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沁芳闸畔情嗔录 宝黛痴意诉心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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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破晓时分，天色尚未大亮，东方的天际刚泛起一抹鱼肚白。沁芳闸畔仿若被一层轻薄如纱的雾霭轻柔笼罩，如梦似幻。

远处的山峦在朦胧中若隐若现，轮廓模糊不清，恰似一幅淡雅且意境幽远的水墨画。闸边的垂柳依依，细长柔软的柳枝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姿态婀娜，宛如少女那如瀑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飘舞。

嫩绿的柳叶上，晶莹剔透的露珠欲滴未滴，在熹微晨光的轻抚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宛如细碎的钻石，为这宁静的春日清晨增添了几分灵动与俏皮。

沁芳闸下，清澈的溪水潺潺流淌，水波荡漾，水面上波光粼粼。片片落花随着水流悠悠漂去，那悠悠的流水声，仿佛是大自然演奏的一曲轻柔舒缓的乐章，为这方天地增添了一抹宁静与祥和。

林黛玉身着一袭月白绫子的衣裳，衣袂飘飘，那轻盈的身姿仿佛是从画中袅袅走来的仙子。她莲步轻移，俏立在沁芳闸边，身姿婀娜，宛如弱柳扶风。

那眉眼间却笼着一抹淡淡的哀愁，恰似那雨中含露的娇弱梨花，叫人见了心生怜惜。她朱唇轻启，声如莺啼，带着几分嗔怪：“你又拿这些话来哄我，我可再不信了。”声音里满是委屈与怀疑，那语调微微上扬，带着少女独有的娇嗔。她的秀眉轻轻蹙起，贝齿轻咬着下唇，眼中透着一丝倔强和幽怨，仿佛在埋怨宝玉的不真诚。

贾宝玉穿着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此刻他一脸焦急，浓眉紧紧蹙在一起，像两条拧在一起的小毛毛虫。他忙上前一步，双手在空中慌乱地摆动，急切地说道：“妹妹，我若有半句虚言，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话还未说完，只见他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满是紧张和慌乱，生怕黛玉不相信自己。

林黛玉柳眉瞬间轻蹙，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诅咒。她急忙伸出如柔荑般的小手，轻轻捂住他的嘴，声如黄莺出谷，却带着几分嗔怒：“大清早的，何苦说这些死呀活的晦气话，仔细污了这好景致。”她的手掌柔软温热，带着少女独有的细腻与芬芳，那指尖轻轻触碰着宝玉的脸颊，仿佛带着一股微弱的电流。此刻，她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神中却又带着关切和担忧。

宝玉顺势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掌心，仿佛生怕一松开，她就会如同那缥缈的云雾般消失不见。他眼中满是诚恳，那眼神仿佛能望进人的心底，深情地说道：“妹妹，我心里只有你，日月可鉴，旁人我一概不放在心上。”他的目光炽热而专注，握着黛玉的手微微颤抖，显示出他内心的激动与不安。

林黛玉双颊瞬间泛起红晕，如天边绚丽的晚霞般明艳动人。她想要抽回手，却又挣不脱，只得啐道：“你总是这般没个正形，也不怕旁人瞧见笑话。”她娇嗔地别过头去，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掩盖住眼中的慌乱和羞涩。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王熙凤的声音由远及近：“宝兄弟和林姑娘这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呢，这般热闹。”

二人忙如受惊的小鹿般松开手，林黛玉转身轻整衣衫，微微垂首，面上似有薄怒，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掩盖住眼中的慌乱。她心里暗自想着，若是被旁人瞧见这模样，还不知要传出多少闲话来。此刻，她的心如小鹿乱撞，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贾宝玉则挠挠头，憨笑着打招呼：“原来是凤姐姐，来得正巧。”他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尴尬，又有几分无奈，心里直懊恼凤姐姐来得不是时候。

王熙凤迈着轻快的步子走来，她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她眼波流转，似能洞悉一切，上上下下打量着二人，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笑道：“瞧你们两个，一个脸红，一个语塞，莫不是在这儿拌嘴了？”她的眼神中透着几分戏谑和好奇。

贾宝玉刚要开口辩解，林黛玉却抢先说道：“凤姐姐可别打趣我们，不过是随便聊聊。”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故作的镇定，心里却在打鼓，生怕被王熙凤瞧出什么端倪。此刻，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不敢与王熙凤对视。

王熙凤捂嘴轻笑，那笑声清脆响亮：“罢了罢了，我还忙着呢，你们继续，只是别再吵吵闹闹，扰了这园子的清净。”说罢，扭着腰肢，迈着她那独特的步伐离去，衣袂飘飘，留下一阵香风。

沁芳闸边潺潺的流水声，仿佛在诉说着这对小儿女的心事。贾宝玉又靠近林黛玉，压低声音，仿佛生怕旁人听见：“妹妹，你可一定要信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祈求。

