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往昔枷锁（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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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在鼻腔里翻涌，童楠柯蜷缩在满地狼藉中，母亲的哭诉声与记忆里监护仪的滴答声重叠。窗外槐树的影子在墙上扭曲成狰狞的爪牙，将她拽回两年前那个晦暗的夏天。

与老公相识，是在父亲生病的那段昏暗时光里。当时，父亲的病情日益加重，而他一直心心念念着我的终身大事，渴望能看到我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介绍我们认识的，是老公生意上的伙伴，对方知晓父亲的心愿后，热心地牵线搭桥，促成了我们的初见。

记得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附近的一家安静的咖啡馆。我因为日夜照顾父亲，整个人疲惫不堪，面容憔悴。而他，穿着一身简约得体的西装，眼神中带着温和与关切。他身高中等并不算高，一张阳刚正气寸头没有过多修饰，身形魁梧倒像是一个一身正气的军人。刚坐下，他并没有急于开始自我介绍，而是先轻声询问了父亲的病情，那语气中的真诚让我心里微微一动。

随后，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带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说道：“其实，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而是第三次了。”我一愣，疑惑地抬起头，目光中满是不解。他接着说道：“第一次，是在五年前，在我姑姑家。那时你和阿姨去我姑姑家做客，你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扎着低马尾，笑起来特别有魅力。当时我就觉得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

听着他的描述，我的脑海中努力搜寻着那段记忆，却依旧一片模糊，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他也不介意，继续说道：“第二次，是我刚回国的时候，在朋友给我接风洗尘的宴会上。你穿着一身黑色的礼服，枣红色的腰果纹披肩优雅又大方，和身边的人轻声交谈着，我当时在角落里一眼就认出了你，不过你似乎没有注意到我。”

我有些惊讶于他的话，没想到在我毫无察觉的时候，我们竟有过这样的交集。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我的心里泛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在这之后的交谈中，我得知他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对家人极为重视。他耐心地听我倾诉照顾父亲的艰辛，时不时给出一些温暖又实用的建议，那一刻，在他面前，我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短暂依靠的肩膀。

考虑到父亲的心愿，也或许是被他的真诚所打动，我最终同意了进一步的相处。随着接触的增多，我发现他不仅在事业上有自己的追求和担当，生活中也充满了细致入微的关怀。他会默默陪着守夜，悄悄送来早餐；也会在父亲病情反复时，陪我在医院的走廊上默默踱步，给予我无声的支持。

而父亲，在见过他几次后，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对他赞不绝口。就这样，在父亲的期待下，在他的陪伴与温暖中，我们的感情逐渐升温。他假期结束便又去了巴西继续他的外贸工作要我照顾好自己等他假期归国。

后来我辞去了教师的工作，每天带着病历本穿梭在各个医院。父亲枯瘦的手攥着她的手腕，化疗后脱落的头发沾在枕巾上，像团褪色的蒲公英。“小柯，别治了......” 母亲站在病房门口，挎包带子在指尖绕了又绕，“你弟弟的孩子才一岁，我得回去帮忙带。”

“妈！那是我爸啊！” 童楠柯攥着缴费单的手指发白，单子边缘在掌心勒出深红的血痕。走廊尽头传来护士推车的轱辘声，混着母亲不耐烦的嘟囔：“胰腺癌晚期，治也是白花钱......” 这句话像根锈钉子，生生楔进她的心脏。

从那以后，照顾父亲成了她一个人的事。深夜的病房里，她蹲在垃圾桶边呕吐 —— 白天为了省下护工费，她独自给父亲翻身、擦身，消毒水的气味和血腥味搅在一起，在胃里翻江倒海。母亲怕被亲戚议论，被人戳脊梁骨迫于无奈只负责陪在病床前，来亲戚朋友看望爸爸的时候演一下夫妻情深。

父亲走的那天，夕阳把监护仪的数字染成血色。他颤抖着在她手心里写下 “嫁” 字，浑浊的泪水顺着皱纹流进耳朵。童楠柯把脸埋进父亲嶙峋的胸膛，听见他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景川...... 好孩子......”

“爸，爸你等着我去叫医生，妈 ，妈你快去叫医生啊，妈。。。”

父亲躺在病床上，面容枯槁，呼吸微弱而急促，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小。他的双眼微微睁开，眼神中透着一丝对这个世界的眷恋和对家人的不舍。

床边的仪器发出规律但渐弱的滴答声，仿佛在为父亲的生命倒计时。我紧紧握着父亲的手，那双手曾经是那么有力，如今却变得冰冷而无力。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喉咙像是被堵住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母亲的脸上满是惊恐和慌乱，她拉着弟弟妹妹的手，声音颤抖地说：“走，咱们出去躲躲。”弟弟妹妹的脸上也写满了恐惧和不安，他们被母亲拉着，脚步踉跄地向病房外跑去，仿佛父亲咽下的最后一口气会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会殃及到他们。

“楠楠，你快上一边躲起来，有癌症的病人咽气的最后一口气是浊气会影响健康的”眼看着母亲一边喊一边自己跑出去。潼南柯瞪大眼看着母亲奔跑出去的背影拉住弟弟妹妹很快消失，眼里透出了绝望的不可置信。

父亲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再也发不出声音。他的胸膛猛地起伏了一下，然后便静止不动了。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仪器发出的最后一声长鸣，宣告着父亲生命的终结。

我的泪水决堤般涌出，心中充满了悲痛和绝望。我看着父亲已经没有了生气的面容，却无法相信，那个曾经为我们遮风挡雨的人，就这么离开了。而母亲带着弟弟妹妹的离去，更让我感到一种深深的孤寂和心寒，在父亲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却选择了逃避。

景川听说父亲去世后连夜赶了回来，他捧着白菊站在灵堂。他递来纸巾的手骨节分明，“其实他偷偷嘱咐我，要我照顾你。”

如今回想，那些温柔的眼神、深夜的安慰，不过是命运精心编织的牢笼。童楠柯望着地上碎裂的瓷片，锋利的边缘映出她苍白的脸。原来从父亲离世的那一刻起，她就被命运推着，一步步走进更深的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