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五台山月影菩提（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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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大唐贞观年间，国泰民安，八方来朝。佛教在中土日益兴盛，西域高僧不断东来，名山大川皆有梵音缭绕。在山西北部，有五座环抱而立的高山，峰顶平坦如台，故曰五台山。此地自古便是文殊菩萨应化道场，山势雄奇，古刹林立，松柏参天，白云缭绕，更兼有“清凉圣境”之美誉，吸引着无数信徒、文人墨客乃至帝王将相前来朝拜览胜。

然而，在五台山深处，除了虔诚的香火与诵经声，亦流传着许多不为外人道的神秘传说。有人说，月圆之夜，北台之巅会有佛光乍现；有人说，东台的悬崖峭壁上，住着修炼千年的灵狐；还有人说，中台的那棵千年菩提树，能在特定的时辰显露出不可思议的法相。这些传说，如同山间的晨雾，缥缈而引人遐思，为这片佛国净土增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奇幻色彩。

我们的故事，便从大唐贞观十年（公元636年）的一个初秋夜晚，一个名叫李素的年轻樵夫身上开始。

一：意外之遇，菩提月影

李素是五台山下小村子里的一个普通樵夫，年方二十，父母早亡，靠着一把柴刀，一副强健的体魄，在这山里讨生活。他为人淳朴善良，虽不识字，却也懂得敬畏天地，敬奉山神。每日清晨，他便背着简陋的柴担，腰挎柴刀，哼着自编的山歌，钻入苍翠的山林。

这日，天色将晚，残阳如血，染红了西边的天际。李素砍了满满一担柴，正准备循着熟悉的路径下山。忽然，天空风云变幻，原本晴朗的夜空，竟渐渐聚拢起浓厚的乌云，不多时，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秋雨来得又急又猛，山路瞬间变得泥泞湿滑。

“糟糕！这鬼天气！”李素暗骂一声，连忙将柴担用油布裹紧，四下张望，想找个避雨的地方。风雨飘摇中，视线受阻，他隐约看见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片不太茂密的树林，心中一喜，便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那边奔去。

等他躲进树林，才发现自己误打误撞，竟来到了一处平日极少涉足的所在。这里地势略显平坦，几块巨大的青石错落有致，石缝间杂草丛生。最引人注目的是，树林中央赫然矗立着一棵异常高大的古树。说它古树，一点也不为过，树干粗壮需数人合抱，虬枝盘结，苍劲有力，只是树叶并非寻常树木的绿意盎然，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近乎墨玉般的墨绿色。更奇特的是，这棵树通体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清冷光晕，即便在昏暗的雨夜，也依稀可见。

“这是什么神树？”李素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树木，心中充满了敬畏。他听村里的老人讲过，五台山多有灵异之物，或许便是传说中的神木？

雨势丝毫未减，狂风裹挟着雨水，抽打着他的脸颊。李素紧了紧蓑衣，靠在冰凉的石壁上，心中默默祈祷山神保佑，盼着雨势快点停歇。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那棵古怪大树的枝桠间，似乎挂着一轮小小的、散发着柔和银光的月亮！那月光并不刺眼，反而异常宁静，如同实质一般，静静地流淌下来，笼罩着古树周围的地面，形成一小片皎洁的“月光净地”。地上的杂草，似乎都被这奇异的光芒所吸引，微微昂着头，仿佛在虔诚地朝拜。

“月中树影？不对，这月亮怎么会在树上？”李素瞪大了眼睛，心中充满了惊疑。他揉了揉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那轮月亮就那么真实地、安静地悬在繁密的枝叶之间，洒下清辉。

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奇异的月光似乎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淋在他身上的雨水，一旦落入那片被月光照亮的区域，竟然发出“滋滋”的轻响，如同遇到了某种无形的力量，迅速消散，化作一丝丝白色的雾气！

李素下意识地伸出手，试探着将手伸入那片月光笼罩的区域。入手一片清凉，雨水落在手背上，果然不再沾湿，反而像是被一股温和的力量轻轻推开。他甚至能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的气息正顺着月光，缓缓渗入自己的四肢百骸，驱散了连日劳作的疲惫和寒意。

“这……这莫非是仙家异象？”李素的心怦怦直跳，既害怕又好奇。他想起村里老人常说，山中有“精怪”，能呼风唤雨，显化神通。难道这棵树，便是传说中的树精？

他不敢再多待，求生的本能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那奇异的古树和树上的月亮，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口中喃喃道：“山神树精在上，小的李素，只是路过此地，无意冒犯，惊扰了仙家清修，万望恕罪。弟子这就离开，绝不敢再来打扰。”