林黛玉微微侧身，避开他的手，别过头去，轻声说道：“你也学得这般婆婆妈妈了，不过是几片花瓣，也值得如此。”可她的语气里，嗔怪已然淡去，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温柔。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却又努力克制着不让这份情感流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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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却不依不饶，又凑近了些，说道：“妹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在我心里都珍贵无比，这花瓣落在你身上，我瞧着就觉得唐突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到林黛玉面前：“妹妹，这是我特地为你做的，你瞧瞧可还喜欢？”他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双手微微颤抖，仿佛这个荷包承载着他所有的心意。

林黛玉接过荷包，只见那荷包绣工精致，上面绣着并蒂莲，针线细密，配色雅致。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却又很快敛起，佯装嫌弃道：“你几时学得这般心灵手巧了？莫不是从哪个丫头手里讨来哄我的？”她的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却故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贾宝玉一听，急得涨红了脸，连忙摆手道：“妹妹可别冤枉我，这真是我亲手所制，为了绣好这荷包，我费了好一番功夫，针都扎了好几回手指呢。”说着，他伸出手，指尖上还留着浅浅的针痕。他的眼神中满是委屈和着急，急于让黛玉相信自己。

林黛玉看着他的手，心中一暖，却仍嘴硬道：“谁知道是真是假，且先放我这儿，若日后发现你骗我，定要把这荷包还你。”其实，她心里早已信了，只是这别扭的性子，总不愿轻易表露自己的欢喜。此刻，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心疼，却又很快隐藏起来。

此时，远处传来丫鬟们的呼唤声：“宝二爷，林姑娘，老太太叫你们过去呢，说是要一起用早膳。”二人忙整理衣衫，并肩向贾母住处走去。一路上，春日暖煦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行至园中岔路，贾宝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对林黛玉说道：“妹妹，前儿我得了一套好书，等回了房，定要拿来与你一同赏读。”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迫不及待地想要与黛玉分享。

林黛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却又故意打趣：“你又不知从哪寻来些杂书，可别把我带坏了。”话虽如此，她脑海中却已忍不住猜测，是辞藻优美的诗词集，还是情节跌宕的传奇话本？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透着一丝期待。

到了贾母房里，众人依次落座。桌上摆满了精致的早点，有翡翠羽衣羹、梅花香饼儿、糖蒸酥酪等。那翡翠羽衣羹，色泽碧绿如翡翠，汤汁浓稠，香气扑鼻；梅花香饼儿外形精致，宛如一朵朵盛开的梅花，散发着淡淡的梅香；糖蒸酥酪，乳白细腻，甜香四溢。

贾母慈爱地看着宝玉和黛玉，说道：“宝玉，黛玉，多吃些，正是长身子的时候。”王熙凤在一旁笑着附和：“老太太说得是，宝兄弟和林姑娘可都是老太太心尖上的人，得养得白白胖胖才好。”众人听了，都笑起来。

用餐间，贾宝玉悄悄将一块糖蒸酥酪放在林黛玉的碟中，轻声说：“妹妹，你最爱吃这个。”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宠溺，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容。

林黛玉抬眸看他一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默默将酥酪吃下。她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心中满是甜蜜。

饭后，众人在院子里稍作休憩。贾宝玉惦记着那套书，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向林黛玉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溜回了园子。来到沁芳闸附近的一处幽静亭中，贾宝玉从怀中小心翼翼拿出书，正是新得的《花间集》。

林黛玉接过，翻开书页，墨香与纸香交融。她轻声诵读起来，读到温庭筠笔下“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不禁双颊绯红，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彩，像是被词里的绮丽意境带入了一个梦幻世界。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书页，微微咬着嘴唇，仿佛沉醉其中。

贾宝玉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比起书中的词句，眼前少女专注的模样更让他心动。他的嘴角带着微笑，眼神中满是痴迷。

正沉浸其中，小厮茗烟匆匆跑来，神色有些慌张：“宝二爷，林姑娘，不好了！” 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喊惊到，忙合上书，贾宝玉皱眉问道：“慌什么，出什么事了？”

茗烟喘着粗气说：“甄家出大事啦，甄宝玉不知怎的，突然生了重病，昏迷不醒，甄家上下乱作一团！” 贾宝玉和林黛玉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

林黛玉秀眉微蹙，轻声叹道：“好好的怎么就病了，也不知严不严重。”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忧虑，眉头紧蹙。

贾宝玉也一脸忧虑：“这可真是祸从天降，虽说我与甄宝玉许久未见，但听闻他生病，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显得十分担心。

