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广州赌场生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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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过后,广州阴雨连绵。松鹤庄气氛松了几分,几场胜利让我不再是那个被人嘲笑的北方佬。
那天早上我正在院里打坐,老头子倚着香樟树看了半晌,忽然说:\"收拾家伙,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
\"见识下世面。\"老头子说完就走了,头也不回。
庄前停着辆破旧的面的,破皮座椅补了又补,司机抽着红双喜,看到老头子时刚要打招呼,被他一个眼神止住。
面的顺着山路下来,窗外逐渐从竹林变成城郊的工地,接着是老城区的骑楼,最后驶入繁华街道。一路上老头子捏着烟不点,偶尔看一眼窗外粘满小广告的电线杆子。
到了一条窄巷前,面的停下,老头子付了十块,示意我跟上。雨还在下,他没撑伞,任凭雨水打湿中山装,步子不紧不慢。转过两个弯,一块裂了边的招牌映入眼帘:永乐麻将室。门口放着几双拖鞋,墙上贴着\"场地清洁费五块\"的纸条。
\"第一层,街边馆。\"老头子压低声:\"小鱼小虾,一餐粥一餐饭。\"
烟雾弥漫的屋内,十几张破桌子塞得满满当当。劣质烟的气味混着脚臭,呛得人直咳嗽。角落里的电视机播着重播的《笑傲江湖》,李亚鹏和许晴那段,声音被麻将噼里啪啦的声音完全盖住。
\"左边那个穿背心的,叫阿牛,看清楚佢洗牌。\"
顺着老头子的指示看去,四个中年男人正忙着搓麻,背心男三下五除二洗好牌,熟门熟路。虽说手法不够干净,但在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里,对面那两个工人模样的主根本看不出来。
\"阿牛以前做火车仔,被铁路公安抓了两回,改行在这做庄家。\"老头子声音压得极低,\"场子小,码头小,就靠人多,靠熟客。\"
我注意到阿牛每次洗牌时,右手食指微微弯曲,不动声色地卡了几张。
\"一个月固定在这儿赢五七千块,不多不少。\"老头子说,\"小场子只能赢小钱,赢多了反而惹事。做得久就学会分寸。\"
在麻将室待了半小时,老头子扯扯我袖子,我们离开了。面的载着我们到了东山口一带,在一栋崭新的商住楼前停下。
\"第二层,中产场子。\"老头子瞟了眼我灰扑扑的衬衫,\"收拾下,这种地方穿得好一点才吃得开。\"
\"益友棋牌室\"几个字印在大门口的玻璃上,旁边贴着\"会员入内\"的牌子。前台坐着个染了黄毛的姑娘,涂着厚厚的口红,见到老头子眼神闪了闪:\"陈师傅,好耐冇见啦。\"
\"阿娥,你家老板呢?\"
\"黄老板去澳门了,得月底回来。\"阿娥从柜台下摸出两张卡,\"陈师傅请,新换的会员卡。\"
推开玻璃门,扑面而来的冷气让我一哆嗦。里面铺着厚厚的地毯,四周隔着屏风,时不时传来麻将和扑克的声音,但比街边馆安静得多。四处摆着盆栽,一个穿制服的伙计端着茶水穿梭其间。
\"睇到冇有?\"老头子努努嘴,指向天花板角落几个鼓鼓的黑盒子,\"录像头。前面有个房间,两个人整日对着几十个录像机,一有风吹草动,几分钟就冲上来查问题了。\"
我仔细观察,发现每张桌子上方都装了监控,虽然是黑白的,看起来很原始,但确实是科技进步了。录像带可以反复看,做得太过火,怕是跑不掉。
\"纯手法在这种地方要小心,玩大的最好有环境配合。\"老头子轻声道。
棋牌室分区经营,进门是麻将区,中间是扑克区,里侧还有几个包房,每个门上都有个红绿牌,显示是否有人。
\"这都是消费得起的客人,做小生意的,公司白领,甚至有机关干部。\"老头子示意我看几个西装笔挺的中年人,\"输个万把块不眨眼,但规矩森严,你要敢乱来,那边几个'场务'随时请你去喝茶。\"
所谓\"场务\"就是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西装革履,耳朵里塞着耳机,来回巡视。
我们在角落找了位置坐下,点了工夫茶。老头子指向离我们不远的一桌——几个外国人模样的人在打一种我没见过的牌。
\"德州扑克,美国仔玩的。\"老头子喝了口茶,\"赌性大,讲究统计和心理战。今年刚从澳门传过来,迟早一统天下。\"
我发现隔壁桌几个人在玩百家乐,牌局中坐着个穿白衬衫的年轻人,动作规范,面无表情,应该是专业荷官。
\"科技来了,游戏变了,老千也要跟着变。\"老头子眼睛微眯,好像在思考什么,\"纯靠一双手的时代快要过去了。你表叔那一套,再过几年怕是...\"
话音未落,包房区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场务匆匆走过去,议论声四起。老头子一把扯住我,钻进人群。
\"啊...啊...\"一声压抑的惨叫从半掩着的包房门内传出,听得我头皮发麻。
门缝里,我看到一个啤酒肚中年人被按在麻将桌上,两个黑衣人死死摁住他的右手,第三个人从西装内袋掏出一把折叠刀,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老朱老朱,俾你机会你唔要,系要学嘅。\"拿刀的瘦高个冷冷道,\"四十八万,两个月,连本带利一分冇见着,你当我地卖慈善?\"
\"求求你...再宽限几天...回去就筹...马上...马上...\"啤酒肚连连求饶,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
我想上去阻止,老头子一把将我拉住,凑近我耳边:\"唔好多事。\"
只听\"噗嗤\"一声,伴随着一声凄厉惨叫,鲜血喷溅而出,洒在米色地毯上,格外刺眼。几秒后,一截血淋淋的小指从门缝滚出,停在走廊上。
我浑身发冷,一阵恶心翻涌上来,强忍住才没吐出来。裤管上有温热的液体,低头一看,是刚才飞溅的血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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