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裂痕(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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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里的冷硬、警告和不容置疑,让Jessica伸向覃枫的手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燎烫,猛地在离目标皮肤还差毫厘的地方骤然停住,手腕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的视线这才猛地从覃枫脸上拔离,像被强行扭断了连接,投向站在病床另一侧角落、那片被更深重的阴影笼罩之处的林悦。她的眼瞳在那一刹那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瞬间掠过一丝被冒犯的、混杂着惊愕和深层恐惧的裂痕。随即,一股被强力压制着的、汹涌的愤怒在她眼底炸开,如同冰盖下沸腾的火山,那双本就极大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林悦,里面像是有无数冰棱在疯狂堆积、相互碰撞。
“你?”Jessica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飓风般的质疑和不屑的寒气,视线像两把刚磨好的手术刀,“你凭什么在这里?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她挺直了背脊,那份刻意维持的脆弱假象瞬间被击得粉碎,属于王氏集团千金的高傲和不近人情重新像盔甲般披挂上身,“这是我和覃枫的事!”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尖锐的嘶鸣。
林悦的身体从阴影中微微前倾,像一头弓起脊背的猎豹。她没有立即反驳Jessica那带着强烈攻击性的质问,她的沉默本身就像一种巨大的、无形的压力,精准地、一层层地覆盖在刚刚被怒火点燃的空间之上。
“Jessica…”一直保持着可怕沉默的覃枫忽然开了口。他的声音极低,带着一种大病初愈的虚弱和某种难以描述的干涩,仿佛声带已经被某种看不见的重量碾成了粉末。但就是这样微弱的声音,却如同拥有某种魔力,瞬间冻结了Jessica眼中所有的情绪和即将喷薄而出的爆发力。
Jessica几乎是以一种被操纵了肢体的木偶姿态,猛地转头看向他。那一刹,她眼中所有的愤怒、尖利、不近人情全部消失了,只剩下一片令人心悸的茫然和一种溺水者看向浮木般、极其卑微的哀求。甚至,她的嘴唇神经质地哆嗦了一下,喉咙里溢出一个短促的、不成调的音节,仿佛想要阻止他接下来的话语。
覃枫的目光终于缓缓抬起。他没有立刻看她,那双总是带着锐利光芒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太多复杂的东西——疲惫、失望、痛苦,还有一种被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最终碾压过的、令人窒息的荒芜感。那荒芜感沉甸甸地坠在那里,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无声地吞噬着所有投向他的视线和光线。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吸了一口气,那吸气的声音带着胸腔深处细微的摩擦音,绷带下的肌肉轮廓也随之不自然地绷紧了一下。他终于将视线投向了她,那双空洞、荒芜的眼睛毫无焦点地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Jessica…”他重复了一遍,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奇特的、洞穿一切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吐得异常清晰,如同在宣读一份无可更改的判决,“我们…结束了。”没有犹豫,没有铺垫,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直接、冰冷地捅破了最后那层维系着的、脆弱的窗户纸。
轰——!
那一瞬间,林悦清晰地感觉到整个病房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形成了一股向四面八方急速扩散的低压漩涡。窗外铅灰色的天空似乎又往下沉沉地压了一寸,厚重的云层如同灌满了绝望的铅块。
Jessica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比覃枫的病容还要惨白。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凝固,又被迅速抽离,那精致的面庞瞬间只剩下一种大理石雕像般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白。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白占据了绝大部分,瞳仁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宣判震得停滞住了,映不出任何具体的影像,只剩下纯粹的、被彻底撕裂的恐惧和难以置信,死死地钉在覃枫没有温度的脸上。
“不…”这个字从她颤抖的、失去了血色的唇瓣间漏出来,破碎得像濒死蝴蝶翅膀的扑动,带着浓烈到令人心颤的哀鸣和绝望,更像一声无意识的本能呓语,而不是真正有效的反驳,“枫…你怎么能…?”她剧烈地喘息起来,胸口的羊绒大衣面料随之快速起伏,“就因为我爸…因为王家?还是因为她?”她猛地伸出一根颤抖得像风中秋叶般的手指,直直地戳向依旧站在阴影里、面无表情的林悦,声音陡然拔高,撕裂了病房的死寂,带着崩溃边缘的、泣血般的质问,“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她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她跟你说了什么?!全是污蔑!全是构陷!!” 尖锐的指控如同玻璃碎片般在狭小的空间里飞溅。
覃枫平静地看着她歇斯底里的姿态。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深不见底的、令人浑身发凉的疲惫。那疲惫如同一种粘稠的流沙,缓慢而坚决地将他眼底最后一点光亮彻底吞噬。他缓缓地、极其吃力地摇了摇头,幅度很小,每一下都像是耗尽了仅存的气力,牵扯着胸前的伤口,让他本就苍白的额头瞬间又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累了…”他喃喃地说,声音低得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像冰棱坠地,“太累了…我背不动…也…不想再背了…”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艰难地滚动着,似乎在积聚一点力气来宣判最沉痛的部分。终于,他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视线微微向下,仿佛不敢再接触Jessica那惊痛破碎的脸孔。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极脏极重的东西,最终,一种混合着极度厌恶和纯粹疲惫的冰冷语气从他唇间飘了出来,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病房里的空气冻结成冰:
“……你们家的…那些肮脏的金钱……还有你父亲王天佑的那些‘荣耀’……”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深切的、生理性的恶心感,“那些东西…沉得像山…压得我窒息…每一分……每一张……”他吸了口气,仿佛那空气中都飘散着罪恶的微粒,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淬着毒汁般的寒意,“都沾着血…沾着洗不掉的…脓污……和尸体腐烂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