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量子啃噬者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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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粘稠。死寂。

沈默仰面躺在由“山主”崩解的血肉和锈蚀金属构成的巨大坟场之上,如同被世界遗弃的破烂玩偶。每一次微弱到几乎停滞的呼吸,都牵动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左臂齐肩而断的伤口暴露在粘稠冰冷的空气中,边缘覆盖着一层半凝固的黑红色组织液,深可见骨的断茬处,断裂的血管和苍白的骨茬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死气。胸前巨大的空洞狰狞地敞开着,断裂的胸骨刺穿翻卷的皮肉,里面本该是心脏的位置,如今只剩下一个被暗红物质勉强“焊接”起来的巨大空腔,空荡荡地搏动着死寂。右腿和腰肋覆盖着来自净火小队的、布满蛛网般裂痕的装甲碎片,如同强行缝合在尸体上的异质铠甲。后背骨刃尽碎的伤口深可见骨,皮肉翻卷,流淌着混合了黑血与脓液的粘稠液体。

剧痛如同亿万只冰冷的蚂蚁,啃噬着每一寸神经末梢。失血和能量枯竭带来的虚弱感,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他的意识沉向无边的黑暗深渊。只有左手手腕内侧,那枚米粒大小、形状规整的暗红玉石碎片,散发着一丝微弱的、近乎幻觉的温润感,如同风中残烛,维系着他最后一丝飘摇的生命之火。

`[载体状态:临界…多器官衰竭…能量枯竭…毒素侵蚀残余(左肩)…]`

`[次级核心…能量储备:0.1%…维持最低生命体征…]`

手腕碎片的信息冰冷而绝望,如同无情的墓志铭。

视野模糊,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沾满污血的毛玻璃。惨淡的灰白色光线从头顶巨大裂缝中艰难地透射下来,勾勒出这片地狱坟场的轮廓:高达数十米的、正在快速失去光泽、变得灰败干瘪的血肉壁垒如同融化的蜡像般缓缓坍塌;粗壮的金属支架扭曲断裂,如同巨兽折断的肋骨;无数被“山主”吞噬融合又吐出的、形态扭曲的尸骸和新生者残躯半埋在粘稠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黑色淤泥之中,如同地狱沼泽里沉浮的枯木。

空气冰冷凝滞,浓烈的腐肉、硫磺、金属锈蚀和消毒水混合的死亡气息,几乎令人窒息。死寂,绝对的死寂,取代了之前的蠕动和咆哮,只有粘稠液体从高处缓缓滴落的“嘀嗒…嘀嗒…”声,以及血肉结构因失去活性而持续崩解的、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如同巨兽尸体最后的叹息。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林烬带着血玉主核心的残骸离开了,留下他这个被判定为“可控威胁”的残次品,在这片由他亲手(或者说血玉意志主导)参与毁灭的废墟中等死。

恨意?如同沉入冰海的火种,在极致的虚弱和剧痛中,只剩下冰冷的余烬。疲惫和空洞感吞噬了一切。沈默空洞的眼眶倒映着裂缝外那片灰蒙蒙的、毫无生气的“天空”,意识在黑暗的边缘沉浮。

就在这时——

嗡…!

左手手腕内侧,那枚沉寂的暗红碎片,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比之前的温润感更清晰!一股冰冷而细微的能量流,如同冰凉的溪水,沿着手臂的神经束极其缓慢地向上蔓延,所过之处,撕裂的剧痛似乎被强行麻痹、冻结了一瞬。

`[检测…高浓度…惰性能量场…]`

`[环境扫描…确认:生物质腐化残留…辐射尘埃…暗物质微流…]`

`[指令:汲取…转化…修复…]`

冰冷的意念,带着一种非人的贪婪和高效,直接烙印在沈默模糊的意识中。是碎片!它不再仅仅是维系,而是主动发出了指令!

