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冷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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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 市的阳光裹着湿润的水汽,懒洋洋地洒在跳蚤市场坑洼不平的石板路上。褪色的帆布遮阳棚在风中 “噼啪” 作响,五颜六色的彩旗被晒得发白,歪歪扭扭地悬挂在摊位之间。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讨价还价的争吵声,混着旧书特有的霉味、古玩铜器的锈气,还有不知哪个角落飘来的烤肠焦香,在空气中搅成一团浓稠的市井烟火。
南柯推着婴儿车碾过一块凸起的石块,橘子和橙子被颠得 “咯咯” 直笑。两个孩子正专注地摆弄着刚买的铁皮青蛙玩具,发条 “咔嗒” 转动的声音清脆悦耳。玩具小贩的摊位上,旧八音盒淌出断断续续的《友谊地久天长》,和隔壁摊播放的广场舞神曲撞个满怀,形成荒诞的二重奏。南柯伸手将滑落的围巾重新裹紧,目光扫过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手机就在这时震动起来。楠豪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南柯盯着那行字,喉咙突然发紧。她深吸一口气,混杂着汗味和樟脑丸气息的暖风扑面而来,听筒里传来楠豪带着笑意的声音:“大姐你在哪里?大过年的怎么跟失踪了一样。”
摊位后方,几个老太太正为一只青花瓷碗争得面红耳赤,瓷器碰撞的脆响让南柯猛地一颤。她望着婴儿车里玩得忘我的孩子,指甲无意识抠着手机边缘:“…… 在外面。”
“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楠豪的声音突然凑近,“生气了?”
南柯的目光扫过不远处悬挂的褪色灯笼,那抹残红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远处传来小孩燃放摔炮的 “啪嗒” 声,惊得鸽子扑棱棱掠过屋顶:“没,我带孩子玩呢。” 她的声音平淡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仿佛那些被亲情刺痛的伤口,已经在反复的失望中结上了厚厚的痂。
“我们初六返程,需要给你带点东西吗?” 楠豪的语气轻松随意,背景音里隐约传来童母咳嗽的声音。南柯看着橙子把玩具青蛙举到嘴边假装喂食,橘子正试图用口水给铁皮青蛙 “洗澡”,突然觉得这场对话荒谬得可笑。她想起去年春节,自己忙前忙后准备了一桌子菜,最后却只换来母亲一句 “嫁出去的女儿别瞎操心”。
“不需要,什么也不缺。” 她的声音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喇叭声里 —— 不知哪个摊主为招揽生意,正循环播放《好运来》,震耳欲聋的旋律震得耳膜生疼,“没事我挂了,这里很吵。”
挂断电话的瞬间,南柯的手指还保持着握手机的弧度。玩具青蛙 “咔嗒咔嗒” 的跳动声突然变得刺耳,她弯腰替橘子擦掉嘴角的口水,却在指腹触到孩子柔软脸颊时红了眼眶。阳光穿透遮阳棚的破洞,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她支离破碎的心情。
“妈妈,回家家。” 橙子突然拽住她的围巾,天真的童言让南柯猛地清醒。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酒店方向,婴儿车轮子碾过碎石的 “咕噜” 声,混着远处庙会传来的锣鼓,在身后渐渐模糊。她的脚步机械而沉重,每走一步,都像是在与过去的自己告别。
与此同时,童母家的老式座钟 “当啷” 敲响十一下。车库里,楠豪弓着背,额头沁出的汗珠顺着发梢滴落在手背,正将打包好的纸箱挨个往车后备箱塞。纸箱里装满了母亲提前腌制的腊味,香肠和腊肉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浓郁的咸香混着柏树枝烟熏的味道,弥漫在整个车库。
突然,身后传来重物拖地的声响,他回头一看,童母佝偻着背,吃力地抱着一坛腌酸菜,摇摇晃晃地挪进来。老人的棉鞋在地面拖出长长的痕迹,嘴角沾着没擦净的饭粒,眼神却亮得惊人:“再塞两袋面粉,后备箱还有空!” 她说话时下巴上松弛的赘肉跟着抖动,不等楠豪回应,便把酸菜坛重重墩在纸箱上,塑料膜被压得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楠豪直起腰捶了捶酸痛的后背,喉结滚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妈,你给大姐带的东西呢?我单独放,到了好拿。”
