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5集:疫病的演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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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地艾香

暮春的楚地,山间的雾还没散透,素问就背着药箱站在了医点门口。铜铃挂在门框上,风一吹就叮当地响,那是三个月前“四级防疫体系”建成时,秦斩特意让人铸的——一级查哨、二级报信、三级隔离、四级诊治,每一步都写在医点墙上的木牌上,红漆字被雨水打湿过,边缘泛着淡淡的晕。

素问指尖划过“四级诊治”那行字,眉头却没松开。前几日她去邻村巡诊,见那村里的医工拿着同样的手册,可说起真要是来了疫病该怎么把病人从家里移到隔离屋,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准数。“光有册子不行,”她当时就跟同行的阿禾说,“村民们没见过真场面,到时候一慌,连测温的铜勺都能拿错。”

阿禾当时正帮着给孩子喂驱虫药,闻言抬头看她:“那咋办?总不能真等疫病来才练吧?”

这话倒是点醒了素问。当天下午,她就揣着医点的记录册,往秦斩的郡府去了。

秦斩正在看粮种推广的报表,见素问进来,顺手把桌上的粗陶茶碗推过去:“刚煮的桑芽茶,解乏。”他认得素问的神色——每次她皱着眉、攥着记录册的样子,准是有要紧事。

果然,素问没喝茶,直接把册子摊在桌上:“秦大人,四级防疫体系看着全,可村民们只会照本宣科。上次我问张阿伯,要是邻居家有人发热,该先测温还是先报信,他说‘先喊人来帮忙’——这要是真有疫病,人一多,反而容易传。”

秦斩的手指在报表上顿了顿,抬眼看向她:“你想怎么做?”

“办场演练。”素问的声音很肯定,“把医工、村民、先生都叫来,就当真有疫病了,分工干活。测温的、消毒的、隔离的、传信的,都练一遍,练到大家不用想就知道该干啥。”

秦斩沉吟了片刻,拿起案头的笔,在册子空白处画了个圈:“行。场地就定在村头的晒谷场,那边开阔,离村民的屋子也远。我让里正通知各村,明天一早来集合。”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有人觉得‘没病演这个瞎耽误工夫’,你跟我说,我去劝。”

素问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心里松了口气,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桑芽的清苦里带着点甜。她忽然想起去年秋天,村里闹过一场风寒,有户人家怕被隔离,把发热的老人藏在柴房里,结果一家人都被传染了。那时候还没有防疫体系,她和医工们只能背着药箱挨家跑,累得直不起腰,还得安抚恐慌的村民。要是当时有这么一场演练,或许就不会那样手忙脚乱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晒谷场就热闹起来。秦斩让人在场地中间搭了个简易的隔离棚,挂着粗布帘子;旁边摆着几捆艾草、几桶石灰水,还有十几把用来测温的铜勺——都是医工们提前准备好的。村民们陆陆续续来了,有的抱着胳膊站在边上看,有的互相议论着,脸上带着点不以为然。

“素问姑娘,这演的哪出啊?咱村好好的,哪来的疫病?”说话的是王阿婆,她手里还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采的荠菜,“我还想着练完了去河边洗荠菜呢。”

周围几个人都笑了,有人跟着附和:“就是啊,真要有病,听医工的不就完了?这瞎折腾啥。”

素问没急着解释,而是转身从药箱里拿出一个陶碗,倒了点温水,又往里面加了点晒干的菊花——那是她昨天特意准备的,颜色偏黄,看着像“病人”的呕吐物。她把陶碗举起来,对众人说:“大家看,要是现在有人突然呕了这个,还发热,你们第一反应是啥?”

人群安静了下来,有人小声说“喊医工”,有人说“把人扶到屋里”,还有人说“离远点,别传染自己”。

素问点点头:“大家说的都对,可要是同时有三个人、五个人这样,光喊医工、扶人,能忙过来吗?今天咱们演练,就是要让大家知道,不用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把活干好,疫病就传不开。”

这时秦斩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写好的分工表,贴在旁边的桑树上:“我跟素问姑娘商量好了,咱们分四组——测温组,由医工带着,负责给大家测体温,发现发热的就标记;消毒组,阿禾牵头,带着大家用艾草熏屋子、撒石灰水;隔离组,由里正的儿子大牛负责,把‘病人’送到隔离棚;传信组,找几个腿脚快的少年,一旦发现‘病人’,立刻去通知其他村的查哨。”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就有人举手:“秦大人,我想进消毒组!”是阿禾,她手里还拿着一把捆好的艾草,脸上带着点兴奋,“我跟素问姑娘学过熏艾草,保证能把屋子熏得干干净净!”

有了阿禾带头,其他人也慢慢动了起来。张阿伯的儿子小张举手要进传信组,他说自己跑遍了村里的田埂,哪条路最近最熟;王阿婆犹豫了半天,也说要进测温组,“我眼神好,测体温准”;连村里的先生也来了,说要帮着记录每个组的情况,回头把疏漏的地方补到手册里。

等分组定下来,素问拍了拍手:“现在,演练开始。我来当‘病人’——阿禾,你带着消毒组去村西头的空屋,那屋就当是‘病人家’;大牛,你带着隔离组在隔离棚外等着;小张,你跟其他传信的少年站在晒谷场门口,一旦听到我喊,就往邻村跑。”

说完,她故意把脸抹得有点红,又往额头上贴了片温热的艾草叶——这样摸起来像发热,然后扶着腰,慢慢往村西头的空屋走。刚走到门口,就被王阿婆拦住了:“姑娘,先测个体温。”她拿起铜勺,舀了点温水,然后贴在素问的额头,又把铜勺凑到自己眼前看了看——铜勺里的水要是变热,就说明体温高。

“哎呀,烫得很!”王阿婆惊叫一声,立刻朝晒谷场的方向喊,“有病人!体温高!”

小张听到喊声,立刻撒腿就跑,嘴里还喊着“村西头有空屋的病人!”,少年的声音在田埂上飘得很远。阿禾带着消毒组的人跑了过来,手里的艾草已经点着了,烟袅袅地升起来,带着一股清苦的香气。“大家别挤,”阿禾喊道,“先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再把艾草放在屋子四角,烟要慢慢散,别呛着人!”

有人急着要往屋里冲,被阿禾拦住了:“等烟散一会儿再进去,不然艾草的烟太浓,会把‘病人’呛着。咱们消毒是为了防传染,不是把人呛坏。”她一边说,一边示范着把艾草束放在门槛边,让烟顺着门缝往屋里飘。

等了大概一盏茶的工夫,阿禾朝隔离组的大牛招手:“可以进去了,把‘病人’扶到隔离棚!”大牛立刻带着两个人走进屋,小心翼翼地扶着素问——其实素问身子好好的,可大牛还是弯着腰,像扶着真的病人一样,脚步放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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