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我叫岳小E(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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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桧的胸膛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猛地转向岗村影像的方向,眼神里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理性彻底被那植入的、跨越“轮回”的滔天恨意所吞噬。那恨意是如此纯粹、如此炽烈,仿佛要将他自身都焚毁。
“是他!是他!!”秦桧的声音嘶哑扭曲,如同砂纸摩擦,“岳飞!那个该死的岳飞!他追了我两世!毁了我两世!此仇不共戴天!!”他挥舞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力量!岗村大人!给我足够碾碎他的力量!给我能撕碎那‘大鹏神君’翅膀的力量!你要什么?大宋?给你!江南?拿去!只要能让他永堕无间,万劫不复!!”
岗村的光雾核心微微闪烁,几何图形的变幻频率加快了一丝。“您的觉悟,令人赞叹。”冰冷的电子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模拟出的满意,“清除宿敌,夺回您应得的尊荣。南宋,只是起点。‘灵境’的伟力,金鳞族的支持,将助您达成一切。而岳飞……他和他背后那个小虫子(梅小E),必将为他们的僭越付出永恒的代价。”
秦桧脸上露出了一个近乎癫狂的、混合着狂喜与怨毒的笑容,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恶鬼。岗村冰冷的几何图形在他充血的瞳孔中扭曲倒映。此刻的南宋宰相,已彻底沦为被“前世”幻影所囚禁、被仇恨所驱动的提线傀儡。他的灵魂深处,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燃烧:碾碎岳飞,不惜一切代价!
临安皇城,大庆殿。昔日象征至高皇权的肃穆殿堂,此刻却被一种诡异而屈辱的气氛笼罩。殿内巨大的蟠龙金柱依然矗立,但地面投射的却不是阳光,而是几道冰冷、不断变换着复杂几何图案的暗紫色光束,来自悬浮在大殿穹顶正中的三颗菱形金鳞族全息发生器。它们旋转着,将阴冷的光撒在每一个身着朱紫的南宋官员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赵构端坐在高高的御座上,头戴沉重的冕旒,脸色在紫光映照下显得异常苍白,手指神经质地捻着龙袍的衣角。御座之下,本该是百官朝贺的位置,此刻却空出了一大片。那些主战派的臣子,如赵鼎、胡铨等人,或被贬谪,或被投入大狱,他们的空缺无声地诉说着高压下的噤声。
大殿中央,一个完全由流动的金色光粒构成的人形傲然伫立。它没有五官,轮廓也随着光粒的流动而略显模糊,散发出绝对的冷漠与居高临下的威压。这便是金鳞族的议和使者,一个纯粹的能量投影,却如同实质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它用毫无平仄起伏、如同金属摩擦的合成音宣告着条款,声音在大殿冰冷的紫光中回荡:
“……大宋皇帝赵构,需以臣子之礼,奉金鳞族‘天辉大帝’为宗主……割让淮河以北,及大散关至商州一线以西所有星域管辖权……岁贡能量晶矿五十万圭,灵能生物质十万单位……即刻生效……”
每念出一条,殿内的空气就冰冷一分。官员们低着头,身体微微发抖,不敢去看御座上的皇帝,更不敢直视那金色的投影。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脊椎。
秦桧站在御座下首最前方,一身簇新的紫色蟒袍。他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庄重,但细看之下,那庄重深处却跳跃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他微微侧身,对着御座上的赵构躬身,声音洪亮而清晰,巧妙地压过了金鳞使者那冰冷的宣告:
“陛下洪福齐天!此乃天赐良机!岗村大人以无上神通,洞彻宇宙轮回,已为陛下溯得本源真身!”他刻意顿了顿,让大殿内死寂的空气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过来,“陛下前世,乃‘福禄星君’!司掌诸天星辰之爵禄,分配万界生灵之气运!尊贵无极!岗村大人明示,陛下此番顺天应人,允诺和议,正是重归星君之位,永享无疆福禄之始!那梅小E区区流寇,妄图以萤火之光撼动陛下之皓月?岗村大人手握‘灵境’天威,一念之间,便可使其星舰化为星海尘埃!陛下,天命在躬啊!”
