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秘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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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的血案,如同沉重的阴云笼罩着沈府。帝黄玉如意的凶名不胫而走,府中仆役人心惶惶。青云子以七星灯在沈默书房重布阵法,七盏青铜古灯按北斗方位排列,灯芯燃烧着特制的、掺了香灰和雄黄粉的灯油,散发出驱邪避秽的气息。

然而,灯阵甫成,异变陡生!

七朵豆大的、本应笔直向上的橘黄色灯焰,竟齐齐一偏,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灯芯的火苗拉长,扭曲,不约而同地指向同一个方向——肃立阵中的沈默的眉心!焰尖跳跃着,发出幽蓝的光芒,仿佛七根淬毒的蓝针,直刺而来!

“煞气缠魂,根深蒂固!”青云子须发微张,眼中金光暴涨,“七星指煞,灯焰噬主!这玉魄凶魂已与你的魂魄产生了极深的因果勾连,寻常阵法非但困它不住,反而会刺激它加快噬主进程!”

他迅速掐诀,七盏灯焰勉强稳定下来,但依旧固执地偏向沈默的方向,幽蓝光芒闪烁不定,映得他脸色一片惨青。

“解铃还须系铃人。”青云子沉声道,目光锐利如剑,“此玉来历诡谲,凶煞至此,绝非偶然。必须找到它的根源,知晓它因何成煞,因何缠上你,方能寻得一线化解之机!京城之中,若论奇物异志秘闻,首推翰林院秘档库!”

事不宜迟。当夜,凭借沈默的官职令牌和青云子神乎其技的障眼法门,二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守卫森严、尘封已久的翰林院秘档库深处。这里蛛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和木头腐朽的独特气味。

在浩如烟海的故纸堆中翻找了整整一夜,拂晓时分,沈默终于在一个落满灰尘、贴着“弘治异物”标签的樟木箱底层,抽出了一本以桑皮纸装订、页面焦黄脆弱的古籍——《异玉考》。

掸去厚厚的积尘,翻开脆硬的页面。其中一页,用略显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墨迹记载着:

> **“弘治十二年,滇南土司献黄玉髓巨料一块,色如金脂,温润无瑕。上大喜,敕令内府巧匠琢为‘蟠螭捧日’如意,赐定远侯蒋琮,以彰其镇守南疆之功。然,蒋琮受赐不过三载,即奉调榆林卫御虏。弘治十五年秋,鞑靼大举入寇,蒋琮率孤军血战七日,终因援绝,满门男丁并麾下三千精锐尽殁于榆林城外野狐岭。尸骨无存,仅余残破帅旗一面。后,此如意随败兵残部还朝,玉色已由澄黄转作赤红,触手阴寒刺骨。工部匠人欲重加修葺,凡触碰者,三日之内必七窍流血,浑身精血枯竭而亡!遂视为大凶,封存于内库深处。嘉靖初年,不知所踪。”**

文字下方,还画着一柄如意的简图,其形制、特别是末端蟠螭纹的细节,与沈默所得的帝黄玉如意一般无二!

沈默看得脊背发凉。三百余年前的凶物!蒋琮满门战殁的滔天怨气!

他继续小心翻动书页,生怕这脆弱的古籍化为飞灰。在记载血如意事件的页面之后,夹着一张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金箔。金箔之上,以极其精细的阴刻手法,拓印着一幅图案——正是那帝黄玉如意底部蟠螭纹的完整拓片!螭龙盘绕,鳞爪飞扬,形态狰狞。

而在金箔拓片的边缘空白处,一行细若蚊足、却锋芒毕露的小楷批注,如同匕首般刺入沈默眼中:

> **“螭目藏双窍,非石非孔,饲以生人之血,则凶魄开眸,幻境自生,或可见其本源冤屈。”**

嗜血开眸?!

