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红桃(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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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黑色天鹅绒窗帘紧紧垂落,将拉斯维加斯城过于放肆的霓虹彻底隔绝在外。包厢内光线被刻意压低,仅剩下几盏水晶壁灯散发出朦胧昏黄的光晕。空气中悬浮着上等雪茄的蓝色烟雾,昂贵威士忌混合着皮革座椅的气息在暖意里发酵。
几张墨绿色的牌桌散落其间,筹码堆叠出的小山偶尔哗啦作响,发出清脆又沉重的声音。这里极其安静,没有外头赌场大厅的那种喧嚣和浮躁,只有牌落下时轻微的纸张摩擦声,或是几声压低的喝彩和叹息。
此刻,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长桌主位那个男人身上。
祁景年慵懒地倚靠在宽大的椅背里,修长指间夹着一支刚点燃的雪茄,明明灭灭的红点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颌。他没有看牌,深邃目光扫过桌面堆积如山的七彩筹码,神态淡漠疏离,像在打量什么无趣的收藏品。
他对面,江斯宴嘴角带着几分苦笑,动作轻缓地将几张扑克正面摊开在丝绒桌面上——是张不错的同花。他无奈看着祁景年桌面上那张未翻开的底牌,微微摇头。
“啧,又是我输。”江斯宴捏了捏眉心,端起手边的威士忌喝了一口,语气轻松,显然输赢这点小数目对他们这种人来说不过是一场呼吸般自然的游戏。他放下酒杯,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神看向祁景年,带了点调侃,“我说景年,你这‘新手光环’是不是有点太不讲道理了?”
旁边一个眉眼英挺、坐姿却有些狂放不羁的男人,秦聿,发出一声短促的笑。他用夹着雪茄的手指隔空点了点祁景年桌面上那座令人无法忽视的筹码山:“这小子一晚上手气烫得离谱,说是‘赌场新手’,这架势我看是要把金库搬空啊!怎么样,斯宴,还跟不跟了?”
另一侧靠着吧台、一身手工定制西装衬得清隽温和的傅子裕,端着酒杯,笑而不语地看着牌桌边的几人。
牌桌上,这一轮只剩祁景年和江斯宴两人在最后交锋。江斯宴摊开同花,赌注已下。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祁景年面前那张唯一还盖着的底牌上。
祁景年没有立刻回答。他将吸了一口的雪茄搁在水晶烟灰缸边缘,薄唇微勾,似乎连这点笑意都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敷衍。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张扣着的牌面时——
一个清冷又带着绝对辨识度的手机震动声从他搁在桌边的西裤口袋响起。细微的蜂鸣在寂静的包厢里异常突兀。
祁景年伸向底牌的手瞬间顿在空中。
前一秒还带着若有若无笑意的眼神,在这一刹那凝滞、冷却,变得锐利而专注。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抽紧。
不需要任何语言,只是一个动作的停顿,一种气息的改变。
整个包厢内的气压仿佛骤然下降了几度。原本还在小声交谈、准备看好戏的众人几乎是同时闭了嘴。轻松和玩笑瞬间抽离,只剩下凝重无声的寂静。江斯宴悬在半空的手停在筹码边缘,秦聿嘴边那缕悠然散开的烟圈停在鼻端,傅子裕轻轻转动酒杯的动作僵住,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光滑表面无声滑落。
那单调的震动,在此刻,成了最不可抗拒的命令。
祁景年面无表情地抽出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黑色磨砂金属外壳的手机屏幕在昏暗中亮起,一个被刻意调小、但依旧清晰可辨的兔耳朵手机挂件,随着震动一颤一颤。
屏幕光映着他没什么波澜的脸,他垂下眼帘,拇指划过屏幕接通电话,将其放到耳边。
瞬间切换的神色如同冰川迎来暖流,他微倾身,对着电话低低应了一声:
“嗯?”
声音沉而温和,是全然不同的调子,和他方才那疏离掌控的姿态判若两人。
包厢里针落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几道视线在烟气和昏暗中无声碰撞,传递着无声的震惊——这是谁?竟然能让祁景年在这胜负关头,瞬间放下一切?那种本能的、毫无保留的专注柔和?他们认识祁景年这么久,从未见他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听过他这样的语气。
电话那边隐约传来一个极其清甜柔软的声音,带着一点点不自知的撒娇意味,像被风吹皱的溪水,轻轻挠了一下所有人的耳膜。声音很小,听不清具体字句,但那种鲜嫩生动、几乎能穿透空气的明媚感,与此刻包厢的世故沉滞格格不入。
祁景年专注地听着,薄唇边甚至勾起了很淡的一抹弧度,是纵容的。他背脊放松地倚回椅背,另一只手的手指在那张决定性的底牌边缘无意识地轻轻点了点。
“闷了?”他低笑了一下,声线带着极低的磁性,安抚性地,“家里待得不舒服?”他顿了一秒,似乎在思考什么,“赌场?乱糟糟的地方…嗯?”
他话没说完,那边又立刻传来一连串急促又娇气的解释,声音更清晰了一些,那股独特的清甜像一小块糖果落在了酒杯里。
“嗯…”祁景年沉吟着,长睫微垂,在眼睑下方投下小片沉静的阴影。他似乎在那清甜的抱怨和恳求里败下阵来,带着几分无可奈何的迁就,“行,我知道了。”
“待着别乱动,”他声音低得不能再低,近乎耳语,叮嘱却极其清晰,“我让阿哲去门口接你。乖一点,到了打电话给我,嗯?”
