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驰道贯通时的儒生非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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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章台宫阙,舆图铺展**
章台宫深处,幽暗仿佛凝固。巨大的青铜兽首灯奴口中,鲸油灯焰无声跳跃,将嬴政伏案的侧影投在身后冰冷如铁的玄武岩壁上,扭曲拉长,如同蛰伏的巨兽。他手中那柄以玄玉为柄、精金为尖的“定秦针”,正缓缓划过一张铺陈在巨大紫檀木案上的、几乎覆盖了整个案面的羊皮舆图。
舆图之上,墨线如织,河流山脉以青绿、赭石勾勒,而最醒目的,是数条以浓重朱砂描绘、纵横交错、贯穿整个帝国版图的粗大直线!它们如同一条条刚刚凝固的、散发着血腥气的巨大伤疤,又像是帝王意志强行烙印在大地筋骨之上的符咒——这便是即将宣告贯通的帝国驰道!
定秦针的尖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锋锐,重重地点在舆图中心——咸阳。针尖所向,沿着那条最宽阔、笔直如矢的朱砂线,一路向东,越过巍巍函谷,跨过滚滚黄河,刺穿膏腴的韩魏故地,直抵东海之滨的琅琊台!这条线,被称为“东方天子道”。
“九月初九,” 嬴政的声音在幽暗中响起,低沉如同地底涌动的熔岩,带着一种金石相击的质感,“东方天子道,贯通。朕,将亲临函谷关,行贯通之礼。” 他抬起头,玄衣的领口在灯焰下泛着幽暗的光泽,通天冠的旒珠纹丝不动,帘后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正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的火焰——那是开天辟地、重塑乾坤的意志。
“陛下,” 廷尉李斯垂手侍立,宽大的袍袖纹丝不动,声音平稳如砥,“驰道贯通,乃陛下混一宇内、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之宏图伟业,泽被千秋之盛举。然…”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舆图上那几条触目惊心的朱砂线,“…工程浩大,征发刑徒、黔首逾百万,役死者众。沿途郡县,怨声载道。更有齐鲁之地,儒生聚集,借古讽今,非议汹汹。谓陛下‘穷兵黩武,劳民伤财’,‘毁田拆屋,断绝人伦’,‘以虎狼之法,驭华夏之民’…其言甚嚣尘上,恐于贯通盛典有碍。”
“儒生?” 嬴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如同利刃出鞘的寒光。他将定秦针猛地钉在舆图“临淄”的位置上,针尖深深嵌入羊皮!“腐儒!只知抱残守缺,皓首穷经,空谈仁义!岂知朕之驰道,非为游观,乃帝国命脉!北御匈奴,南控百越,东慑海疆,西通羌戎!兵锋所指,旬日可达!政令所出,朝发夕至!此乃万世不移之根基!些许迂阔之言,蝼蚁之鸣,安能阻朕车驾?!”
他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震得灯焰剧烈摇曳,在石壁上投下狂舞的魔影。腰间悬挂的传国玉玺,隔着玄衣,隐隐传来一丝冰凉而沉实的触感,仿佛在回应着帝王的怒火与决心。
“李斯,” 嬴政的目光如鹰隼般锁住廷尉,“传诏!凡帝国驰道所经之处,郡守、县令,需率境内三老、豪杰、父老,于驰道旁十里长亭,跪迎圣驾!若有儒生胆敢聚众非议,谤讪朝政,阻挠盛典…”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石,“…就地拘拿!以‘乱法惑众,诽谤圣躬’之罪,枭首!悬颅于驰道界桩之上!以儆效尤!”
