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星砂琴劫（上）（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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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忘川黑市·骨船夜泊
幽冥漕帮的骨船碾过忘川浮沫时，船头青铜兽首口中的九幽灯突然迸出三簇鬼火。老鲛七独眼中的磷光骤然收缩，尾鳍拍在浸满尸油的甲板上，发出甲骨开裂般的脆响。三十六具人骨架组成的船桨仍在机械划动，桨叶带起的冥水却诡异地悬停半空，凝成千万只竖瞳——那是相柳毒牙特有的警示。
暗舱开启的瞬间，三百口陶瓮同时炸裂。青禾望着毒液在船板上腐蚀出的《山海经》图腾，烛龙衔尾的图案正与自己肋骨间的青铜纹路重合。老鲛七的鱼鳃泛起青白磷粉，浑浊的嗓音混着归墟潮气："陈道友可知，这相柳毒牙需用活人三魂温养七七四十九载？"他舀起的毒液在掌心聚成罗盘，指针正指着西北方星砂翻涌处，"上回你换走的孟婆汤残页，可是让老夫折了三条骨船的弟兄。"
青铜指骨扣入船舷的刹那，青禾听见骨缝间传来《归藏易》的残章。这具用三十六具修士骸骨拼成的躯体突然震颤，尾椎处的甲骨文锁链竟渗出金血——那是属于烛龙逆鳞的气息。他望向西北方，星砂凝成的琴弦已刺破雾障，每根弦上都流转着《周易》卦辞，在冥河上空织成倒悬的星河。
二、琴台现世·星砂逆潮
星砂琴台破水而出的瞬间，整个忘川水面凝结成冰。青禾看见不周山残骸雕刻的《河图》基座上，三百六十五颗鲛人泪正随着星象明灭。伏羲琴宗弟子踏砂而行，衣袂上的卦辞化作实质，震卦修士足下生雷，巽卦弟子袖中藏风，为首的姬无妄白发垂落如银河倒悬，怀中焦尾琴的十三枚琴徽，分明是烛龙逆鳞所化。
"归墟戊时，星砂逆流。"青禾喉间发出金石之音，指骨划过船舷的甲骨文突然全部亮起。老鲛七的瞳孔骤缩——那些在毒液中挣扎的相柳毒牙，此刻竟全部指向姬无妄怀中的焦尾琴。琴宗宗主抬手拨动角弦，青龙虚影挟带万钧雷霆扑来，音波所过之处，冰面开裂出《连山易》的卦象。
青铜骨架轰然跃起，肋骨间的锁链化作甲骨文洪流。青禾感受着每一块指骨的共鸣，这具拼凑的躯体此刻竟比生前更契合天道——直到锁链触及琴台星砂的刹那，时空突然扭曲。他看见西王母执簪刺目，簪尖血珠落入忘川的瞬间，自己眼窝中的赤焰突然灼烧起来。那不是记忆，而是刻在骨血里的天道投影。
"陈青禾，你偷换孟婆汤残页，私改往生簿，当真以为能瞒过天机？"姬无妄的白发无风自动，离弦音起，朱雀火雨自九霄坠落，"十六个甲子前，你师父陈老拐将你脐血滴入焦尾琴时，便该想到今日！"
三、音阵杀机·骨锁惊弦
八卦音阵开始轮转的刹那，青禾终于看清星砂琴弦的真容——那是比发丝更细的脐带残片，每一片都封印着自己前世的啼哭。坎卦位掀起的忘川怒涛中，他看见归墟暗门的轮廓；艮卦位的相柳尸山深处，埋着半枚阴阳骰的"离"面。当震弦音凝成的玄武冰锥袭来时，他故意露出左胸肋骨缺口，任由冰锥刺中青铜锁链。
"原来如此..."锁链崩断的瞬间，青禾看见砂粒中浮现的画面：陈老拐跪坐伏羲琴台，怀中抱着襁褓中的自己，焦尾琴的琴弦正吸收着脐血。姬无妄的琴音突然转商调，商属金，主杀伐，三十六具骨船船桨同时崩裂，化作万千骨箭射来。青禾却在此时伸手抓住崩断的琴弦，青铜指骨突然发烫——那琴弦，分明是自己前世脐带所化！
"历代琴宗宗主饮烛龙血，算尽天机，却算不到自己的命盘早成他人棋子。"青禾的骨爪撕开琴身星砂，三百六十五颗鲛人泪同时破碎，战魂虚影中，他看见姬无妄年轻时跪在西王母像前，发间藏着一缕青丝，"纸鸢...瑶池的纸鸢仙子？原来你偷蟠桃，竟是为了..."
