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入职，他的雨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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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姝妍轻叩教务处主任办公室的门，周延正专注地对着电脑核对课表。眼前的男人面相看来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牛津灰西装整齐地搭在椅背，衬衫袖口卷至小臂，腕间露出的廉价卡西欧电子表。而与这廉价的手表相对的，则是他堆在桌旁的普利策奖获奖集。

“林老师，你来的正好。”他头也不抬地敲着键盘，“下周三的英美诗歌鉴赏课，我计划将艾略特的《荒原》和叶芝的《二次降临》纳入专题。”鼠标突然停在某行课程序号上，“然而，这两篇都涉及‘替身’意象……你认为学生是否会联想到近期的……”他抬眼时，镜片反射出冷冽的光，后半句话被打印机突然启动的嗡鸣声掩盖。李姝妍瞥见桌角倒扣的校刊，头条照片中厉承珏正在为美术馆新展剪彩，身后背景画上的女人侧脸与她极其相似。

“周主任所指，可是叶芝笔下‘身披血衣的傀儡’？”她将教案平铺在桌上，指尖轻触《麦克白》选段的批注，“亦或是更直白些——‘充斥着替身的舞台’？”周延的钢笔在日程表上稍作停顿，墨迹渗透了“林疏月特别画展”几个字。他蓦地抽出她简历中的课程设计：“为何将《呼啸山庄》的复仇主题与商业并购案例相结合？”

"去年建和收购隆昌集团的公开信里，有句话很有意思。" 李姝妍翻开《英美商业文书修辞》教材附录，指着厉承珏的签名批注，"'当旧秩序的锁链断裂时，需要新的铆钉来固定时代'——这话改自希斯克利夫砸碎凯瑟琳肖像时的独白。"

打印机吐出最后一张纸，周延抽出那张墨迹未干的课程表，突然笑了："今天下午的课，你来讲《罗密欧与朱丽叶》阳台戏。" 他把表格推过去，李姝妍看到两周之后第三教学楼报告厅的排课时间被标红。

“周主任，我初来乍到还不懂，”李姝妍道，“标红色的这个时段是有什么重大活动么？”

“这个么，”周延瞟了一眼课表，“是厉社长例行检查教学的固定时段。”

说罢，周延默默起身：“记得分析朱丽叶那句‘玫瑰易名不改其香’。”他起身时碰倒了咖啡杯，褐渍在厉承珏的剪报上漫开，恰好模糊了合照里林疏月的脸。

“我带你去你的办公室。”

李姝妍点点头，跟在周延的身后。宽敞的走廊当中偶尔会看到几个学生身着校服抱着书本匆匆走过的身影。李姝妍认出了其中几个，全都是业界顶级精英集团的继承人，有几个甚至已经开始实际介入家族经营业务。一言以蔽之，这个地方是名副其实的精英学校。

办公室里弥漫着书本特有的气味，周延大致给她安排了一下之后的工作任务之后便离开了当场。与她之前想象的办公环境不同，这里的教师办公室原来都是单人单间。

李姝妍端坐在办公桌前，那贵价的真皮座椅用它柔软的触感，稍稍抚平了她内心的不安。她轻轻打开电脑，开始输入课程大纲。写着写着，她一抬眼皮，便看到进门处左上方天花板的隐秘处安装着一个监控探头，那探头宛如一只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这样监视起来比起之前可是容易多了，对吧厉社长。”她忽然对着镜头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盛开的花朵，娇艳欲滴，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此时，摄像头那端的厉承珏正全神贯注地审阅着一摞厚厚的财务报表。房间内静悄悄的，只有他偶尔翻动纸张的细微声响。就在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传来，宛如一阵温暖的春风，轻轻地拂过耳畔。这声音透过音响，清晰地传入了厉承珏的耳中，瞬间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厉承珏想起了另一个曾经对他微笑的女子——林疏月。她的笑靥如花，初时灿烂动人，可后来不知为何，那笑容渐渐被悲伤和恐惧所取代。如今回想起来，仍令他感到心头一紧。

正当他沉浸在回忆之中时，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监视器屏幕上。只见里面的李姝妍此刻也正微笑着，然而她嘴角那上扬的弧度却异常锋利，就像是他书柜里那柄尚未开刃的拆信刀。

监控器中的女人嫣然一笑后，便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电脑上，再也没有抬起头来望一眼摄像头。厉承珏静静地凝视着屏幕，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饶有兴致地凝视着眼前这位女子，心中暗自思忖：她那倔强且自信的目光究竟还能坚持多久呢？然而，与此同时，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不断讥讽嘲笑自己。“即便此刻她如此这般，可一旦与你这种人相伴左右，最终也难免落得悲惨凄凉的结局。”刹那间，母亲横卧于血泊之中的画面再度闪入脑海，那血腥恐怖的一幕令他不寒而栗。

他下意识地用力攥紧手中那支精致的万宝龙钢笔，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恨都倾注其中。由于过度施压，坚硬的金属笔身不堪重负，竟发出一阵细微的哀鸣。“妄图从我身旁逃走的，都是这种下场。你最好牢牢铭记于心！”父亲冷酷无情的话语犹如魔音一般，在耳畔反复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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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间，厉承珏怒不可遏，猛地挥起一拳狠狠砸向面前的桌子。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钢笔尖锐的边缘顺势划过他的手掌，瞬间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汩汩流出。但他仿若浑然不觉疼痛，依旧紧紧握着拳头，微微颤栗不止。殷红的鲜血一滴滴坠落，滴落在桌上的报表之上，迅速晕染开来，形成一个个令人毛骨悚然、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的面色阴沉，右手颤抖着伸向桌上的呼叫按钮。几乎就在他按下按钮的同一瞬间，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

紧接着，金秘书推开门，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落在厉承珏流血的右手上，心中不禁一惊。然而，多年跟随厉承珏的经历让他深知厉承珏的脾气秉性，于是他默默地走到厉承珏身边，拿起那份染血的财务报表。

“我会让下属再重新优化这份报表，今晚再送到您这里。”金秘书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仿佛在努力掩饰内心的震惊。

厉承珏微微点头，眼神依旧冰冷。“通知南美分部，今天下午的会取消，时间另行通知。”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

“是。”金秘书应道，然后从旁边的立柜中拿出消毒药和绷带，站在厉承珏身旁，准备为他包扎伤口。“您的伤口需要包扎。”金秘书的声音中带着关切，但厉承珏的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他身上。

厉承珏凝视着自己流着鲜血的伤口，眼神中透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他缓缓伸出手，仿佛那是一只承载着无尽哀伤的手。“你见过我母亲吗？”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在回忆着一段遥远而痛苦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