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荒芜坐标与星火余烬（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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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星光，冰冷而疏离，透过摇篮核心破碎的观察穹顶，洒在满目疮痍的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能量过载的焦糊味、金属冷却的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维生系统发出苟延残喘的低鸣，灯光时明时灭，将指挥室内扭曲的合金骨架和散落的设备残骸映照得如同怪兽的骨骸。

林雪、艾琳、马克西姆三人躺在紧急维生平台上，生命体征微弱得如同风中之烛。太鼓的核心悬浮在中央控制柱顶端，原本熔岩般的光芒已黯淡成一点微弱的幽蓝，如同即将燃尽的煤核，勉强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维生力场和核心系统监控。

死寂。只有仪器断续的嗡鸣和维生平台规律的滴答声。

突然，刺耳的、代表能源储备枯竭的警报撕裂了寂静！暗红色的灯光疯狂闪烁，映照着太鼓核心那点幽蓝光芒也剧烈波动起来。

“警告…主能源储备…低于1%…维生系统…将于摇篮时间72小时后…离线…”

“警告…生态循环系统…崩溃率89%…大气成分…恶化…致命污染物浓度…上升…”

“警告…摇篮之网物理基础…损毁率97.3%…残存节点…能量逸散…不可逆…”

“警告…深空扫描…未发现…可居住行星…资源富集区…星域…绝对荒芜…”

冰冷的机械音，一条条宣读着文明的讣告。摇篮，这艘千疮百孔的方舟，在付出了秦寒湮灭、赛琳娜牺牲、自身支离破碎的代价后，并未抵达应许之地，而是搁浅在了冰冷死寂的宇宙荒漠边缘。能源耗尽，生态崩溃，网络瓦解，前路渺茫。

维生平台上，马克西姆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剧烈的头痛如同电钻凿入太阳穴，将他从深沉的昏迷中硬生生拽醒。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干呕声，挣扎着想坐起，却被全身散架般的剧痛和维生平台的束缚带摁了回去。

“呃…操…”他艰难地转动眼球，模糊的视线捕捉到闪烁的警报红光和太鼓那黯淡的核心。“太…太鼓…报告…情况…”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马克西姆·罗格诺夫，意识恢复确认。”太鼓的机械音毫无波澜地响起，将残酷的现实再次陈述，“当前状态：能源枯竭，生态崩溃，摇篮网络瘫痪，坐标位于未知荒芜星域。生存概率模型：无限趋近于零。”

“趋近于零…？”马克西姆咀嚼着这个词，一股冰冷的、混合着荒谬与暴怒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压过了身体的剧痛。“放屁！秦寒那混蛋用命换来的…就是让我们飘在这鬼地方等死？！赛琳娜给的坐标呢？！她说的火种呢？！在哪？！”他嘶吼着，试图挥动拳头，却牵动了肋骨的剧痛，疼得他龇牙咧嘴。

“赛琳娜·维斯的最后遗产：预设紧急跃迁通道坐标，已使用。”太鼓平静地回应，“当前坐标即为目的地。星炬联邦火种状态…数据库无更新。深空扫描未发现任何星炬特征信号。判定：目标火种坐标…失效或…已湮灭。”

失效…湮灭…

马克西姆如遭重击，瞳孔瞬间放大。最后的希望…是假的？赛琳娜用最后的存在换来的，是一个指向虚无的坐标？巨大的失落感和被愚弄的愤怒让他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晕厥。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维生平台传来微弱的呻吟。艾琳·凯尔的长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双总是带着温和共鸣之力的翠绿色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充满了茫然与深切的疲惫。她的意识如同沉船般缓慢上浮，首先感受到的是灵魂深处巨大的、被撕裂般的空洞——那是秦寒意志彻底湮灭后留下的虚无。紧接着，是维生平台冰冷的触感，和马克西姆粗重的、带着暴怒的喘息。

“马…马克西姆？”艾琳的声音虚弱而沙哑，“我们…在哪？秦寒…他…”

