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破碎的镜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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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宗内门深处,楚清歌的寝殿名为“栖梧阁”,名字雅致,却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孤寒。殿内陈设精致到了极点,鲛绡织就的帐幔低垂,流泻着朦胧的微光;寒玉铺就的地板光可鉴人,倒映着殿顶镶嵌的、模拟星宿运转的夜光石,冰冷的光点无声流转。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种清冷的药香,是无数珍稀灵草调配的安神香,却驱不散那无形无质、源自灵魂深处的压抑感。
云黯站在窗边,身影几乎要融入那片朦胧的鲛绡光影与窗外沉沉的夜色里。他不再是杂役区那个灰扑扑的影子。一身青衫虽仍是内门仆役的制式,料子却柔软光洁许多,只是穿在他身上,依旧显得过于宽大空荡。他望着窗外,目光却仿佛穿透了重重殿宇与夜色,落向杂役区那间低矮破败的柴房。厉刑指尖掠过地面时,瞳孔那瞬间难以察觉的微缩,如同冰锥,反复刺穿着他的神经。
那点没擦干净的金色血渍,是致命的破绽。封印之血,非比寻常。厉刑的“九幽瞳术”每夜都如同无形的蛛网,密密匝匝地笼罩在栖梧阁周围,尤其是他这间偏房。那九幽的气息阴寒粘稠,带着窥探灵魂的恶意。若非体内那枚得自葬星渊、冰冷而厚重的白虎密匙在识海中缓缓沉浮,逸散出隔绝探查的古老气息,他恐怕早已无所遁形。即便如此,每一次厉刑的瞳术扫过,密匙的隔绝之力便会轻微波动,像投入石子的水面,虽未真正触及,却足以让云黯如履薄冰。
身后,隔着几重珠帘和一道厚重的云纹木门,内殿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呓语,如同梦魇中挣扎的幼兽。
“爹……娘……别走……”
“火……好大的火……到处都是……”
“黯……哥哥……救我……”
声音破碎,带着孩童般的惊恐和无助。每一次呼唤“黯哥哥”,都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入云黯心脏最深处,带起一阵尖锐而绵长的痛楚,几乎要压垮他强行维持的平静。他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凹痕。
夜渐深,厉刑布下的“九幽瞳术”如同潮汐,暂时退去,留下一片短暂而虚假的安宁。云黯深吸一口气,推开内殿厚重的木门。药香瞬间浓郁起来,混合着一种更深沉、属于记忆被撕裂又强行粘合后的混乱气息。
楚清歌躺在宽大的寒玉床上,锦被只盖到腰间。她似乎在沉睡,眉头却紧紧蹙着,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濡湿了几缕贴在颊边的乌发。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那些零碎的字眼便断断续续地飘出来。
云黯无声地走近床边。寒玉床散发着丝丝凉意,却无法平息她体内因记忆冲突而掀起的无形风暴。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轻轻搭在她纤细的手腕上。脉搏紊乱而急促,如同被惊扰的鼓点,一股冰寒刺骨的气息正沿着她的经脉悄然蔓延,这是强行压制记忆、神魂不稳引发的灵脉寒气郁结。放任下去,终将冻结成冰。
他必须动手了。趁着她此刻心神最为混乱虚弱,再次加固那层人为的记忆封印。
一个古朴的鹿皮卷轴被云黯从贴身处取出,无声地摊开在床边矮几上。卷轴色泽暗沉,边缘磨损得厉害,透出岁月的沧桑。里面并非什么高深功法,而是一套极其古老、甚至显得有些邪异的针灸图谱——《锁魂九针》。图谱上的穴道标注并非寻常经络,而是直指识海与神魂本源。这是他童年记忆深处,那个在他体内植入恐怖封印的黑衣人留下的模糊碎片之一,如同跗骨之蛆,带着血腥与黑暗的烙印。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用上它,对象还是自己仅存的亲人。
三根细如牛毛、通体呈现暗金色的长针被云黯小心翼翼地捻在指间。金针非金非铁,触手冰凉,针体上布满肉眼难辨的螺旋纹路,隐隐流转着晦涩的幽光。一丝微弱的灵力从他指尖探出,缠绕上金针,针尖瞬间亮起一点极其凝练、仿佛能刺穿灵魂的金芒。
云黯的目光落在楚清歌光洁饱满的额头上。他的指尖稳如磐石,眼神却复杂得如同翻涌的迷雾。痛苦、决绝,还有一丝深埋的、对自己即将施为的厌弃。
“清歌……”他低声唤道,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别怪我。”
第一针,落向眉心上方半寸处的“神庭”穴!金芒一闪,针尖刺入肌肤的刹那,楚清歌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剧烈地转动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而痛苦的呜咽。
云黯的心骤然揪紧,指尖的灵力却不敢有丝毫紊乱,稳稳地将金针推进。一股强大的、源自她神魂深处的抗拒力量顺着金针反震而来,冰冷而混乱,夹杂着孩童的哭喊、火焰燃烧的爆裂声、以及一个少年模糊却焦急的呼唤……那是被封印在黑暗角落、属于“云清歌”的过去!
