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张飞之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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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下。

无休无止,无始无终。天河倾覆,仿佛要将这蜀地的千山万壑彻底淹没,将成都王宫每一片雕琢的琉璃瓦冲刷得苍白透亮,露出底下冰冷的骨骼。雨水顺着高翘的飞檐汇聚成粗壮的水柱,轰然砸落在殿前冰冷的丹墀之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又迅速被更大的水流吞没。整个世界浸泡在这片无边无际的、带着土腥气的潮湿里,沉闷得令人窒息。

幽深的大殿深处,几盏长明灯在穿堂的阴风中摇曳,将我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地投在冰冷空旷的殿壁上。案头,堆积如山的竹简奏章已换了模样。那些写满“权衡”、“隐忍”、“徐图”字样的谏书,早已被我扫落尘埃,碾作齑粉。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墨迹淋漓、字字如刀的军令!

“益州各郡,即刻起征发丁壮,凡十六以上、五十以下男丁,尽数编入行伍!违令者,斩!”

“巴东、江州诸仓,所有存粮,无论官私,尽数起运秭归大营!延误一日者,守仓官斩!”

“蜀锦三千匹,铜铁十万斤,限半月内解至军前!不足者,郡守自填其数!”

……

一道道冰冷的命令,从我手中那管蘸满浓墨的狼毫笔尖流淌而出,落在素白的绢帛上。墨迹未干,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一种铁锈般的暗红光泽,带着硝烟与血腥的凛冽气息。每一个字落下,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砖石,垒砌着通往江东、通往复仇深渊的血腥之路。笔尖划过绢帛的“沙沙”声,是这死寂雨夜里唯一的节奏,单调而冷酷,敲打着我的神经。

“大哥——!”

一声炸雷般的咆哮,裹挟着浓烈的酒气和狂暴的戾气,猛地撞破殿外连绵的雨幕,狠狠砸进这压抑的空间!沉重的殿门被一股蛮力“哐当”一声推开,寒风裹着雨星瞬间倒灌而入,吹得案头烛火疯狂摇曳,几乎熄灭。

张飞!他像一头从雨夜深渊里闯出的洪荒巨兽,赤着精壮的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纵横交错的旧日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覆着鳞甲的凶物。虬结的筋肉块块坟起,随着他粗重的喘息而剧烈起伏,蕴藏着爆炸性的力量。他浑身湿透,雨水混着汗水顺着他贲张的胸肌、铁块般的腹肌肆意流淌,滴滴答答砸在光洁的地砖上。他右手提着一只硕大的、几乎有半人高的粗陶酒瓮,那瓮口还残留着泼洒的酒渍。

“喝!”他几步冲到我的帅案前,巨大的阴影瞬间将我笼罩。他将那沉重的酒瓮往我面前的军令堆上狠狠一墩!

“砰!”

沉闷的撞击声震得案几摇晃,墨砚跳起,几卷摊开的绢帛军令瞬间被泼溅出的浑浊酒液浸透,墨迹晕染开来,字迹变得模糊狰狞。浓烈刺鼻的酒气混杂着他身上蒸腾的汗味和雨水的腥气,弥漫开来。

“喝下去!”张飞豹眼圆睁,血丝密布,里面燃烧的不是寻常醉汉的迷离,而是足以焚天灭地、不死不休的复仇之火!那火焰烧灼着他的理智,也烧灼着我。“喝下去!喝下去才有劲头!才有杀气!大哥,你坐在这里写这些劳什子,能写死孙权吗?能写死吕蒙吗?!”

他猛地拍打着胸膛,发出擂鼓般的闷响:“等咱们到了江边!俺老张第一个跳下船!第一个冲上那东吴的滩头!”他一把抓起那沉重的酒瓮,作势欲砸,眼中凶光毕露,“就用这坛子!砸开吕蒙那狗贼的天灵盖!把他的脑浆子,给二哥下酒!”

