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葬渊泣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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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主上饶命！！”伽罗惊恐欲绝地嘶嚎、挣扎，但那些贯穿他身体的黑血尖刺仿佛拥有生命，不仅将他牢牢钉住，更如同贪婪的吸管，疯狂吞噬着他的血液、力量乃至生命力！他的挣扎徒劳无功，反而让伤口撕裂得更加恐怖。
楚烬被血光包裹着，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托起。他踉跄着站稳，身上的黑色鳞甲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完全无视了被钉死的伽罗，目光急切地投向那片黑血深潭的边缘——小七正摔在那里，小小的身体蜷缩着，不住地颤抖，但似乎并未被那致命血刺击中。
楚烬立刻冲过去，一把将小七抱在怀里。孩子身体冰冷，气息微弱，但还活着。
也就在楚烬抱住小七的瞬间，他怀中那枚刚刚爆发出恐怖血光的青铜古坠，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嗡”地一声轻鸣，自动飞射而出，如同一颗燃烧着血色流星的陨石，狠狠嵌入矿洞深处一块布满苔藓和污血的巨大石碑中心！
石碑上那些早已模糊不清、仿佛天然形成的纹路，在青铜坠嵌入的刹那，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古老的、扭曲的、充满邪恶气息的符文如同活了过来，在石碑表面疯狂游走、组合，最终凝聚成两行清晰无比、仿佛用鲜血书写的诅咒：
“以仇雠骨为柴，饲凶兵初醒！”
嗡——！
石碑上的血咒光芒大盛！
那九根贯穿伽罗身体、正贪婪吞噬其血肉力量的黑血尖刺，仿佛接收到了至高无上的指令！其中一根最为粗壮、刺穿伽罗腰椎的尖刺，猛地爆发出浓郁的幽光！
“不——！！！主上！！！”伽罗发出了绝望到极致的惨嚎，他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脊椎深处的恐怖力量正在爆发！
咔嚓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的骨骼爆裂声如同炒豆般响起！那根刺入腰椎的黑血尖刺猛地向后一扯！
嗤啦——！！！
一条完整的、沾满碎肉和神经、甚至还在微微抽搐的、粗壮的脊椎骨，连同末端粘连的骨髓，被那黑血尖刺硬生生从伽罗的身体里……抽了出来！！！
伽罗残破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瞬间瘫软下去，脸上凝固着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恐惧。那九根黑血尖刺同时松开，伽罗失去脊椎的残躯如同破麻袋般，“噗通”一声坠入旁边那翻涌不息、散发着恶臭的黑血深潭之中，连个泡都没冒起，就被彻底吞没。
而被抽出的那条染血的脊椎骨，则被黑血尖刺高高举起，如同献祭的圣物！尖刺猛地一甩，那根脊椎骨划出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向深潭中央！
深潭剧烈地翻腾起来！潭底，那无尽的黑暗深处，猛地睁开了一只……房屋般巨大的、纯粹由粘稠血液构成的——血色竖瞳！
竖瞳中充满了无尽的贪婪和渴望！它死死盯着那根飞来的、蕴含着伽罗全部力量和生命精华的脊椎骨！
“咕噜……”
如同吞咽的声音在灵魂层面响起。巨大的血瞳猛地一眯，一股恐怖的吸力爆发！那根脊椎骨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分解，化作一道猩红的光流，被血瞳贪婪地吞噬、吸收！
血瞳吞噬了脊椎骨，似乎获得了巨大的满足。它微微眯起，庞大的瞳仁深处，倒映出抱着小七、站在潭边的楚烬那覆盖着黑色鳞甲的身影。一个宏大、低沉、带着不容置疑意志的声音，直接在楚烬的脑海中轰鸣：
“来……执掌……你的兵刃……”
哗啦啦——！！！
深潭中央，血水如同沸腾的岩浆般向上隆起！无数森白的、不知来自何种巨兽的骸骨碎片，在血水中翻滚、组合、凝聚！
咔嚓！咔嚓！咔嚓！
骨节咬合、拼凑的声音密集如雨！转瞬之间，一柄巨大到令人窒息的凶兵，从沸腾的血潭中冉冉升起！
骸骨为柄！粗壮、狰狞、布满了倒刺和骨节，仿佛由巨龙的脊椎打磨而成，长度接近一丈！