童母往编织袋塞五花肉的动作陡然一僵,浑浊的眼珠往上翻了翻,脖颈处的皱纹拧成一团,活像发酵过头的面团。“带什么带,” 她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口气,肥厚的嘴唇撇成倒八字,“到时候随便拿点给她行了,你顾好自己吧。” 说着,她又抄起两桶花生油,不小心将油渍蹭在楠豪刚擦干净的后备箱边缘,然后又放上一箱冻好的海鲜,海鲜的腥味混着腌菜的酸气在狭小的车库里弥漫开来。
楠豪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他想起小时候,每次和大姐吵架,母亲总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大姐;大姐考上大学那年,母亲说女孩子读书没用,是大姐自己偷偷去工厂做暑假工挣的学费。这些记忆像潮水般涌来,让他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第二天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楠豪一家便启程回 SH。车内后视镜里,楠豪瞥见童母歪在座椅上假寐,干枯的手指却紧紧攥着前排座椅的头枕,指甲深深掐进皮革里。当他试探着说:“妈,我直接去大姐楼下,给她送点东西?” 童母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老猫般坐直身子,布满老年斑的手重重拍在前排座椅靠背上,震得后视镜都晃了晃:“开回家!晚上我去送。” 她说话时龇出缺了半颗的门牙,唾沫星子溅在楠豪后颈,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楠豪的妻子坐在副驾驶,悄悄伸手握住他的手,无声地给予安慰。车窗外,晨雾还未散尽,远处的山峦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楠豪踩下油门,车子缓缓驶入高速公路,轮胎与柏油路面摩擦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却无法驱散车内压抑的气氛。
还好这次堵车没有那么严重,下午便到了 SH。楠豪把车停在小区楼下,望着后备箱里塞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心里五味杂陈。他又想起大姐,想起小时候两人一起在田埂上追蜻蜓的时光,那时的亲情是那么纯粹,没有现在这么多的算计和冷漠。
童母却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冷冷地说:“别磨蹭了,先把东西搬上去。” 说完,便自顾自地往楼道走去,留下楠豪一个人在寒风中发呆。
直到第二天中午,童母才拎着塑料袋出现在南柯家门口。袋子里几个蔫头耷脑的苹果,外加一包廉价小点心,随着她的步伐晃荡。南柯打开门,目光在袋子上停留半秒,随即侧身让开:“妈,进来坐。” 她继续低头用消毒水擦拭地板,抹布在瓷砖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童母站在玄关处,目光像扫描仪般在屋内逡巡,见南柯面色平静,才堆起笑朝婴儿车里的橘子橙子招手:“来看看外婆带什么来了?” 她掏出点心,包装纸被捏得皱巴巴的。两个孩子拍着手扑过来,童母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却又压低声音:“来也没带什么,车子小装不了东西,你弟媳妇自己买点海鲜我也不敢给你拿,回头你弟两口子再怪我。我在人家屋檐下也为难的。” 她顿了顿,神秘兮兮地补充,“这水果点心我偷偷拿来的,你别让你弟知道。”
南柯手中的抹布攥得发紧,心里冷笑。这种自相矛盾的 “解释”,她听了太多次。没等她开口,童母又凑近了些,眼神突然发亮:“对了,我听你弟说你要回 A 市?” 南柯点头,童母立刻抓住她的手腕,指尖的力道大得惊人:“那你可得自己把好房本,别给你婆家把房子占了去!” 南柯抽回手,声音平淡:“知道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却照不暖屋内这虚假又窒息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