几乎在指令下达的同时,沈默左手那仅存的、皮肤灰败、指甲断裂的手指,指尖部位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原本灰败的指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漆黑!深邃如墨!指甲疯狂地生长、硬化、变形!边缘闪烁着金属般的冷硬光泽,最终化作了三根长约十厘米、弯曲如钩、尖端锋利如针的——漆黑爪刃!与他在停尸间“新生”时右手的爪刃如出一辙!但这变化并非来自胸腔那颗早已毁灭的核心,而是……手腕碎片自身的力量!

变化完成的瞬间,那三根新生的漆黑爪刃,如同拥有独立意志的活物,猛地向下弯曲,狠狠刺入沈默身下那粘稠冰冷的、由“山主”腐化血肉和金属残骸构成的黑色淤泥之中!

嗤——!

爪刃刺入淤泥,发出轻微的闷响。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吸力,从爪刃尖端爆发!

肉眼无法看见,但沈默残存的感知却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空气中弥漫的、那些源自“山主”崩解后散逸的、混乱而惰性的能量尘埃——尸毒残留的腐朽、血肉腐败的死亡、金属锈蚀的衰败、甚至空气中游离的微弱辐射粒子……如同遭遇了无形的旋涡,疯狂地朝着那三根刺入淤泥的漆黑爪刃涌去!

不是吞噬血肉,而是……汲取环境中弥漫的、无形的“死亡能量”!

嗤嗤嗤——!

随着能量的疯狂涌入,漆黑爪刃的表面流动起极其微弱的暗红幽光。一股冰冷而精纯的暖流(一种矛盾的感官体验),顺着爪刃、手臂,源源不断地汇入手腕碎片,又由碎片转化为更精微的生命能量,注入沈默濒临崩溃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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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量汲取…转化率:0.07%…载体修复…启动…]`

冰冷的提示伴随着一种全新的、细微的“生长感”传来!

沈默震惊地“看”向自己左臂的断口处!

那狰狞的、覆盖着黑红组织液的断茬边缘,无数细密的、如同暗红水晶丝线般的“触须”,正从断面的血肉和骨骼中缓慢地生长出来!它们坚韧、冰冷,闪烁着非人的光泽,如同拥有生命的根须,在空气中微微摇曳、探索!它们缠绕上断裂的血管、神经束和骨茬,分泌出暗红色的、如同冷却金属光泽的奇异物质,开始极其缓慢地“焊接”、“粘合”、“重塑”!

不是血肉再生!而是……一种冰冷的、高效的“功能性替代”和“结构性重塑”!如同用暗红的金属和晶体,在断臂的废墟上,强行构筑一条新的“肢体”雏形!

剧痛!被强行改造的神经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这剧痛中,混合着一种诡异的、新生的麻木和……力量感!

“呃啊……”沈默从喉咙里挤出压抑不住的、混合了痛苦与惊骇的呻吟。他想挣扎,想抗拒这非人的改造,但身体虚弱得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被动地、惊骇地感受着那冰冷的“根须”在自己断裂的肢体上疯狂生长、构建!

手腕碎片的光芒似乎微弱地亮了一丝。它不再仅仅是守护,它在……改造!利用环境中的“死亡能量”,按照某种冰冷高效的蓝图,重塑这具濒死的躯壳!

`[修复序列…优先…核心载体功能…]`

`[警告!环境能量层级…过低…修复进程…缓慢…]`

信息流带着一丝不满。它似乎对这片死亡坟场的“食物”质量很不满意。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

一种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摩擦声,从沈默右侧不远处一堆半掩在黑色淤泥中的、扭曲的金属设备残骸后传来。

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金属被缓慢拖动的质感,断断续续。但在死寂得可怕的废墟中,这声音却如同惊雷般刺耳!

手腕碎片的扫描脉冲瞬间锁定声源!

`[检测…微弱生命反应…非新生者…能量层级:极低…状态:濒危…]`

人?还有活人?!