沈默与青云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悸与凝重。

当夜子时,万籁俱寂。书房密室,灯火通明。

那方依旧渗出丝丝血珠、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雷击桃木函被置于香案之上。沈默依照金箔所示,以银针小心刺破自己左手中指指尖。一滴饱满、蕴含着生机的鲜红血珠,颤巍巍地凝聚在针尖。

青云子神情肃穆,手掐法诀护持在侧,口中真言低诵,一层淡淡的金光笼罩住沈默全身。

沈默屏住呼吸,将指尖缓缓移向桃木函的缝隙。血珠,对准了拓片上所标注的、蟠螭双目所在的位置,滴落!

嗒。

血珠接触木函缝隙的瞬间,并未渗入,反而如同落在滚烫的铁板上,发出轻微的“滋啦”声,瞬间化为一缕极淡的血色蒸汽!

“嗡——!!!”

木函内沉寂的凶物如同被彻底激怒!整个木函疯狂跳动起来,比上一次猛烈十倍!表面未干的血珠被震得四散飞溅!符咒的金光与弥漫的血煞之气激烈碰撞,发出噼啪的爆响!

“喀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响起!坚韧的雷击桃木函侧面,竟被硬生生震开了一道头发丝般的细缝!

就在这缝隙出现的刹那——

“轰!”

一道粘稠如血、浓郁到化不开的红光,如同决堤的血河,自那缝隙中狂猛迸射而出!瞬间充斥了整个密室!红光之中,无数扭曲的光影碎片疯狂闪烁、交织!

黄沙!漫天蔽日的黄沙在狂风中怒嚎!残破的旗帜猎猎作响,上面依稀可辨一个浴血的“蒋”字!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金铁交鸣声、战马濒死的嘶鸣声、人体被撕裂的恐怖声响交织成一片地狱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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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急速拉近!一个身披残破玄甲、浑身插满箭矢如同刺猬的魁梧身影(正是蒋琮!)被几个同样伤痕累累的亲兵死死护在中间。鞑靼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波波涌来。一个满脸血污的亲兵队长,眼中含着血泪,猛地抽出腰刀,不是砍向敌人,而是决绝地、狠狠地割向将军的喉咙!

“将军!留得青山在…玉在…魂在!来世…再报此仇啊——!”亲兵队长发出野兽般的悲嚎。

血如泉涌!蒋琮怒目圆睁,喉头剧烈起伏,发出“嗬…嗬…”的怪响,充满了无边的愤怒与不甘!就在他生机即将断绝的瞬间,另一名亲兵颤抖着,将一柄通体澄黄、此刻却沾满血污的玉如意,猛地塞进了蒋琮兀自大张、喷涌着血沫的口中!

“噗——!”

蒋琮的双眼瞬间变得赤红如血!一股浓郁到极致的、混合着不甘、怨毒、被至亲背叛的绝望的血色雾气,猛地从他的七窍——眼、耳、口、鼻中狂喷而出!这血雾并未消散,反而如有生命般,疯狂地倒卷而回,一丝不剩地尽数没入了他口中那柄染血的玉如意之内!

黄玉的髓体,在血雾涌入的瞬间,由澄黄转为赤红!玉体深处,无数怨毒的血丝疯狂滋生、扭结!

幻象戛然而止!

血光消散,密室恢复昏暗。只有那雷击桃木函依旧在案几上疯狂跳动,缝隙中透出的红光如同凶兽暴怒的眼眸,死死“盯”着沈默。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黄沙的尘土气息。

沈默脸色惨白如纸,踉跄后退一步,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亲身经历了那场惨烈绝望的死亡。他终于明白,这玉中囚禁的,是怎样一股滔天的怨气和不甘!

青云子扶住沈默,看向那木函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忌惮与凝重:“血琀饲玉,怨气封魂!五百载沉淀,此獠已成血魇!幻象已生,它被彻底激怒了!快走!”

话音刚落——

“呜——!”

一阵低沉、压抑、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呜咽声,毫无征兆地在整个沈府上空响起!声音穿透墙壁,钻入每个人的耳膜,直抵灵魂深处!无数仆役丫鬟惊恐地尖叫起来。

密室之外,沈府庭院之中,异变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