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水雾（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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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将客厅渲染成一片暖金色的慵懒画布。沙发区柔软的羊毛地毯上印着顾衍专注翻看平板的光影轮廓，紫卿月则盘腿坐在地毯另一侧，对着打开的电脑屏幕似乎在处理直播后台的数据。窗外城市的喧嚣被顶级玻璃过滤成模糊的背景低鸣，空气里只有中央空调微不可闻的嗡鸣和顾衍指尖偶尔划过平板屏幕的细微摩擦声。

忽然。

顾衍搁下平板，动作流畅自然，如同完成阶段性部署。

“晚餐想吃什么？”他抬眼看向旁边的她。阳光在他深邃的眼窝投下狭长的阴影，眸光在暖光下少了几分锐利，多了些日常的沉静。

“……”紫卿月从数据堆里抬起眼，有点茫然地眨眨眼，似乎还没从那堆技术参数里完全抽离。指尖无意识地卷着垂在肩头的一缕发丝。冰箱里似乎……没什么存货了？

“去买。”没等她犹豫回答，顾衍已然起身，颀长的身形拉出一道挺括的剪影。他走向玄关旁的衣帽间，利落地拿起一件简洁的深灰色短款夹克套在那件居家T恤外，动作带着惯常的军事化高效。“一起？”语气不是征询，更像是告知行动流程。

紫卿月连忙合上笔记本。换下舒适的居家服，随便套了件宽松的卫衣和舒适的长裤。当她站在门口等时，顾衍已经整理完毕，递过来一顶印着低调Logo的黑色棒球帽：“戴上。”他手上也随意扣着一顶深蓝色的同款。冷白灯光下他线条分明的下颌和利落的短发被帽檐阴影切割得更显冷峻。

电梯平稳下行至地下专属车位。顾衍没有让司机随行，亲自拉开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驾驶座门。车子滑出地库，汇入午后稍显拥堵的车流。紫卿月安静地坐在副驾，侧脸看着窗外流淌而过的城市街景。细碎的发丝从棒球帽边缘滑落，贴在额角。顾衍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姿态松弛却掌控感十足。电台里流淌着旋律舒缓的爵士乐，音符在密闭的空间里低回流淌，奇异地稀释了两人之间惯有的某种“战场”张力。

目标并非奢华的精品超市，而是顾衍熟门熟路驶入的一家中高端大型连锁生鲜超市。一踏入明亮宽敞、带着清洁消毒水和新鲜蔬果混合气息的卖场，喧嚣的人声和琳琅满目的商品景象瞬间将两人从云端拽回烟火人间。

推起一辆银光锃亮的大型购物车。顾衍推车的姿势都仿佛掌控着精密仪器，步伐沉稳目标明确，径直走向生鲜区。紫卿月跟在身侧，帽檐压低，悄悄观察着周围的顾客——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夫妇、为促销商品热烈讨论的阿姨、嬉笑打闹的中学生……一种久违的、属于普通人生活的喧闹感将她包围。感觉……挺新奇。

在冰鲜三文鱼柜台前，顾衍停下，手指在几块纹理漂亮的鱼腩间掠过，精准地挑了两条油脂分布最均匀饱满的：“今晚煎。”他言简意赅，头也不抬，仿佛只是在汇报晚餐菜单。又走向旁边的阿根廷红虾区，迅速挑选了两盒个头硕大、虾壳鲜亮的。行动间自带一种不容置喙的高效采购气场。

紫卿月的目光却被旁边冷藏货架上，一盒包装色彩缤纷、看着就很好吃的进口混合莓果吸引。她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冰凉的盒子边缘——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更迅捷地探了过来，稳稳地帮她拿了下来。是顾衍。他甚至没问她想不想要，只是极自然地放进了购物车。“水果也需要。”他补充一句，目光扫过蔬菜区。脚步未停，径直朝那边的有机芦笋和碧绿的新鲜豌豆走去。

她看着他挺拔利落的身影在货架间穿梭，精确地挑选着品质最佳的食材，动作熟稔得像是在执行战术流程清单。心头莫名泛起一丝微妙的暖意。当她又被某个进口巧克力品牌的醒目货架吸引，悄悄多看了一眼时。

“试试这款。”顾衍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他手里已经拿了一小排包装精致的85%黑巧，另一手还拿着包装颜色更丰富的混合坚果牛奶巧克力。“新品。”依旧是通知。仿佛她所有细微的视线流连都在他预设的雷达地图上清晰标注。

购物车渐渐被填满：三文鱼，红虾，芦笋，青豆，樱桃番茄，奶油生菜，新鲜罗勒，意大利宽面，一瓶价格不菲的特级初榨橄榄油，一小罐松露酱……甚至还有她刚才多看两眼的所有巧克力和莓果。