姬无妄的瞳孔骤缩，琴音陡然走调。离弦音失控的刹那，火雨竟转向琴台基座，《河图》裂缝中露出《连山易》残篇。青禾抓住机会，第三根肋骨的剧痛中，半枚阴阳骰破骨而出——那是陈老拐当年嵌入他骨血的天机锁。骰子"离"面触碰到焦尾琴的瞬间，整座琴台开始倾斜，星砂逆流成河，在虚空中拼出西王母叹息的面容。
四、天机反噬·骨血迷局
"痴儿，你以为换了骨血，改了轮回，便能避开弑神之劫？"西王母的声音从归墟深处传来，青禾眼窝中的赤焰突然化作血泪，滴在阴阳骰上。姬无妄的白发开始寸寸断裂，露出藏在发间的纸鸢青丝，那是瑶池禁术"桃枝锁魂"的标记。原来琴宗宗主，竟是瑶池安插在幽冥的棋子。
相柳毒牙的磷火突然汇聚，在崩断的琴弦上凝成青铜钥匙。青禾看着钥匙插入自己肋骨缺口，听见暗门开启的声响——那是归墟最深处的弑神者祭坛。姬无妄的焦尾琴已然开裂，露出内部刻满的《归藏易》全文，每一道刻痕都对应着他历世轮回的命盘。
"陈老拐用你脐血温养焦尾琴，是为了在你修成骨仙时，以琴音震碎你的三魂。"姬无妄突然惨笑，指尖划过琴徽，烛龙逆鳞渗出金血，"可他不知道，烛龙血早与你的骨血相融，如今琴台坍塌，反将弑神者的因果...转嫁到了瑶池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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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根琴弦崩断的瞬间，青禾看见忘川水面浮现墨临渊的血书："赤水女魃，即将睁目。"他握紧手中的阴阳骰，骰面金血流动，渐渐显露出西王母的绝笔——「戊戌年弑神者，当饮瑶池酒」。而在琴台基座的裂缝中，九黎尸蛊门的图腾正在浮现，那些被音律唤醒的相柳尸傀，正顺着星砂逆流的轨迹，爬出归墟深处。
五、残章伏笔·骨船余烬
老鲛七的骨船已在音波中化作碎片，三十六具人骨架坠入忘川时，竟各自摆出《洛书》方位。青禾踩着星砂落地，看见老鲛七的独眼中倒映着自己的骨架——在那具青铜骨殖的心脏位置，分明跳动着烛龙逆鳞所化的赤焰。
"陈道友，归墟暗门开了。"老鲛七的尾鳍拍在《连山易》残篇上，鳞片剥落处露出瑶池蟠桃印记，"当年你师父送你去幽冥漕帮换骨时，可是用半枚阴阳骰换了老夫的三魂...如今，该是你还账的时候了。"
青禾望着西北方渐渐消散的星砂，姬无妄的白发已全部脱落，露出额间的蟠桃烙印。那缕纸鸢青丝随风飘向瑶池方向，而在更远处的赤水，滔天火光正映红半边冥河。他握紧手中的青铜钥匙，肋骨缺口处传来归墟的呼唤——那里，藏着陈老拐用他脐血布下的弑神棋局，也藏着西王母当年刺目时，滴落的那滴改变天道的血珠。
当第一具相柳尸傀破土而出时，青禾听见燕十三的蟒首在忘川深处咆哮。骨爪抚过胸前的阴阳骰，他突然笑了——原来所有的天机算尽，都抵不过这具青铜骨殖里，那缕从未被磨灭的，属于人类的温热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