沈默残存意识中,属于“人”的微光猛地一闪!他艰难地转动脖颈,模糊的视野努力聚焦。

只见在那堆锈迹斑斑、扭曲变形的金属管道和破碎的仪器面板后面,一个身影正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向外爬动。

那是一个穿着早已被血污和泥泞浸透、破烂不堪的白大褂的身影。从身形和残留的衣物判断,似乎是个女人。她的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骨折了,只能依靠双臂和另一条腿,在冰冷粘稠的淤泥中极其艰难地拖行。她头发散乱,沾满了黑泥,脸上布满污垢和干涸的血迹,但依稀能辨认出清秀的轮廓和一双……因恐惧和痛苦而睁得极大的、却依旧带着一丝顽强求生意志的眼睛!

苏晚晴?!

沈默残存的记忆碎片被触动!是那个在停尸间值班、可能目睹了他最初“新生”的女医生?她竟然……活了下来?在这片地狱的中心?

苏晚晴似乎也察觉到了沈默的存在。她爬行的动作猛地一僵,沾满污泥的脸上瞬间褪去最后一丝血色,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她那双因痛苦而失焦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沈默——盯住了他胸前那巨大的、空洞的伤口,盯住了他左臂断口处疯狂生长的、非人的暗红“根须”,盯住了他左手那三根刺入淤泥、闪烁着不祥幽光的漆黑爪刃!

“怪……怪物……”一个极度沙哑、充满了绝望和颤抖的声音,从她干裂的嘴唇中艰难地挤出。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试图向后缩退,但骨折的腿和虚弱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

手腕碎片的搏动猛地一滞!扫描脉冲瞬间聚焦在苏晚晴身上,冰冷的评估数据流疯狂刷过沈默的意识:

`[目标:高纯度生物能量源…状态:脆弱…濒危…可获取性:极高!]`

`[威胁等级:无…]`

`[最优策略:吞噬…快速修复…]`

吞噬!

冰冷的指令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沈默的意识!血玉碎片的本能被彻底激活!它对环境中稀薄的“死亡能量”不满,而眼前这个鲜活、脆弱、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食物”,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点燃了它贪婪的掠夺欲望!

沈默左手那三根刺入淤泥的漆黑爪刃,猛地从淤泥中拔出!带起一溜粘稠的黑泥!爪刃尖端残留的暗红幽光瞬间变得炽盛!它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毒蛇,不再指向地面,而是……缓缓地、带着致命的贪婪,锁定了十几米外、瘫倒在淤泥中瑟瑟发抖的苏晚晴!

“不……不要……”苏晚晴发出微弱的、绝望的呜咽,身体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痉挛,眼泪混合着污泥从脸颊滑落。她想逃,却连挪动一寸都做不到。

沈默残破的身体在手腕碎片的驱动下,开始不受控制地动作!他用仅存的右臂和那条覆盖着裂痕装甲的右腿,极其艰难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支撑起上半身。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涩响和伤口撕裂的剧痛,但他无法停止!那双空洞的眼眶深处,属于“沈默”的微弱光芒在疯狂闪烁、挣扎,却被手腕碎片那冰冷的掠夺意志强行压制!

`[指令:获取…能量…]`

“呃……啊……”沈默的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新生的漆黑爪刃微微抬起,对准了苏晚晴的心脏位置!爪刃上流动的暗红幽光凝聚、压缩,散发出致命的危险气息!

苏晚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就在爪刃即将激发出掠夺能量的瞬间——

轰隆——!!!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混合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哀鸣,猛地从头顶巨大的裂缝深处传来!整个废墟坟场都随之剧烈震动!

哗啦啦——!!!

无数碎石和锈蚀的金属碎片如同暴雨般从裂缝上方坠落!砸在粘稠的淤泥和血肉残骸上,溅起大片的黑泥!

一道更加明亮、更加刺眼的白光,伴随着巨大探照灯马达的轰鸣声,猛地从那裂缝中投射下来!如同舞台的聚光灯,瞬间撕裂了废墟的昏暗,精准地笼罩了正在挣扎爬起的沈默和瘫倒在地的苏晚晴!

强烈的光线刺得沈默模糊的视觉一片雪盲!手腕碎片的扫描脉冲瞬间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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