黑血为刃！粘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血液，在骸骨柄的顶端凝聚、延伸，形成一片巨大的、弧度完美的、如同残月般的镰刃！镰刃的边缘并非平滑，而是布满了细密的、不断流动的锯齿状黑芒，散发出切割空间、湮灭灵魂的恐怖气息！
整柄骸骨巨镰，通体缠绕着实质般的黑红煞气，如同刚从地狱血池中捞出的灭世凶器！更令人心悸的是，那镰身之上流淌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诡异纹路，与嵌入石碑、此刻正微微震颤的青铜坠表面的裂痕，竟然……浑然一体！仿佛它们本就是同源而生！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无法抗拒的召唤，如同无形的锁链，拉扯着楚烬的心神。他下意识地松开抱着小七的手（孩子暂时安全地躺在潭边），一步步走向那柄悬浮于血潭之上的骸骨巨镰。
当他布满黑色鳞甲的手，终于紧紧握住那冰冷的、由无数骸骨拼凑而成的巨大镰柄时——
轰隆——！！！！
整个矿场如同发生了十二级地震！矿洞穹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巨大的岩石如同暴雨般轰然砸落！支撑矿洞的巨大木梁纷纷折断！血色月光失去了阻挡，如同决堤的血色洪流，从崩塌的穹顶缺口处疯狂灌入！
这磅礴的血色月光并未散开，而是在楚烬头顶汇聚、压缩、凝练！最终，如同找到了归宿，猛地灌入楚烬的——右眼！
“呃啊——！”楚烬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力量的咆哮！他本能地闭上左眼，而右眼却猛地睁开！
原本属于人类的眼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冰冷、暴戾、燃烧着熔金般毁灭光芒的——血色竖瞳！竖瞳之中，仿佛有血海翻腾，有骸骨沉浮，有星辰湮灭！
在竖瞳形成的瞬间，海量的、属于伽罗的、被他强行吞噬吸收的零碎记忆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疯狂涌入楚烬的脑海！
记忆碎片——黑暗殿堂：
一个光线扭曲、由纯粹阴影构成的巨大殿堂。一道模糊不清、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影，正将一枚青铜坠，塞进一个身着素白长裙、身形窈窕却显得无比单薄和绝望的女子手中。黑影的声音冰冷、漠然，如同宣读法则：
“养大他……用你的血与骨……喂养这容器……否则……你儿……永世为奴……生不如死……”
女子紧紧攥着青铜坠，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身体微微颤抖，却倔强地没有低头。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滑过她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殿堂地面，碎成无数瓣。
“娘……”楚烬握着冰冷的镰柄，感受着巨镰传递来的、仿佛血脉相连的嗡鸣震颤，那熔金的血色竖瞳深处，第一次涌现出除了暴戾和毁灭之外的东西——刻骨的悲痛和无尽的思念。
就在这时——
“楚……楚哥……”一声虚弱到极致的呼唤，如同蚊蚋般响起。
楚烬猛地回头。
只见躺在潭边的小七，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小小的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奇异的平静和……解脱。他沾满血污的小手，颤抖着，艰难地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半枚锈迹斑斑、边缘磨损得厉害的铜锁。
“走……”小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这半枚铜锁塞进楚烬沾满黑血和鳞甲的手中。他的眼神开始涣散，脸上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快……走……”
话音未落——
噗嗤！
一声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穿透声响起！一只指头大小、通体漆黑、形如蜈蚣、却长着无数细密口器的诡异蛊虫，猛地从小七的心口位置破皮钻出！它身上还沾染着新鲜的血迹，尖锐的口器开合着，发出“嘶嘶”的贪婪低鸣——正是伽罗临死前，用最后的力量种下的恶毒诅咒，黑蚀蛊虫！