赵构原本苍白的脸上,随着秦桧的话语,渐渐浮起一层异样的潮红。那“福禄星君”的尊号,那“永享无疆福禄”的许诺,如同最甜美的毒药,注入了他因恐惧而干涸的心田。他看了一眼秦桧,又望向那悬浮的金鳞使者投影,最后目光飘向殿外阴沉的天空,仿佛真的看到了自己端坐于星辰之上,执掌万界福禄的辉煌景象。他放在膝盖上的手,不再发抖,甚至微微抬起。
“准……”一个干涩的字眼从赵构喉咙里挤出。
秦桧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转身,面向那金色的使者投影。他整了整衣冠,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肃穆,大步走到大殿中央那片最浓郁的紫色光斑下。早有内侍官捧着巨大的、镶嵌着玉石的卷轴托盘上前,上面是早已拟好的《绍兴和议》全息契约书,复杂的条款如同流动的金色锁链,在卷轴上闪烁。
秦桧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毫不犹豫地按向那卷轴下方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符文烙印区域。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幽蓝符文的瞬间——
“且慢!!”
一声惊雷般的怒吼,裹挟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悍然撕裂了大殿内死寂屈辱的空气!沉重的殿门被巨力轰然撞开!
岳飞一身风尘仆仆的戎装,未卸甲胄,如同标枪般挺立在刺入门内的天光之中。他身后是两名同样甲胄染尘的亲卫,眼神如刀。殿外守卫的禁军被他气势所慑,竟一时无人敢上前阻拦。他无视那旋转的菱形发生器和冰冷的紫色光束,目光如炬,穿透大殿的幽暗,直刺御座之上的赵构,声音带着雷霆般的愤怒与锥心泣血的忠直:
“陛下!金人狡诈,背信弃义,何可深信?!岗村非人,乃樱星之智械,包藏祸心!其‘灵境’之术,蛊惑人心,扭曲神智!此约一签,非止割地赔款,实乃将大宋江山、华夏气运,尽数奉于异族与机械之手!无异于自掘坟墓!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整军!备战!雪此奇耻!!”
吼声在大殿的金柱间隆隆回荡,震得穹顶的菱形发生器都似乎嗡鸣起来。那些低着头的官员中,有人身体剧震,有人偷偷抬起了眼,眼中闪过悲愤与挣扎。那金色的金鳞使者投影,也微微转向岳飞的方向,光粒的流动似乎凝滞了一瞬,无形的压力骤然增强。
赵构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惊得浑身一抖,脸上那层潮红瞬间褪尽,只剩下更深的惨白。他看向岳飞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和一种被冒犯的恼怒。
秦桧的手,就停在距离契约烙印毫厘之处。他猛地扭头看向岳飞,那张儒雅的脸庞瞬间因极致的怨毒而扭曲变形,眼珠子死死瞪着,仿佛要将岳飞生吞活剥。植入灵魂的“前世”仇恨如同岩浆般喷发出来,他指着岳飞,声音因为极度的恨意而尖利得破音:
“岳飞!又是你!阻挠圣意,诽谤重臣,危言惑众!你眼中还有没有君父?!来人!拿下这个狂悖之徒!押入天牢!听候圣裁!!”他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咆哮出来的,唾沫星子飞溅。
殿外禁军如梦初醒,刀枪碰撞,蜂拥而入,冰冷的枪尖矛头瞬间将岳飞和他的两名亲卫团团围住。
岳飞岿然不动,任由冰冷的兵刃抵住甲胄。他看也未看那些禁军,目光依旧死死锁住御座上的赵构,眼神中的火焰,是愤怒,是痛心,更是一种近乎绝望的赤诚。他知道,这一声怒吼,很可能断送一切。但他必须吼出来,为了身后这片土地,为了那些在星港日夜操练、等待他带回希望而非屈辱的岳家军儿郎。
冰冷的枪杆重重砸在他的肩甲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试图迫使他跪下。岳飞身体微微一晃,脊梁却挺得更直。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御座上瑟瑟发抖的“福禄星君”,又扫过秦桧那张因得逞而扭曲的脸,目光仿佛穿透了大殿的穹顶,投向了遥远的鄂州星港。
夜风呜咽,掠过鄂州星港高耸的金属塔楼,发出如同鬼哭般的尖啸。远方的天际,代表金鳞族舰队存在的暗紫色光柱如同不祥的疤痕,在浓厚的云层后若隐若现,将港区的灯火都压得黯淡无光。
岳飞独自一人立于星港最高的了望平台上,脚下是沉睡的庞大港区轮廓和远处如怪兽脊背般起伏的山峦。他卸去了白日觐见时的沉重甲胄,只着一身玄色劲装,身影在冷冽的夜风中显得孤拔而寂寥。白日大殿上的屈辱、秦桧的咆哮、皇帝的懦弱、禁军冰冷的枪矛……如同一块块沉重的寒冰,压在他的心头。他手中紧握着那份由内侍官冰冷宣读的诏令卷轴——命他即刻单骑返回临安枢密院述职,不得延误。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轻捷而熟悉。
