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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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当光影掠过她眉眼下缘时，那层极其细微的、无法用妆容完全遮掩掉的淡淡青影；当她不自觉地微微抿紧、带着一丝紧绷倔强弧度的唇线；尤其当她的目光，如同受惊的鹿般，带着迷茫、无措，飞快地扫过这片与她格格不入的奢华空间，最终小心翼翼地定格在顾衍那张没有任何表情、如同静水深渊般莫测的脸上时——

一种破碎的、冰冷的、如同深海之玉被裂开细微纹路般的美感，猝不及防地撞进顾衍毫无波澜的视线！

她的美，是毋庸置疑的。如同直播镜头无数次捕捉到的那般，足以颠倒众生。

但此刻，在这片被精心雕琢的冰冷云端，这份夺目的美丽之下，却裹挟着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极力压抑却无法完全抹去的脆弱感与疏离感。她像一件价值连城、却刚刚从深海中艰难打捞出的古代冰瓷，带着海底的压力刻痕、带着脱离旧有环境的茫然、带着随时可能碎掉的惊惶。那份强撑着穿上“战袍”来赴约的体面，如同寒冰上唯一的一层薄霜，在顶灯冰冷的光线下，透出内里深沉的疲惫和……易碎。

顾衍摩挲着玻璃杯壁的指尖，极其细微地停顿了零点一秒。

然后，他抬起了眼眸。

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照光束，直接、彻底地攫住了那张被云顶灯光照得几乎透明的小脸。那份审视，冰冷、专注、且不加丝毫掩饰，如同在评估一件新发现的、充满矛盾的稀世标本。

在这份极具压迫感、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注视下，紫卿月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凝滞了。脸上那层薄薄的妆容似乎瞬间失去作用，一种近乎赤裸地被审视的感觉让她耳根滚烫。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那个装着她旧卫衣牛仔裤的、此刻显得格外廉价的帆布袋提手（为了换装后的携带），指节用力到微微泛白。脚步不由自主地放慢，每一步都像走在无形的针毡上。

侍者无声地在前引领。

她终于走到那张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巨大桌子前。

空气凝滞得如同冻结的冰湖。

他坐在那里，如同凝固的黑色礁石。

她站在桌前，像一株在寒风中微颤的新雪。

“坐。”顾衍打破了这片令人心悸的沉默。只是一个字，低沉得没有丝毫温度，却像惊雷般在紫卿月紧绷的心弦上炸开。

她依言拉开他对面那张同样宽大沉重的沙发椅。昂贵的皮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坐下的瞬间，身体有种微微下陷、仿佛要被吞噬的错觉。她将那个格格不入的帆布袋小心翼翼地放在脚边不易察觉的角落。抬起头，再次迎上顾衍那双深不可测、此刻正牢牢锁定她的眼眸。

“……顾神。”她开口，声音清冽依旧，但在这过于安静的云端空间里，听在耳朵里，似乎比平时更软了一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气音，像拂过冰面的风。

顾衍目光深沉地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确认这个称谓在现实空间里的音质。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手中那个布满冷凝水的杯子。冰凉的玻璃杯底轻轻落在桌面光可鉴人的石面上，发出微小却清晰的“嗒”的一声。

他微微向前倾身，手肘支在桌面，双手的手指在身前随意地交叠。这个动作拉近了一点距离，那无形的压迫感瞬间放大。他看着她的眼睛，如同锁定核心目标：

“紫卿月？”

三个字，清晰地念出她的名字。不是“小紫不是猫”，不是直播间的ID，是她的真名。语调平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认感。

紫卿月的指尖在被昂贵冷气吹拂得冰凉的手心里蜷缩了一下。他果然……知道了她的全部信息。

“是我。”她点头，强迫自己迎视那双深渊般的黑眸，尽可能稳住气息。

“顾衍。”他终于介绍自己，言简意赅。深邃的目光依旧在她脸上梭巡，像在读取一串复杂的数据代码。

名字交换。这是最基础的入场券。但在这片远离喧嚣的云端顶端，在这个灯火为背景的沉默空间里，这两个名字的交换，却像投入深水的两粒细沙，预示着某些被深海牵引的因缘线，已悄然开始缠绕。

侍者适时地呈上精致的菜谱，暂时中断了那无声对视中暗流汹涌的角力。

“顾先生，紫小姐，请点餐。”

顾衍的目光终于从紫卿月脸上移开，落在菜单上，修长的手指划过昂贵的铜版纸，指尖点过几个地方。

“她，海鲜过敏。”他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天气事实，对着侍者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