠的触手遮蔽，白璃的呼唤似乎也变得遥远模糊。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淹没他。

“杂血废物！就这点本事也想碰轮回镜？”饕餮残魂那充满嘲弄的声音再次在楚烬混乱的意识中响起，“没有本座指点，你连镜子的边都摸不到！”

楚烬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和血腥味让他混乱的意志强行凝聚！他放弃了徒劳的挣扎，猩红的竖瞳死死盯着那面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轮回镜！镜面深处，那些破碎的光影似乎在剧烈地翻滚、凝聚！

“少废话……说！”楚烬在灵魂深处咆哮，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哼！”饕餮残魂似乎被他的态度激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发现有趣玩具的戏谑，“看到镜子里那些破碎的光了吗？那是被轮回镜吞噬、打碎的时间残片！也是构成这些邪灵的‘食物’！你的葬渊骨甲虽然被压制，但它最核心的吞噬本能，可是连时间都能咬下一口的！把你的意志灌进骨甲！别想着吞噬邪灵，去……咬碎那些光影！撕开一条路！”

咬碎……时间残片？

这个念头疯狂而荒谬！

但楚烬没有选择！缠绕的触手力量越来越大，吸盘的吮吸几乎要抽干他的灵魂！他猛地闭上眼，将所有的意念、所有的愤怒、所有对白璃的担忧，尽数灌入背后那副冰冷沉重的骨甲之中！不是命令葬渊吞噬，而是命令它——撕咬！破坏！

“吼——！”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混合着楚烬意志和葬渊凶性的无形咆哮震荡开来！楚烬背上那副狰狞的骨甲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暗红血芒！构成骨甲的漆黑物质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剧烈涌动！那些盘踞在骨甲边缘的尖锐骨刺，瞬间如同活物般暴涨、延伸！每一根骨刺的尖端，都亮起一点极其凝练、仿佛能洞穿虚空的暗红光芒！

嗡！

骨甲剧烈震动！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毁灭意志的波动猛地扩散开来！

嗤啦——！！！

缠绕在楚烬身上的数条巨大触手，如同被无形的利刃瞬间斩过！没有断裂的声音，只有一种空间被强行撕裂的诡异感觉！触手被斩断的部位，并非流出黑血，而是如同破碎的镜子般，崩裂开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微光的空间裂痕！构成触手的污秽能量和怨念，被这些裂痕疯狂地吸入、湮灭！

更惊人的是，骨甲暴涨的尖刺所指向的轮回镜方向，镜面深处那些流淌变幻的水银光泽和破碎光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剧烈震荡、扭曲起来！几片靠近镜面边缘、正在凝聚的暗红色光影碎片，在骨甲尖刺散发的毁灭波动扫过时，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噗噗噗”地接连爆碎！化作了点点逸散的微光！

有效！

虽然无法直接吞噬邪灵本体，但这源自葬渊核心本能的“毁灭撕咬”，竟然能干扰、破坏构成邪灵力量源泉的时间残片！

缠绕的束缚骤然一松！楚烬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身体爆发出最后的潜能！他如同挣脱渔网的狂鲨，猛地向前一窜！覆盖着毁灭血芒的骨甲尖刺在前方狂舞的触手群中硬生生撕开了一条狭窄的通道！所过之处，触手纷纷扭曲、崩裂出细小的空间裂痕！

距离轮回镜面，不足三尺！

镜面深处，白璃的呼唤清晰可闻，充满了痛苦和一种濒临极限的虚弱！

楚烬眼中血芒爆射，右手紧握的青铜钥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他不再犹豫，将全身的力量和意志灌注于钥匙，狠狠刺向那流淌着水银光泽的镜面！

“白璃！我来了——！！！”

嗡——！！！

钥匙尖端触碰到镜面的瞬间，没有实体碰撞的感觉。整个轮回镜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镜面剧烈地扭曲、凹陷下去！一个巨大的、向内旋转的漩涡瞬间形成！漩涡中心散发出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

楚烬的身影，连同周围狂舞的触手和粘稠的黑暗，瞬间被这旋转的漩涡吞噬进去！消失无踪！

镜中世界

冰冷、粘稠、失重。

楚烬感觉自己被卷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隧道。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声音、混乱的情绪如同洪流般冲击着他的感官。

他看到血矿崩塌，伽罗的头颅在自己手中爆裂……

他看到母亲被锁链贯穿的虚影在眼前破碎……

他看到小七胸口喷涌的鲜血和紧握的铜锁残片……

他看到王座者冰冷的面孔和无尽锁链囚笼……

他看到……自己手持葬渊匕首，狠狠刺入白璃心脏！鲜血染红了归墟之门……

“不——！！！”楚烬在混乱的洪流中发出无声的嘶吼，灵魂被这残酷的画面撕裂！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这无尽的混乱彻底冲垮时，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清凉气息，如同黑暗中伸出的援手，轻轻拂过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