最后那个“嗯?”带着无法言说的亲昵尾音,让旁边江斯宴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祁景年挂了电话。放下手机的同时,他唇边那点纵容的笑意尚未完全褪去,整个人却像被无形的弦瞬间重新绷紧。
“不好意思,一点私事。”他对着众人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漠平静,目光已锐利地扫回桌面,如同从未被那个电话打断。“开牌?”
他没再多给其他人反应的时间,修长手指夹着那张一直盖着的底牌边缘,“啪”的一声脆响,利落地将它甩在丝绒桌布上。
一张红桃A。
牌面在暧昧灯下彻底展现——红桃A和同花顺中的最后一张完美承接!
完美的Royal Flush(皇家同花顺)!碾压性的绝杀!
江斯宴看着那耀眼到刺目的红心Ace,又抬头看向祁景年,刚才那点笑意彻底凝固在嘴角。刚才的轻松调侃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丝被强大气场所慑的僵硬和来不及掩饰的讶异。
整个桌面安静了一瞬。
“我去!”秦聿猛地吸了口烟,声音打破了寂静,“真是邪门儿了!皇家同花顺?你小子今晚真该去买张彩票!这种运气,老天爷往死里喂饭吃是吧?”
旁边有人发出了心服口服却又难以置信的低低叹息。
筹码被推向祁景年的方向,发出哗啦啦的脆响,宛如金币落地的悦耳声音,堆砌在他面前那座原本就巍峨的金色山峰之上。
“不玩了,伤自尊。”江斯宴推开牌,顺手拿起酒杯一口饮尽,似乎想压压惊。他看向祁景年,眼中带着明显的好奇和探究,脸上是温和的笑意,眼神却带着点试探:“刚刚电话是……嫂子?” 这个猜测太大胆,他甚至有点佩服自己问出口的勇气。
祁景年刚拿起那支搁置的雪茄,闻言手顿了一下,送到唇边吸了一口。猩红的火光明灭,烟雾从他唇齿间徐徐逸出,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他隔着缭绕的烟雾抬眼看向江斯宴,那双眼睛在灯影下深得如同寒潭,没有立刻回答。
嫂子?
这个微妙的称呼显然触动了某种神经。
“呵。”秦聿在一旁嗤笑出声,身体靠回椅背,两条长腿随意交叠搭在牌桌边上,姿态嚣张,“得了吧斯宴,你什么时候见过老祁身边真有女人?他那些个绯闻,哪个不是烟雾弹?怕不是哪个不长眼的生意伙伴,撞枪口上了?”他歪了歪头,意味深长地盯着祁景年,“声音听着倒是……啧,挺嫩的。老祁,说实话,最近藏的谁?兄弟们替你掌掌眼?”
傅子裕这时也踱步过来,在另一张空椅上坐下,脸上依旧是那种斯文得体的微笑,眼神却在镜片后闪过一丝精明:“声音是听着年轻。不过景年,那么吵的背景音……你那位‘朋友’,是在外面玩疯了,想找点更刺激的?”他话锋一转,“云顶这边最近不太安稳,前两天阿哲那边还说,底下那个场子混进几条缅甸过来的泥鳅,还没清干净。真要是金贵的朋友,是不是得……稍微留点神?”他语气关切,措辞却绵里藏针,不动声色地传递着警告。
祁景年一直没说话。烟雾在他周身弥散,如同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将他与周围人隔绝开来。他指尖把玩着一枚大面值的金色筹码,坚硬的金属边沿反射着水晶吊灯的璀璨冷光。筹码在他指间翻飞,动作流畅得像在跳一支冰冷的金属之舞,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只有坐在他身侧的江斯宴,捕捉到了那个细微的变化——在傅子裕提到“缅甸过来的泥鳅”时,祁景年那只在光影变幻下翻转筹码的手,节奏不易察觉地凝滞了微不可察的一刹那。像精密钟表内部某个至关重要的齿轮,被无形的尘埃卡住了一瞬。随后,那翻飞的黄金筹码又恢复了流畅,甚至比刚才转得更快、更冰冷。
“呵。”终于,祁景年又短促地、低低地笑了一声。他抬眼,目光淡然地扫过江斯宴、秦聿、傅子裕几张神色各异的探究的脸。那眼神平静无波,像看着不懂事的孩子在无理取闹。
“一只刚回国的小兔子,”他唇角的弧度很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和宠溺,仿佛在谈论一个不懂危险为何物的幼稚园小朋友,“关在家里觉得无聊,硬要蹦出来看看热闹。烦得很。”他端起手边的冰水杯,杯壁上凝结的水珠迅速濡湿了他的指尖。杯体透明无暇,映着他沉静的眼。
他仰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既然来了,”放下杯子的动作近乎无声,只有冰块碰撞出细微的清响。他重新靠进椅背深处,阴影覆盖了他大半张脸,只留下鼻梁以下的线条和那微微抿起的薄唇。灯光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分割出明暗交界,一半俊美,一半没入深沉的阴影。那唇边似乎还噙着点对“小兔子”的无奈,说出的话却毫无情绪起伏,平静得如同宣告既定的程序:
“那就好好‘热闹’一下。”
最后几个字,轻飘飘地落下,没有丝毫重量,却让包厢里流动的空气再次凝固。秦聿搭在桌上的脚不知为何悄悄放了下去;江斯宴脸上的温和笑容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寒气冻结,手指在桌下微微蜷紧;傅子裕镜片后的眼神急速闪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几乎与祁景年话尾落下的瞬间重合,包厢厚重的双扇雕花门无声地开了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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