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铁手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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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
那声音如同一把刀，毫不留情地劈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躲开，给那人让出一条路。
他如获大赦，踉踉跄跄地冲出院子，头也不回。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表叔眼神一厉，伸手在我背上轻轻一推：\"抬头挺胸，记住你是谁。\"
这句话不知怎的，竟然给了我一股莫名的勇气。我调整了呼吸，挺直腰杆，跟着他们向里屋走去。
穿过一道雕花木门，我们来到一间宽敞的厅堂。厅内陈设简单，几把红木太师椅围着一张黑檀木茶桌，墙上挂着几幅行草书法和一幅拳谱图，角落的紫砂炉上水壶发出轻微的鸣响，茶香四溢。
正中高坐一人，穿着灰色马褂，五十开外，鬓角微白，脸色蜡黄，却满面精光，双目如电，鹰钩鼻下一撇八字胡，看起来很是精神。
令我吃惊的是，他正坐在那儿洗牌！那些扑克在他枯瘦如柴的手指间翻飞跳跃，简直像有了生命一般，时而成扇，时而如柱，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更令人惊讶的是，他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小拇指只剩下半截，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手法。
\"老许，来了。\"那人头也不抬，手上动作不停，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李爷。\"表叔拱拱手，不卑不亢，身形微微前倾，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尊敬姿态。这种分寸感，只有在行里混了大半辈子的人才能拿捏得准。
\"这就是你说的那小子？\"铁手李忽然停下洗牌的动作，抬起头，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直刺向我。
我的腿有些发软，额头冒汗，却硬撑着跟他对视，不敢眨眼。
那目光仿佛能看穿人心，让我浑身不舒服，就像赤身裸体站在风中一样。
\"正是，家兄之子，林天锋。\"表叔简短介绍。
\"天锋，\"铁手李嘴角微微上扬，\"好名字，取自'风云际会天地间，方显锋芒百世雄'？你爹起的吧？他那人，最爱这些风花雪月的玩意儿。\"
\"您...认识我爸？\"我喉头发紧，声音有些发哑。
铁手李眯起眼睛，目光闪烁：\"你表叔没告诉你？\"
我摇摇头。
\"上前来。\"铁手李朝我勾勾手指。
我鼓起勇气向前一步。铁手李突然抓住我的右手，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他翻来覆去查看我的手指，指甲，然后是手掌纹路，目光锐利如刀。
\"有几分骨相，指骨修长，韧带松弛度好，练过钢琴？\"他问。
\"没有。\"
\"那就是天生的好料子。\"他松开手，转向表叔，\"老许，你捡到宝了。这手，跟他爹当年一模一样，天生的小老千。\"
我心头一跳：\"小老千？\"
铁手李没有回答，而是从牌堆里抽出一张牌，突然间，那张牌如离弦之箭向我射来！
我几乎是本能地一抬手，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那张牌的一角。
厅内一片寂静。王胖子倒吸一口凉气，表叔的眼神也变了。我低头看手中的牌——黑桃A。
\"反应不赖，\"铁手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恢复平静，\"换了一般人，早就缩手了，能接住的，百里挑一都出不了一个。\"
表叔咳嗽一声：\"李爷过奖了，天锋还只是初学乍练，连皮毛都没摸到。\"
\"初学乍练？\"铁手李用四根手指敲了敲桌面，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那他跟了你多久了？\"
\"两个月零七天。\"表叔答道。
\"进度如何？\"
\"还行，目前练的是观人之法，刚入门。\"
\"哦？\"铁手李挑了挑眉，似乎很感兴趣，\"老许的'罗甲派观相术'可是独门绝技，当年不知多少人想学都没门路。这小子有福气啊。\"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我突然福至心灵，向表叔深深鞠了一躬。
表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平静，点了点头。
\"很好，\"铁手李看着这一幕，露出满意的笑容，\"知恩图报，懂得尊师重道，这才像话。坐下吧，都坐。\"
王胖子如释重负地坐下，我和表叔也入座。一个年轻的侍者端上茶来，动作轻柔地给每人倒了一杯。茶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淡淡的兰花香。
\"小子，\"铁手李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听说你有点本事，能'感牌'？\"
我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表叔在桌下轻轻踢了我一脚，我明白了他的暗示：\"不敢当，就是运气好，猜中了几次。\"
\"谦虚是好事。\"铁手李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副牌，这副牌看起来有些旧，牌背是一片云纹，没有任何花纹，材质也不像普通扑克。
他双手一抖，哗啦一声摊成一把扇面：\"从里面抽一张。\"
我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红心7。
\"再抽一张。\"他命令道。
我又抽了一张，定睛一看，竟然还是红心7！
我愣住了，抬头看向铁手李。他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微笑：\"怎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抽。\"
第三张，还是红心7！
\"这不可能......\"我喃喃道。一副牌只有四种花色，红心7只可能有一张才对。
\"你说不可能？\"铁手李收起牌，冷笑一声，\"记住，在这行里，没有什么不可能。牌是死的，人是活的。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才是真功夫。\"
他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都跳了起来：\"阿威呢？把他给我叫来！\"
阿福连忙应声：\"这就去叫，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