“飞哥。”岳小E的声音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压得很低,裹着夜风的寒意。
岳飞没有回头,只是望着那云层后扭曲的暗紫色光痕,声音低沉得如同叹息:“来了。”他缓缓展开那份诏令,冰冷的卷轴在风中猎猎作响,“看到了?这就是临安的决定。割地、称臣、纳贡……自缚双手,任人宰割。”他的话语里没有激烈的愤怒,只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疲惫和悲凉。
岳小E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夜风吹乱了他额前的黑发,露出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明亮如星的眼眸。他顺着岳飞的目光望向那片不祥的紫痕,小拳头在身侧悄悄攥紧,指节发白。
“那‘灵境’……秦桧他……”岳小E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岗村给他脑子里塞了屎!那根本不是前世!那是精心编造的病毒!专门针对他性格弱点的精神毒药!”他猛地转向岳飞,语速快而急切,“飞哥,你不能去!那临安城现在就是个虫巢!秦桧被岗村操控,皇帝被那狗屁‘福禄星君’的幻梦迷了眼,金鳞族的舰队就在天上!你去了就是自投罗网!他们怕你!怕岳家军!所以才要调虎离山!”
岳飞终于侧过头,看向身边这个来自遥远星海的少年。岳小E的脸上充满了焦急和担忧,那双眼睛里燃烧着纯粹的不甘与愤怒,没有一丝虚伪。这份情谊,在这冰冷的夜风中显得如此灼热。他伸出手,宽厚、布满老茧的手掌重重地按在梅小E略显单薄的肩膀上。
“小E,”岳飞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坚定,“我知临安是龙潭虎穴。我更知秦桧已非人,皇帝心志已摇。然,‘君命召,不俟驾行矣’。”他看着梅小E骤然睁大的、写满不解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此去,非为顺从昏聩之命,乃为‘尽忠’二字。尽忠于这华夏山河,尽忠于那些将性命托付于我的士卒百姓!纵然前方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我岳飞,也必须去走这一遭!若不去,便是抗旨,便是予人口实,秦桧更有理由清洗主战之士,瓦解鄂州军心!那时,岳家军再强,亦是孤军,亦是叛逆!这抗金之火,便真要熄了!”
岳小E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明白了岳飞那沉重选择背后的深意。这不是愚忠,这是以身为薪,去点燃那几乎熄灭的火种,去争取那渺茫的、唤醒更多人的可能!哪怕代价是他自己。
他不再劝阻。猛地低下头,在自己手腕上那个闪烁着微光的银色金属环上飞快地操作了几下。一道微弱的蓝光闪过,他摊开手掌,掌心赫然躺着那枚温润的黑色量子通讯器。
“拿着!”岳小E不由分说,一把抓起岳飞的手,将那枚小小的圆片用力拍进他宽厚的掌心。金属圆片带着少年急促的体温,紧贴着岳飞掌心的纹路。
“飞哥,”岳小E抬起头,夜风吹得他眼眶发红,声音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里掏出来,“活着回来!一定!岳家军需要你!鄂州需要你!这天下……”他顿了顿,眼神无比郑重,“……需要你!只要你还活着,只要这枚通讯器还在响,无论你在临安的哪个角落,哪怕是皇城地底最深的天牢,我梅小E发誓,一定把你捞出来!”
岳飞低头,看着掌心中那枚在夜色里流淌着微弱幽蓝光泽的小小圆片。冰冷的金属外壳下,仿佛能感受到另一颗心脏在远方跳动的力量。他五指缓缓收拢,将那圆片紧紧攥住,如同握住了黑暗中的一缕微光,握住了跨越星海的一份生死承诺。
他没有说谢,只是再次重重地按了按梅小E的肩膀。力道透过衣物,传递着无言的信任与托付。
“保重。”岳飞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磐石相击。他最后看了一眼星港下那些在夜色中隐约可见的、属于岳家军的营房灯火,仿佛要将这画面刻入心底。然后,他毅然转身,大步走向通往地面的阶梯。玄色的身影很快融入了望塔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岳小E独自留在寒冷的了望台上,夜风吹得他衣袂翻飞。他死死盯着岳飞消失的方向,又猛地抬头望向临安城的方向,望向那云层后越发狰狞的暗紫色光柱。小拳头捏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岗村……秦桧……”他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恨意,“你们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