路过零食区。看到一排熟悉的膨化零食包装时，紫卿月的脚步下意识慢了一瞬。那是她之前在小出租屋追直播解压时常买的廉价薯片。

走在前面的顾衍似乎脑后长眼，头也不回。

“挑几样。”命令式的简语。

“要番茄味的。”紫卿月声音细如蚊蚋，仿佛暴露了某种不合时宜的卑微习惯。

顾衍脚步未顿，精准地从货架上拿下最大包装的番茄味薯片丢进车筐。又顺带抓了一包辣味玉米片。“这个，我试试。”理所当然。

结账。

收银台的灯光下，年轻的收银员一边扫码一边好奇地多看了几眼顾衍帽檐下的侧脸轮廓和旁边戴着帽子略显局促的紫卿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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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女朋友真漂亮！” 可能出于职业习惯，也可能是气氛使然，收银员一边装袋一边笑着小声夸了一句。

紫卿月瞬间感觉脸颊一热，下意识低头。顾衍面无表情地刷卡支付。

“谢谢。”低沉的回应听不出波澜。只在提起沉重的购物袋时，他的手臂肌理隔着薄夹克线条绷紧，分量十足的袋子仿佛轻若无物。

回到云端公寓，时间已近黄昏。巨大的厨房中岛第一次被赋予了生活的烟火气息。

顾衍极其自然地占据了主厨位。拧开高级炉灶，幽蓝色火焰瞬间安静舔舐锅底。他动作麻利地处理食材：银亮的刀具在灯光下流畅飞舞，三文鱼去鳞去皮切丁，红虾开背去虾线，手法精准利落。芦笋在开水里迅速汆烫，捞出投入冰水，碧绿鲜亮。

紫卿月在旁边显得有些笨拙，只能打下手——帮忙洗樱桃番茄、将洗净的青豆放入小碗、按他的要求撕嫩叶生菜……水流哗哗作响，指尖沾染蔬果的清冽水汽。她偷偷瞥一眼顾衍专注于煎锅内三文鱼块和红虾的侧脸。暖黄的光线下，那张平日冷硬的俊脸被灶火映得柔和了几分，眼睫低垂，专注而沉静。空气中弥漫起特级橄榄油煎炒时特有的浓郁坚果醇香，混合着虾蟹鲜甜、罗勒清冽的气息……烟火人间最诱人的味道在此刻无比清晰诱人。

橄榄油煎香的蒜末散发焦香，倒入白葡萄酒刺啦一声激起浓郁蒸汽。待酒气蒸发，倒入煮得刚好弹牙的意面，淋入奶油松露酱汁快速翻拌。顾衍手法稳健，力度均匀，宽面条、嫩绿豌豆、煎得焦糖色的三文鱼丁和红虾在金色的酱汁裹挟下翻滚融合，香气瞬间爆棚。

“装盘。”指令简洁。

紫卿月连忙将精心洗好的阔口白瓷盘递过去。

他动作流畅地铲起食物，精准铺在盘底，随即摆放芦笋圈、对半切开的红润樱桃番茄、点缀翠绿的罗勒叶。两份摆盘精致得如同餐厅画报，在吧台柔光下色香味俱全。

并肩坐在吧台高脚椅上。

碗碟轻碰。

香煎三文鱼丁滑嫩丰腴，奶油松露酱汁浓郁丝滑却不腻，裹着Q弹的意面和鲜甜虾仁。清爽的芦笋和爆汁小番茄平衡着口感。简单的食物，在精确火候、顶级食材和烹饪者冷静的手下，焕发出无与伦比的美味。

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星河点点缀满深蓝夜空。室内的灯光柔和温暖，勾勒着食物袅袅升腾的热气，也映着身边男人线条冷峻却专注进食的侧脸轮廓。紫卿月小口吃着，唇齿间是温热满足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香气、碗碟碰撞的轻响、他偶尔咀嚼时喉结滑动的细微光影……汇聚成一种极其陌生又安稳的暖流，无声无息地包裹住她，融化了过往所有独自支撑的冰冷疲惫。

碗碟见底。

顾衍拿起空盘。

“我去洗。”紫卿月几乎立刻站起来，声音带着一丝局促的主动。

她有些笨拙地收拾好两只盘子和叉勺，转身走向巨大的双槽水槽。拧开龙头，温热的水流冲刷着骨瓷的光洁表面。洗洁精挤出甜橙的清香，白色的泡沫在指尖流淌。

正低着头认真搓洗盘子上残留的酱汁时——

一股温热的、带着熟悉雪松和淡淡煎虾余香的气息毫无预兆地从身后覆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