唾沫星子混着酒气喷溅在我脸上。我看着他,看着这张被仇恨和烈酒扭曲得近乎狰狞的脸。那铜铃般的怒目中,除了焚天的恨火,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巨大悲痛反复捶打后的茫然与空洞。我缓缓伸出手,没有去碰那巨大的酒瓮,而是从案上拿起一只粗糙的陶碗——那是侍卫们日常饮水用的。

张飞会意,猛地提起酒瓮,浑浊的烈酒“哗啦啦”倾倒进碗中,很快溢满。那酒液在昏黄的烛光下晃动着,浑浊不清,浮着细微的泡沫。晃动的水面上,烛火的倒影跳跃着,扭曲着,恍惚间,仿佛又映出了荆州城头那抹熟悉的、巍然的绿影……丹凤眼微眯,长髯轻拂,青龙刀寒光凛冽……但那影子只是一闪,便被碗中浑浊的酒液彻底吞噬,消失无踪。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灼烫猛地冲上喉头。我端起酒碗,不再看,不再想,仰起头,将那碗浑浊、辛辣的液体,如同滚烫的岩浆,狠狠灌入喉中!

“呃——!”辛辣如刀,割裂着喉咙,直刺入腹!像吞下了一团烧红的烙铁,在五脏六腑间疯狂灼烧!一股热气猛地从胃里冲上头顶,眼前瞬间模糊,耳中嗡嗡作响。但这灼痛,却奇异地暂时压下了心头那蚀骨噬心的悲恸,点燃了同样狂暴的血液!

“好!”我猛地将空碗狠狠掼在地上!

“啪嚓——!”

粗陶碗瞬间粉碎!飞溅的碎片如同四射的恨意!

“待踏平江东,屠尽仇雠,用孙权、吕蒙的血染红长江!”我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近乎诅咒的力量,穿透殿内的酒气和窗外的雨声,“你我兄弟,再饮此酒!不醉不休!”

“哈哈哈!痛快!痛快啊大哥!”张飞闻言,仰天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暴戾的快意和无边的悲怆,震得殿宇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而落,如同下了一场灰雪。“就该这样!就该这样!二哥!你听见了吗?!大哥应了!应了!你在天上好好看着!看着咱兄弟!给你报仇!报仇——!!!”

他吼声如雷,每一个字都像是用血泪喊出。吼罢,他不再多言,猛地抓起那巨大的酒瓮,仰起头,张开巨口,将瓮口对准自己!

“咕咚!咕咚!咕咚——!”

浑浊的酒液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冲入他的喉咙。他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发出沉闷的吞咽声。大量的酒液来不及吞咽,顺着他虬结的胡须、贲张的脖颈、肌肉隆起的胸膛肆意流淌、飞溅,与身上的雨水汗水彻底混合在一起,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狂野的光泽。他闭着眼,仿佛喝下的不是酒,而是敌人的血,是复仇的燃料!

整个大殿都充斥着他狂放的痛饮声、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那浓烈得化不开的酒气与恨意。殿外,暴雨的轰鸣依旧,如同万千铁蹄在无边的泥泞中奔腾践踏,永不停歇。那声音,淹没了世间一切,也仿佛在为这场注定走向毁灭的复仇,敲响着沉重而急促的鼓点。案上,那些被酒液浸透的军令,墨迹模糊,血红的字迹晕染开来,如同在绢帛上无声地流淌、蔓延。## 血誓·再续

雨还在下。

像天河倒灌,无穷无尽,冲刷着蜀地的层峦叠嶂,也冲刷着成都王宫每一片冰冷的琉璃瓦。

我枯坐在烛影摇红的大殿深处,案头堆积的,不再是劝谏的奏章,而是无数催发粮秣、征调民夫的军令。

墨迹未干,带着铁与血的气息。

“大哥!”张飞的声音又在殿外炸响,比惊雷更甚。他提着一只硕大的酒瓮,赤着上身,虬结的筋肉在昏光下如同覆甲的凶兽。

“喝!”他将酒瓮重重墩在我案前,浊酒泼溅,浸透了摊开的军令。

“喝下去!喝下去才有劲头!等到了江边,俺老张第一个过河!用这酒坛子,砸开吕蒙的狗头!”

他豹眼圆睁,里面燃烧的不是醉意,而是焚尽一切的复仇之火。

我看着他,端起粗糙的酒碗。那浑浊的液体里,晃动着烛火,也晃动着荆州城头那抹再也无法重现的绿影。

辛辣刺喉,直灌入腹,像吞下了一团滚烫的烙铁。

“好!”我掷碗于地,瓷片迸裂,“待踏平江东,你我兄弟,再饮此酒!”

张飞狂笑,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

“痛快!二哥在天上看着呢!看着咱兄弟给他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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