随着蛊虫钻出，小七脸上那最后一丝血色瞬间褪尽！他小小的身体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水分和生机，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枯、布满裂痕！最后——
嘭！
一声轻响，小七的身体如同烧焦的枯木，在楚烬的注视下，寸寸碳化、崩解，化作一蓬带着火星的黑色灰烬，被矿洞中穿过的腥风吹散，消失无踪……
唯有那半枚带着孩子体温的、锈迹斑斑的铜锁，还静静地躺在楚烬冰冷、覆盖着鳞甲的掌心。
嗡！！！
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楚烬手中那半枚铜锁，与他胸前那嵌入石碑、正散发着微弱血光的青铜坠残片，同时剧烈地震颤起来！
叮！
一声清脆的碰撞！半枚铜锁与青铜坠残片边缘轻轻一碰！
轰——！！！
一道比之前凶兵初醒时更加璀璨、更加凝练、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伟力的血光，骤然从两者碰撞处爆发！
血光冲天而起，并未扩散，而是在楚烬面前疯狂交织、凝聚！无数玄奥的符文在血光中明灭闪烁！仅仅一息之间，一柄由纯粹血光构成的、古老而威严的——钥匙虚影，在楚烬面前彻底成型！
钥匙的尖端，指向大地深处！
“吼——！！！”
楚烬仰天发出一声震碎苍穹的咆哮！这咆哮中蕴含的，是丧母之痛，是失友之悲，更是对这不公天地、对这无尽炼狱的滔天恨意！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手中那柄骸骨巨镰爆发的力量！
“葬渊——！！！”
他双手紧握骸骨巨镰的柄部，用尽全身力量，朝着脚下污秽的大地，朝着那血光钥匙虚影所指的方向，狠狠挥下！
呜——！！！
巨镰挥动，没有斩击的破空声，却带起了一道足以吞噬天地的、由无尽黑血和毁灭煞气构成的恐怖龙卷！龙卷咆哮着，疯狂旋转、扩张，所过之处，坚硬的矿石化为齑粉，巨大的岩柱如同朽木般折断崩塌，整个矿场如同纸糊的玩具，被这股灭世之力彻底撕裂、瓦解、塌陷！
轰隆隆隆——！！！
大地在哀鸣！矿场彻底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直径超过千丈的恐怖深渊巨坑！深渊底部，并非黑暗，而是喷涌出无穷无尽的、如同星河般璀璨夺目的银色星芒！
在这片由星芒构成的“海洋”中心，大地裂开了一道横贯深渊的、巨大到无法想象的裂口！
裂口深处，并非熔岩，而是……无穷无尽、层层叠叠、堆积如山的森森白骨！这些骸骨巨大无比，形态各异，有的如同巨兽，有的如同天神，有的则完全无法理解！它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聚拢、压缩、垒砌！
咔嚓！咔嚓！咔嚓！
骸骨碰撞、挤压、咬合！在楚烬熔金血瞳的注视下，在那喷涌的星芒映照下，一扇由亿万骸骨构成的、顶天立地、散发着亘古苍凉与无尽死亡气息的——骸骨巨门，缓缓从地心裂口中升腾而起！
骸骨巨门紧闭着，门缝中透出令人灵魂冻结的幽光。
就在这时——
一只巨大、苍白、毫无血色、仿佛由最纯净的寒冰和死寂星辰构成的手掌，无声无息地……从骸骨巨门那紧闭的门缝中……缓缓伸了出来！
这只手大得超乎想象，仅仅一只手掌，其阴影就覆盖了半个深渊！它修长、完美得毫无瑕疵，却带着一种漠视众生、冻结万物的极致冰冷。
苍白的手指，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仿佛就在楚烬的眼前，对着他眉心那燃烧着熔金血焰的竖瞳，如同点化顽石般，轻轻地点了一下。
一个宏大、古老、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的意志，直接在楚烬的灵魂最深处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来……归墟海……”
“习……斩神之术……”
随着这意志的降临，深渊上方那轮高悬的血色残月，骤然发生了剧变！它的形态扭曲、拉伸、变形！最终，竟化为一只巨大无匹、冰冷俯瞰着深渊的——星空竖瞳！
这只竖瞳仿佛镶嵌在宇宙的幕布上，倒映着亿万星辰的生灭。
就在这星空竖瞳形成的瞬间，一个更加飘渺、更加宏大、仿佛来自宇宙最深、最古老之处的轻笑声，带着一丝玩味和……冰冷的宣判，如同最后的注脚，回荡在楚烬的意识深处，也回荡在这片刚刚诞生的深渊之上：
“好刀……”
“可惜……”
“十日……必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