正说着，远处有丫鬟来报：“宝二爷，老太太请您过去，说是要商量给甄家送些滋补药材，帮衬一二。” 贾宝玉只得起身，对林黛玉说：“妹妹，我先去老太太那儿，这《花间集》你先收着，等我回来再一同研读。” 林黛玉轻轻点头，目送他离去，手中不自觉攥紧了那本书，心中也为甄家的变故隐隐担忧，不知这场风波会如何发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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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匆匆赶到贾母房中，只见屋内气氛凝重。贾母坐在主位，神色忧虑，眉头紧锁，目光中透着对甄家的关切。

王熙凤在一旁低声汇报着甄家的情况，声音沉稳却也难掩焦虑：“老太太，甄家那边传来消息，甄宝玉这病来势汹汹，好几位名医都瞧过了，可都束手无策。”见宝玉进来，贾母抬了抬手：“宝玉，甄家遭此变故，你也知晓了。甄家与咱们家是世交，如今他们有难，咱们可得多帮衬。”

贾宝玉忙应道：“老太太说得是，只是不知甄家可有寻到良医？需用些什么药材，我愿出一份力。”贾母欣慰地点点头：“你有这份心就好，凤丫头已经在操办了，只是这甄宝玉的病来得蹊跷，也不知何时能好。”贾宝玉的脸上满是关切，眉头紧锁，内心焦急不已。

这边林黛玉回到潇湘馆，坐在窗前，手中还捧着那本《花间集》，可心思却全然不在书上。她望着窗外的景色，思绪飘飞。园中那盛开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阴霾。她想着甄家的变故，又念着宝玉，心中七上八下。紫鹃在一旁贴心地倒了杯茶，轻声说：“姑娘，您别太忧心了，吉人自有天相，甄家公子定会好起来的。”

林黛玉轻轻抿了口茶，叹道：“我不过是有感世事无常，昨日还好好的，今日就灾祸临头。”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和哀愁，那哀愁如同淡淡的轻烟，萦绕在她的眼眸之中。

正说着，雪雁匆匆进来：“姑娘，宝二爷打发人送了信来。” 林黛玉忙接过，展开一看，信中宝玉说甄家之事繁琐，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让她莫要挂念。

与此同时，甄家那边乱作一团。甄夫人守在甄宝玉床边，以泪洗面，那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家中下人进进出出，脚步匆忙，忙着请医抓药。大夫们把了脉，却都摇头叹气，开的药方也不见效。

几日后，贾宝玉抽空再次来到潇湘馆。他神色疲惫，眼中布满血丝，坐下后便向林黛玉细说了甄家的近况：“那甄宝玉的病情愈发严重，大夫们都束手无策，甄家上下都没了主意。”他的眼神中满是忧虑和无奈，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

林黛玉听得揪心，手中的帕子不自觉攥紧：“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她的眉头紧蹙，眼中满是焦急。

贾宝玉沉思片刻：“我听闻城外有个老神医，医术高明，或许能有办法。只是路途遥远，且那神医行踪不定。” 林黛玉看着他，坚定道：“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该去试试。” 贾宝玉望着她，眼中满是赞赏与认同，两人相视间，心意相通，一场为救甄宝玉的寻医之行，似乎已在悄然酝酿 。

贾宝玉被林黛玉眼中的坚定所感染，当即决定次日一早就动身去城外寻找老神医。回到怡红院后，他不顾天色已晚，便开始着手准备。

他翻找出自己平日里最珍视的几件古玩，那些古玩皆是他的心爱之物，每一件都承载着他的回忆和情感。他打算若是寻到神医，能当作见面礼。又细细地收拾了行囊，装上一些干粮和盘缠，还不忘带上纸笔，想着万一遇到什么情况可以记录下来。他的眼神中透着决然，动作迅速而有条不紊。

第二天天还未亮，贾宝玉就轻手轻脚地出了贾府。他深知此行不易，也担心贾府众人知晓后会阻拦，所以选择悄悄离开。一路上，他顶着晨曦，脚步匆匆。路过集市时，嘈杂的人声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传入耳中，他却无心留意，只是一心想着尽快找到神医，拯救甄宝玉。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眼神坚定而执着。

林黛玉得知宝玉已经出发后，心中满是担忧。她在潇湘馆里坐立难安，一会儿起身望向窗外，一会儿又坐下拿起针线，可没绣几针就又放下。紫鹃在一旁看着心疼，劝道：“姑娘，您别太忧心了，宝二爷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归来的。”林黛玉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也知道应当宽心，可总是忍不住担心。”她的眼神中满是忧虑，不停地在屋内踱步。

此时的甄家，气氛愈发压抑。甄宝玉的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甄宝玉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甄夫人和薛宝钗守在床边，眼睛哭得红肿，甄夫人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宝玉啊，你快些好起来，别再折磨为娘了。”家中的长辈们也都齐聚一堂，个个眉头紧锁，商讨着对策，可依旧毫无头绪。

再说贾宝玉，他一路向城外打听老神医的下落。途中遇到一位采药的老者，老者白发苍苍，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