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响(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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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具箱很沉。拖到面前,沈默用铁管撬动那把锈死的挂锁。

咔嚓!锈蚀的锁鼻应声断裂。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用右手掀开了沉重的箱盖。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机油、铁锈和某种奇异香料(早已彻底腐败)的怪味扑面而来。

箱子里没有食物,没有罐头。

里面只有几样东西:

一把保养得异常精良、黝黑沉重、散发着冰冷杀气的军用铁锹。锹刃锋利,闪着幽光。

一把同样黝黑、造型狰狞的多功能军用铁钳,钳口锯齿森然。

几根缠绕在一起的、拇指粗细的黑色尼龙绳,坚韧异常。

一个扁平的、密封的铝制水壶,入手沉重,似乎还有水。

最下方,压着一个用油布严密包裹的长方形物体。

扳指的震颤在箱子打开的瞬间达到了顶峰!那股贪婪的吸力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抓向那把黝黑沉重的军用铁锹!它渴望吞噬这精纯的钢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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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沈默的左手几乎要被这股力量操控着抓向铁锹的刹那——

嗡……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共鸣震颤,猛地从箱子最下方、那个油布包裹的长方形物体内部传来!

这震颤感,并非冰冷贪婪,而是带着一种……苍凉、古老、如同大地般沉凝的……呼唤感!仿佛来自血脉深处,来自灵魂本源!

这股共鸣震颤响起的瞬间,沈默左手拇指上那枚狂暴贪婪的扳指,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

嗡——!!!

它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到刺破灵魂的哀鸣!那股霸道的吸力瞬间溃散!表面的暗红污光剧烈地闪烁、明灭不定!那道粗壮的血丝纹路如同被烫伤的毒蛇,猛地收缩、扭曲!传递出一种强烈的、混合着痛苦、惊惧和……刻骨仇恨的混乱意志!

沈默浑身剧震!左臂深处那金属侵蚀的剧痛仿佛被这共鸣暂时压制!他猛地低头,死死盯住箱子最下方那个油布包裹!

是什么?什么东西能让这凶戾的“噬玉”如此恐惧和憎恨?!

他顾不上那枚暂时陷入混乱的扳指,用颤抖的右手,拨开上面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个油布包裹。

包裹很沉,入手冰凉坚硬。他一层层揭开早已变得脆硬、沾满油污的油布。

随着油布的剥落,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铁锈、机油和那种奇异腐败香料的气息弥漫开来。当最后一层油布揭开时——

暴露在昏暗光线下的,是一个长方形的青铜匣!

通体覆盖着墨绿色的厚重铜锈,如同凝固的毒血。铜锈之下,隐约可见极其繁复、极其古老的云雷纹和兽面纹浮雕,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狞厉与沧桑。尺寸不大,却异常厚重,散发着沉重的历史感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压抑气息。

这青铜匣的样式、气息……竟与祠堂暗格中那个盛放玉圭的青铜匣,几乎一模一样!

沈默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颤抖着,目光落在青铜匣的正面。厚厚的铜锈和干涸的暗红色封泥(与祠堂那个如出一辙)半掩着几个凸起的铭文。

那文字古老、扭曲、充满了力量感,如同刀劈斧凿。沈默从未学过这种文字,但当他的目光接触到那铭文的瞬间,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极其模糊的悸动感传来,仿佛有低沉的回响在他灵魂深处震荡,让他瞬间“读懂”了那几个字的意思!

“守玉人,饲器也。”

八个大字,每一个都像冰冷的墓碑,狠狠砸在沈默的心坎上!

轰隆!!!

祠堂暗格中,青铜匣内那冰冷铭文的景象,与眼前这个锈迹斑斑的青铜匣瞬间重叠!祖父信笺中“噬玉凶戾”、“终将反噬其主”的警告,如同惊雷在脑海中炸响!

饲器!又是饲器!

难道……这废弃工厂的深处,也埋藏着一枚“玉魄”?一枚需要“守玉人”以血喂养的玉魄?是“镇玉”?还是……另一枚“噬玉”?

这个念头让沈默浑身冰冷!他猛地看向自己左手拇指上那枚扳指——它表面的暗红污光正剧烈波动,那道血丝纹路疯狂扭曲,传递出对青铜匣刻骨的憎恨和一丝……贪婪?它想吞噬匣中之物?就像它在祠堂吞噬了那枚镶嵌在玉圭上的“同胞”扳指一样?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下意识地想要扔掉这个不祥的青铜匣!

然而,就在他手指即将松开的刹那——

嗡……嗡……

青铜匣内部,那股微弱却清晰的、带着苍凉呼唤感的共鸣震颤,再次传来!这一次,震颤感似乎更强了一丝,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和……指引?

这震颤如同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沈默混乱的意识中激起微澜。他鬼使神差地,没有扔掉匣子,反而将它紧紧抱在怀里。冰凉的青铜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带来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暂时压制左臂异化冰冷的沉静感。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那个扁平的铝制水壶。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拧开同样锈蚀但密封完好的壶盖。

一股清冽的、带着淡淡金属气息的水流了出来!水!干净的水!

沈默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再也顾不上其他,仰起头,贪婪地将壶中冰凉的清水灌入喉咙!

清水如同甘霖,滋润着干涸冒烟的喉咙和空瘪灼烧的胃袋,带来一丝久违的、活着的实感。虽然只有半壶,却让他几乎枯竭的身体恢复了一丝微弱的力气,眼前的黑翳也褪去了一些。

他喘息着,放下水壶。目光再次落回怀中的青铜匣和旁边那些精良的工具上。

扳指依旧在混乱中震颤,对青铜匣的憎恨和贪婪交织,但似乎被匣子内部那微弱的共鸣暂时压制,没有立刻爆发。

沈默看着那把黝黑锋利的军用铁锹,看着那把狰狞的铁钳,看着那坚韧的绳索……一个模糊而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的鬼火,在他绝望的心头悄然燃起。

守玉人…饲器也…

饲的,或许从来就不只是力量?还有……责任?或者……献祭?祠堂的悲剧,是否源于“镇玉”的破碎和“噬玉”的失控?而眼前这个青铜匣,里面封存的是什么?是另一枚等待唤醒的“玉魄”?还是一个……终结这一切的契机?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真相的重量,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去改变什么。但怀抱着这个冰冷沉重的青铜匣,感受着它内部那微弱的、带着哀伤和指引的共鸣,看着身边这些或许能成为武器的工具,一股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狠戾,混合着一丝极其渺茫的、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望,悄然升起。

他不再是那个只想逃离的沈默。他成了“饲器”,被体内的凶兽和手中的秘密共同禁锢的囚徒。但在这钢铁的坟墓里,在这噬玉的低吼与青铜匣的哀鸣交织的绝境中,他似乎……触摸到了一丝命运的脉络。

他需要力量。需要了解真相。需要……活下去!

沈默将水壶小心地系在腰间。右手紧握起那把沉重锋利的军用铁锹,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奇异的踏实。左手……那条沉重、冰冷、正在异化的手臂,则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怀中那个锈迹斑斑、铭刻着“饲器”判词的青铜匣。

他靠在冰冷的、布满铁锈的墙壁上,闭上布满血丝的眼睛。废弃工厂死寂的风声呜咽着,如同远古的叹息,也如同新风暴来临前的序曲。扳指在他拇指上不安地搏动,青铜匣在他怀中微弱地共鸣。

饲器的回响,在这钢铁的坟场里,交织成一首通往未知深渊的挽歌。而沈默,这个被命运撕扯的容器,别无选择,只能踏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