“诺!” 李斯躬身领命,眼中掠过一丝法家酷吏特有的冷硬寒芒。他深知,这不仅仅是对儒生的清洗,更是对帝国境内所有不和谐声音的铁血镇压,是陛下“以法为教,以吏为师”蓝图下,必然的雷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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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函谷雄关,黑旗蔽日**
九月初九,重阳。
函谷关。
这座扼守秦地东大门、历经无数血火洗礼的天下雄关,今日被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威严与肃杀所笼罩。
关城上下,玄甲如林!数万大秦锐士,身披黑沉沉的铁甲,手持丈余长戟,背负强弓劲弩,如同钢铁浇铸的丛林,沿着新贯通的、宽达五十步(约合今69米)的东方天子道两侧,列成两条望不到尽头的黑色长城!他们沉默如山,只有甲叶在秋风中偶尔碰撞,发出沉闷而冰冷的“嚓嚓”声。一面面巨大的、以玄色为底、上绣狰狞玄鸟图案的“秦”字大纛旗,在关楼最高处和驰道两侧的制高点上,迎着猎猎西风,疯狂舞动!黑色的旗浪翻滚,遮天蔽日,仿佛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压抑的铁灰色!
驰道本身,更是震撼人心!路面由黄土、石灰、细砂混合,经数万刑徒以巨硪(大石夯)反复夯筑,坚硬如铁,平整如砥!路中央微微拱起,两侧有深挖的排水沟渠。最令人惊叹的是其笔直的程度——站在关楼之上极目东望,这条由人力强行在大地上劈出的巨大通道,竟如墨线弹过一般,无视山川起伏,无视河流阻隔,无视村落田畴,以一种近乎蛮横的、斩断一切的姿态,刺穿层层叠叠的秋色山峦,直插向遥远的地平线!阳光下,平整坚实的黄土路面反射着刺目的白光,如同一条匍匐在大地上的、巨大的、冰冷的黄铜巨蟒!
关楼之下,新筑的、高达三丈的巨大夯土祭坛,通体漆成肃穆的玄黑之色。祭坛中央,矗立着象征道路畅通的“路神”石主(一种抽象化的石碑,代表路神)。坛下,黑压压跪伏着从附近郡县强行征召来的三老、豪强、父老代表。他们穿着各自最好的衣衫,却掩不住脸上的惶恐与麻木,在锐士戈矛的寒光下瑟瑟发抖,如同待宰的羔羊。
“呜——呜——呜——!”
三声低沉雄浑、仿佛来自洪荒巨兽肺腑的号角声,骤然撕裂了关前的死寂!那是用整根巨大野牛角制成的“玄牡角”,其声苍凉悠远,穿透力极强!
紧接着,如同闷雷滚过大地,沉重而整齐的车轮碾压声由远及近!地平线上,一支庞大得令人心悸的黑色车驾出现了!
最前方,是三十六辆并驾齐驱的驷马战车!战车通体漆黑,辕木包铜,轮辐如刀!车上甲士顶盔掼甲,手持长戟强弩,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战车之后,是七十二名骑着清一色漆黑骏马、身披精铁鱼鳞甲、手持长柄青铜钺的“金吾铁骑”!他们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
在钢铁洪流的簇拥下,嬴政的御驾车辇终于显现!那并非寻常的帝王乘舆,而是一辆庞大得如同移动宫殿的“金根车”!车身以百年紫檀木为骨架,通体包裹着厚重的玄色皮革,皮革上以金线绣满了玄鸟、夔龙、云雷等繁复威严的纹饰!巨大的车轮高达丈余,轮辐镶嵌着青铜利齿,转动时寒光闪闪!车顶覆盖着象征天穹的玄色华盖,华盖边缘垂挂着十二串由白玉、青玉、墨玉雕琢而成的“旒苏”,在行进中相互碰撞,发出清脆而威严的玉鸣!
六匹通体漆黑、无一根杂毛、肩高近丈的西域龙驹,披挂着镶嵌金箔的黑色皮甲,牵引着这辆如同洪荒巨兽般的车辇,步伐整齐划一,沉重如擂鼓!车驾所过之处,肃立的锐士齐刷刷以戈矛顿地,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陛下——万岁——!”
“大秦——万年——!”