“他死了！为了把我们送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坟场等死！”马克西姆粗暴地打断她，愤怒地指向观察窗外那陌生的、稀疏的星空，“看看！看看外面！什么都没有！赛琳娜的破坐标是个笑话！能源快没了！空气快毒死人了！我们他妈完蛋了！”

艾琳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陌生的星图，冰冷而死寂。再低头看看维生平台监控屏上自己那微弱的心跳曲线，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越来越浓的金属锈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不是因为悲伤，而是纯粹的、面对终极虚无的无力感。

“唤醒…林雪…”太鼓的指令突兀地插入两人的绝望，“最高指挥官…决策…必要…”

艾琳和马克西姆同时一愣，目光投向旁边平台上依旧昏迷的林雪。她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仿佛灵魂已经随着那柄射出的獠牙一同远去。

“唤醒她？”马克西姆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然后呢？让她来决定我们怎么死得更体面一点？”

艾琳却沉默了片刻。她看着林雪那安静却依旧带着一丝不屈轮廓的侧脸，感受着维生平台下，那虽然微弱却依旧顽强跳动的生命律动。一股微弱的力量，从她枯竭的精神深处挣扎着涌起。她是共鸣者，是连接生命网络的人。即使在这绝望的深渊，只要还有生命在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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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精神撕裂般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将双手轻轻按在林雪维生平台的能量接口上。闭上眼睛，意识沉入那几乎干涸的共鸣之海。

没有宏大的意志洪流，没有温暖的抚慰。艾琳将自己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对脚下这颗伤痕累累星球最后的不舍，对马克西姆暴躁绝望之下隐藏的不甘，以及对秦寒、赛琳娜牺牲的深切痛楚…化作一道最微弱、最坚韧的意念丝线，如同在狂风暴雨中递向溺水者的指尖，轻轻触碰林雪意识深处那片冰冷的死寂。

“林雪…”艾琳在灵魂深处无声地呼唤，声音带着泣血的沙哑，“醒来…我们需要你…摇篮…还没熄灭…”

仿佛过了亿万年。

林雪冰冷的意识深处，那缕微弱的意念丝线，如同投入绝对零度深潭的一点火星。没有立刻点燃火焰，却让那死寂的潭水，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地球表面，曾经的撒哈拉律令绿洲。

那棵参天的律令乔木早已不复存在，连同周围晶化的沙地和复苏的微型生态圈，一同被“归墟之喉”启动时恐怖的能量风暴彻底抹平。留下的，是一个直径近百公里、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坑壁光滑如镜，呈现出诡异的、被法则力量灼烧后的琉璃化质地，边缘不断蒸腾着稀薄的、带着湮灭气息的暗紫色能量流。坑底一片漆黑，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这里是“摇篮之喉”最后的遗迹，是文明献祭自身换取一击的伤疤。

坑洞边缘，扭曲的合金残骸和半融化的建筑骨架如同巨兽的肋骨，刺向灰蒙蒙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岩石粉尘的刺鼻气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法则湮灭余韵。几台依靠残余能量勉强运转的工程机器人，如同盲目的甲虫，在废墟边缘徒劳地清理着障碍，履带碾过焦黑的土地，发出单调的咔哒声。

这里，成了新生的“深红余烬”教派天然的圣地与温床。

一队披着破旧深红斗篷的人影，如同秃鹫般聚集在巨坑边缘一座相对完好的金属平台上。为首的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脸上布满了可怖的能量灼伤疤痕，一只眼睛浑浊不堪，另一只却闪烁着狂热的紫黑色幽光。他高举着一根镶嵌着扭曲黑色晶体的骨杖，声音嘶哑而亢奋，如同夜枭的啼鸣：

“…看啊！信徒们！看这神圣的归墟之喉！”他指向脚下深不见底的巨坑，紫黑色的独眼中满是扭曲的虔诚，“这就是神罚的证明！是旧日支配者吞噬伪神摇篮的伟力！那所谓的秦寒，所谓的林雪，不过是螳臂当车的蝼蚁！他们妄图反抗，最终只换来彻底的毁灭与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