他死死咬住牙关,额头渗出冷汗。识海中,白虎密匙微微震动,散发出更强烈的隔绝之力,帮助他抵御这股源自血脉亲缘的灵魂冲击。
第二针,毫不犹豫地刺向她头顶正中的“百会”穴!这里是诸阳之会,亦是神魂出入的门户。金针入穴的瞬间,楚清歌整个人剧烈地弓起,像是离水的鱼,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不——!”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盛满骄纵、后来变得迷茫空洞的眸子,此刻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震惊、茫然、难以置信……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凝固成一种穿透时光的、刻骨铭心的锐利,死死钉在云黯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寝殿内只剩下两人粗重交错的呼吸声,还有那三根刺入要穴、兀自微微颤动的金针所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冰冷光泽。
“黯……哥哥?”楚清歌的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梦呓般的飘忽,却又无比清晰地撕裂了凝滞的空气。每一个音节都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剐蹭着云黯的心脏。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因金针的封锁而僵硬无力,眼中那层厚重的、被精心编织的迷雾正在飞速消散,露出底下被尘封了十年的、清澈见底的痛苦和……恨意?
“是你……真的是你!”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破音,不再是疑问,而是撕裂灵魂的确认。“你没死!你……你一直都在这里!在我身边!看着我……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认贼作父?!”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泪水瞬间决堤,混杂着无法言喻的痛苦和被彻底欺骗的狂怒,汹涌而下。
“清歌,冷静!”云黯的声音急促而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意味。他按住她因激动而颤抖的肩膀,试图稳住那几根至关重要的金针,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里那股因极度情绪波动而更加狂暴紊乱的灵力乱流。寒气在她经脉中加速流窜。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楚清歌奋力挣扎,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无法模糊眼前这张深刻入骨又让她痛彻心扉的脸。“十年!整整十年!我忘了爹娘,忘了云家,忘了你!我像个傀儡一样,对着那个……那个屠灭我满门的仇人,叫他父亲!感恩戴德!”她的声音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而你!我的亲哥哥!你就在杂役堆里,看着我演这场荒唐的戏!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她的质问如同淬毒的利箭,每一支都正中靶心。云黯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为什么不告诉她?因为那足以让她瞬间毙命的封印?因为自身难保的绝境?因为厉刑无处不在的监视?这些理由,在她此刻被滔天恨意和背叛感吞噬的理智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告诉我!”楚清歌猛地抓住云黯的手臂,指甲深深嵌入他的皮肉,力量大得惊人,眼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火焰,“我要知道真相!全部!现在!否则我立刻就去问他!去问那个‘父亲’!看看他会不会告诉我,当年云家的大火,是不是他亲手点的!”
“不!你不能去!”云黯瞳孔骤缩,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楚清歌此刻的状态,去找楚啸天,无异于自投罗网!一旦她表现出任何脱离控制的迹象,等待她的下场……他不敢想象。
情急之下,他近乎粗暴地加大了对那三根金针的灵力灌注!《锁魂九针》的图谱在他脑中疯狂闪现,意图强行压下她暴走的神魂,将那些刚刚破土而出的、致命的记忆再次狠狠摁回黑暗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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