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席卷过广袤的原野,震得函谷关古老的城墙簌簌落灰!跪伏在祭坛下的三老豪强们,将额头死死抵在冰冷的黄土上,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金根车在巨大的祭坛前稳稳停下。玄色车帘被两名侍立的高大宦官无声掀起。
嬴政的身影,出现在车辕之上。
他今日未戴通天冠,仅以一根古朴的玄玉簪束发。一身玄色深衣,没有任何纹饰,却比任何华服都更具压迫感。腰间,那方传国玉玺在玄衣下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他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插入云霄的孤峰。深邃的目光,如同两柄无形的利剑,缓缓扫过关前肃立的钢铁丛林,扫过跪伏颤抖的人群,最终,落在那条笔直刺向东方的、如同黄铜巨蟒般的驰道上!
秋风卷起他玄衣的衣袂,猎猎作响。一股君临天下、掌控乾坤的磅礴气势,如同无形的风暴,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脚下的函谷雄关,身旁的钢铁洪流,乃至眼前这条贯穿帝国的大道,仿佛都成了他意志的延伸,成了他庞大身躯的一部分!
他缓缓抬起右手。没有言语。
祭坛之下,早已准备妥当的奉常(掌管礼仪的官员)立刻高唱:“吉时已到——!贯通之礼——!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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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幕:齐鲁驿亭,儒冠喋血**
就在嬴政于函谷关前,以无上帝威宣告驰道贯通的同时,千里之外,东方天子道必经之地——齐鲁故地,临淄郡以西三百里的“高苑亭”。
此亭本为旧齐国道旁供行人歇脚的简陋驿亭,此刻却成了风暴的中心。驰道如同一条巨大的、散发着黄土腥气的狰狞伤口,将原本阡陌纵横的田野、宁静的村落强行撕裂。道旁,被强行征召来的临淄、千乘、济北等郡的数百名三老、豪强、父老代表,在郡兵戈矛的监视下,如同牲口般被驱赶着,跪伏在刚刚夯筑好的驰道旁,额头紧贴着冰冷的黄土。他们脸上写满了屈辱、恐惧和麻木。
而在距离这群跪伏者数十丈外的一片稀疏的桑林边,却聚集着另一群人。他们大多头戴儒冠,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色或褐色深衣,面容或清癯或方正,眼中燃烧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悲愤火焰。为首者,是一位须发皆白、身形瘦削却脊梁挺直的老者,正是临淄郡闻名的大儒——淳于敬。他曾是齐稷下学宫的博士,如今学宫虽已被秦军封禁,儒脉犹存。
“看!” 一名年轻儒生指着远处那条笔直、坚硬、散发着无机质冷漠的黄土大道,声音因激愤而颤抖,“这便是那暴君所谓的‘盛举’!毁我良田千顷!拆我屋舍万间!多少乡邻流离失所,曝骨荒野!此道之下,埋的是我齐鲁百姓的血肉!是千年的桑麻之根!是圣贤所教的‘仁恕’之道啊!”
“何止于此!” 另一名中年儒生须发戟张,目眦欲裂,“《周礼》有云:‘匠人营国…经涂九轨…’ 此乃王城之制!那嬴政竟以此制遍行天下,僭越礼法,妄自尊大!视诸侯如无物,待黎民如草芥!此非‘车同轨’,此乃‘车碾人心’!”
“听闻咸阳宫中,那李斯竖子,竟奏请‘以吏为师,以法为教’!欲焚毁天下诗书,灭绝百家之言!” 淳于敬的声音苍老而沉痛,如同古钟悲鸣,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西方函谷关的方向,仿佛要穿透千山万水,直刺那玄衣帝王,“此獠!欲断我华夏文脉!绝我圣贤之道!行此倒行逆施、人神共愤之举!吾辈读圣贤书,明春秋大义,岂能坐视?!”
“对!不能坐视!” 群情激愤,儒生们振臂高呼,声浪压过了远处郡兵的呵斥,“暴秦无道!毁我田庐!绝我文脉!吾等当效法古之谏士,伏阙死谏!以正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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