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灵魂似乎也被砸碎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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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直在门外焦躁徘徊的余建国听到动静,猛地推门冲了进来,脸上混杂着狂喜和深重的担忧。他看到姐姐终于开始喝粥,激动得眼眶瞬间红了:“姐!姐你醒了!太好了!”他几步跨到床边,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你吓死我了!三天!三天不吃不喝啊!你这是要我的命啊姐!”他蹲下身,仰头看着床上虚弱得不成人形的姐姐,声音又带上了浓重的哭腔,“妈走了,你再有个三长两短,我……我还活不活了?”

余建国越说越激动,几天来积压的恐惧、悲伤,以及对那个缺席姐夫的强烈不满,如同找到了决堤口。“姐,你看看你!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那个姓陆的呢?啊?他人在哪儿?丈母娘下葬啊!天大的事!他就这么把你一个人扔回来,扔在这泥坑里,自己拍拍屁股躲在北京!他算什么男人?他把你当什么了?他心里但凡有你一丝一毫,能做出这种混账事?!”

“建国!少说两句!姐刚缓过来!”春桃急得直扯丈夫的袖子,低声呵斥。

然而,余建国的话,像一根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余小麦早已麻木的神经深处。她空洞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强行刺穿了。那口温热的米汤滑入干涸的食道,带来的不是暖意,反而像是一簇冰冷的火苗,骤然点燃了压抑在灵魂废墟下的某些东西。

“他……”余小麦的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那个“他”字仿佛耗尽了她刚刚积蓄起的所有力气,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她猛地抬起眼,那空洞的眼神第一次有了聚焦,直直地刺向余建国,里面翻涌起一种令人心悸的、混杂着巨大恐惧和痛楚的暗流,如同深渊裂开了一道缝隙。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筛糠般颤抖,牙齿咯咯作响,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像要把自己揉碎。

“……他走不了……”余小麦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如同裂帛,带着一种濒死的绝望,“……他们盯着他!盯着小川!……国外那些人……要把他们父子……抓去……抓去当实验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从破碎的脏腑里硬生生抠出来,带着血淋淋的痛楚。

“实验品?”余建国被这完全超出认知范围的词砸懵了,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重复着,脸上是纯粹的茫然和惊愕,“什么……实验品?”

余小麦的喘息变得粗重而急促,如同破旧的风箱。她猛地一把抓住余建国的手腕,那枯瘦的手指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里,带着冰冷的、绝望的寒意。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深处是血丝密布的恐惧深渊。

“……湄公河……”她的声音抖得不成调,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血腥味,“……小川……小川就是在湄公河上……被他们强行抓走……给……给注射了东西!不明不白的东西!……他……他才变成那样!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她猛地抽回手,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身体蜷缩得更紧,剧烈的颤抖像是要将这副残躯彻底抖散架。“……直升机……陈大柱……就是小川的亲生父亲……被小川……”她的话语被汹涌而上的巨大悲痛噎住,只剩下破碎的呜咽,“……活活打死了!……当场就……没了!李局长……也差点……”

余建国和春桃如同被两道惊雷同时劈中,僵在原地,血液似乎瞬间凝固了。余建国脸上那愤怒的潮红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死人般的惨白,嘴巴无意识地张开,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只剩下“陈大柱”、“被小川活活打死”、“亲生父亲”这些字眼在疯狂冲撞,撞得他头昏眼花,几乎站立不稳。春桃更是吓得捂住了嘴,惊恐的泪水无声地滚落下来。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余小麦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在回荡。

“……你姐夫……”余小麦缓过一口气,声音低了下去,却带着更深沉的疲惫和无法言说的恐惧,“……他送陈大柱的骨灰……和我一起回来……他刚返回北京……”她抬起头,脸上纵横的泪痕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绝望的光,“……就……就又遇到了暗杀!”

“哐当——!”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猛地炸开!

余建国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了手。他刚才下意识接过春桃递来的、准备喂姐姐第二口粥的那只粗瓷碗,此刻脱手而出,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泥地上!滚烫粘稠的小米粥泼溅开来,像一摊刺目的、粘稠的血液,瞬间在灰黑色的地面上蔓延开,冒着微弱的热气。洁白的碎瓷片四散飞溅,其中一片甚至弹到了余建国的裤脚上。

他像是完全没感觉到,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直挺挺地杵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那滩狼藉的粥和碎片。刚才听到的那些话——湄公河的绑架、神秘的注射、小川可怕的变异、亲生父亲陈大柱的惨死、李局长的重伤、还有姐夫陆远山刚回北京就遭遇的暗杀……这些完全超出他认知范围的、血腥残酷到如同噩梦的真相,像无数冰冷的毒蛇,瞬间缠住了他的心脏,勒得他无法呼吸。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春桃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看着地上泼洒的粥和碎裂的碗,又看看丈夫那副失魂落魄、如同见了鬼的模样,再看看床上蜷缩着、抖得像风中落叶的姐姐,巨大的恐惧和不知所措让她浑身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点天光也被浓重的黑暗吞噬。风更大了,呜咽着穿过破旧的门窗缝隙,像无数怨鬼在哀嚎。远处,不知谁家散养的狗,对着这沉沉的夜色,发出一声接一声凄厉的长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