说完，他不敢再看那奇景，背起柴担，踉踉跄跄地冲入雨幕，朝着山下跑去。奇怪的是，他跑出那片树林后，回头望去，那棵古树和树上的月亮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只有风雨声依旧。而他刚才经过的地方，泥泞的地上，竟留下了一串清晰无比、散发着淡淡荧光的脚印，没入黑暗之中。

李素不敢多想，只觉得今晚的经历太过诡异，心中充满了不安与困惑。他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在天快亮的时候，浑身湿透、筋疲力尽地回到了村子。

二：古寺怪僧，菩提露水

自从那一夜奇遇之后，李素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改变，依旧是每日上山砍柴，下山换米。但他自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同了。他常常会想起那棵神秘的巨树，那轮悬于枝头的月亮，以及那片清凉奇异的月光。他甚至尝试着在白日再去寻找那个地方，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仿佛那片树林和古树都只是他的一场幻梦。

只是偶尔，在深夜独自一人时，他会感觉身体异常轻盈，精神也格外充沛，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而且，他发现自己的视力似乎变得更好了，即使在昏暗的山林里，也能看清远处的景物。更奇怪的是，他砍柴时，柴刀似乎变得更加锋利，以前需要费很大力气才能砍断的硬木，现在几下就能劈开。

“难道……那真的是仙家宝贝？”李素心中猜测，但始终不敢对人言说。他只是更加敬畏山林，遇到寺庙便会多烧一炷香。

几个月后的一个清晨，李素像往常一样准备上山。行至村口，看到往日冷清的土地庙前，竟然围着不少人。他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只见土地庙前不知何时来了一个老和尚。

这老和尚看起来年纪很大了，须发皆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眼神却异常清亮，如同两泓寒潭，深邃得望不见底。他身披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僧袍，脚穿一双芒鞋，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瓦钵，盘膝坐在一块青石板上，面前放着一碗清水，水面平静无波。

村民们围着他，窃窃私语，脸上带着敬畏和好奇。有人小声说：“这和尚来得奇怪，也没见他化缘，就那么坐着，也不说话。”

李素也觉得这老和尚有些特别，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他犹豫了一下，也挤进了人群。

就在这时，老和尚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扫过围观的众人，最后落在了身材壮硕、一脸淳朴的李素身上。他微微颔首，开口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善哉，善哉。贫僧云游至此，口渴难耐，不知哪位施主可舍下一碗清水？”

村民们面面相觑，虽然觉得这和尚有点怪，但毕竟是出家人，便有人端来一碗干净的水递过去。老和尚却没有接，只是指着土地庙前那尊泥塑的土地公像，说道：“此地福泽深厚，然亦沾染尘世俗气。施主可知，这土地神，亦需时时沐浴清净，方能护佑一方？”

众人听得似懂非懂。老和尚又指了指那碗清水：“此水本是凡物，若能得一物加持，便可化为甘露，洗涤尘埃，滋养灵根。”

“加持？用什么加持啊？”一个年轻人忍不住问道。

老和尚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神秘的意味：“此地有一种灵物，名为‘菩提露’。取此露，溶于清水，便可成甘露。”

“菩提露？那是什么东西？哪里有啊？”村民们更加好奇了。菩提二字，他们只在寺庙的经文中听过，知道是佛家圣物。

老和尚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五台山深处：“此露非凡间所有，乃天地灵气所化，日月精华所凝。五台山中，有一菩提古树，居高临下，吸纳山川之秀，凝聚月华之精，每逢月圆之夜，便会有清露凝结于枝叶之上，晶莹剔透，即为‘菩提露’。取此露者，需心怀至诚，不染杂念，于月圆之夜，登临其境，方可得之。”

李素听到这里，心中猛地一震！菩提古树？月圆之夜？这不正是他几个月前遇到的奇景吗？那棵树，那轮月亮……难道那所谓的“菩提露”，就是树上滴落的月光精华？

村民们听了老和尚的话，大多半信半疑。有人说：“这老和尚怕不是在说胡话吧？哪有什么菩提露？”也有人说：“既然来了，我们何不派人去试试？”

老和尚却不再多言，只是闭上眼睛，继续默坐。他对李素说道：“施主，你似乎对此事有所感应？”

李素心中一惊，没想到老和尚会突然问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将自己几个月前的那段奇遇，简略地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自己能够隐约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以及身体上的变化。

老和尚听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缓缓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文殊菩萨座下，法相万千，度化有缘。那棵古树，受文殊菩萨加持久矣，偶露真容，亦是机缘。你能得见，说明与此有缘。”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所饮之露，便是菩提露。此露有洗涤身心、增长智慧、祛病延年之效。只是此露非凡品，不可轻易贪求。若心存杂念，强取豪夺，反会招致祸患。”

李素听得心驰神往，连忙问道：“大师，那晚我误打误撞喝了一些，不知是否有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