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林间追杀(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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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元楷的箭矢穿透晨雾时,林间腐叶还凝着露水。他伏在冷杉枝桠间,青铜鬼面后的独眼紧盯着崔衍的玄甲——那枚修补过的护肩铜钉在朝阳下泛着微光,正是三日前潼关驿站留下的记号。

"戌时三刻,西南方有火光。"他蘸着唾沫在树皮刻下暗号,靛蓝药汁渗入年轮,"四骑,携药篓。"远处传来阿沅的笑声,少女正用伞绳编着花环,浑然不觉毒蜂在忍冬丛中躁动。

亲兵赵七嚼着肉干凑近:"王头儿,那妖女当真会掌心雷?"

"闭嘴。"王元楷的弯刀抵住下属咽喉,"安帅要的是活口,再惊了崔衍的雪貂..."他突然噤声,树梢积雪簌簌坠落——十丈外,孙思邈的药杵正捣着解毒的龙葵籽。

子夜篝火映着苏晚的战术匕首,王元楷的独眼在夜视筒后眯起。这琉璃镜是月前劫杀波斯商队所得,此刻镜中女子正拆解着古怪铁器,金属部件在火光下泛着幽蓝。

"他们在煮什么?"赵七盯着沸腾的药罐。

"仙界之物。"王元楷舔了舔弯刀,铁腥味混着曼陀罗的甜腻,"三日前这妖女救活垂死的马夫,用的就是这罐中物。"

他突然抓住赵七的手按在树干上——树皮刻着三道新鲜刀痕,与崔衍横刀宽度完全吻合。"寅时换哨,卯时炊起。"王元楷的指甲抠进木纹,"崔衍治军还是这般死板。"

五更天未明,王元楷从皮囊放出驯养的赤眼蜂。毒虫循着孙思邈药篓里的黄精味,悄然停驻在阿沅的襦裙上。少女拍打毒蜂时,腰间的鎏金香囊滚落草丛。

"得手了。"赵七正要跃下,却被王元楷拽住:"蠢货!看那妖女!"

苏晚的战术手电扫过树丛,光束在赵七藏身处停留三息。她突然用古怪语言说了句什么,崔衍的横刀立刻出鞘。王元楷的弯刀在掌心转了三圈——这是撤退的暗号。

"他们发现蜂针了。"他贴着岩壁后撤,独眼瞥见苏晚用镊子夹起毒蜂,"告诉安帅,要再加三成砒霜。"

次日暴雨倾盆,王元楷蹲在瀑布后的岩洞里。湿透的羊皮地图上,朱砂标记着苏晚一行的宿营处:"酉时在此歇脚,用迷烟最宜。"

赵七突然抽搐着倒下,耳孔渗出黑血。王元楷的弯刀瞬间出鞘,却见亲兵脖颈上趴着只七彩蜈蚣——孙思邈的毒物竟反向追踪而来。

"好个孙药王..."他割下赵七头颅挂在树梢,鲜血引来了狼群。远处传来崔衍的鹰哨,王元楷将计就计,用赵七的指血在石上画出指向西北的假箭头。

"某在这山沟里藏了十年。"他对着尸体冷笑,"比你们更懂终南山的脾气。"

第七日黄昏,王元楷终于等到契机。苏晚在溪边浣洗绷带时,战术匕首不慎滑落激流。他潜伏三个时辰,待众人入睡后凫水摸走匕首。

"精钢所铸,非人间之物。"他摩挲着刀柄的奇怪纹路(其实是英文编号),突然听见枯枝断裂声——崔衍的雪貂正嗅着水边痕迹。

弯刀劈下的瞬间,雪貂却窜上肩头。王元楷反手抓住这小兽,发现它颈间系着半枚铜符——与安禄山赐予死士的信物完全一致。

"好畜牲..."他狞笑着拧断雪貂脖子,"且替某给崔将军带个口信。。。

崔衍的军靴碾过松针时,突然顿住。横刀挑起半片破碎的桑皮纸,焦黄边缘残留着靛蓝纹路——与三日前截获的范阳密报用纸相同。

"西南方,三百步。"苏晚的战术目镜扫过树冠,"两人潜伏,弩机卡榫有锈迹。"她将夜视仪抛给孙思邈,老道透过镜片窥见枝桠间寒光:"坎位藏毒,离位伏杀,合该用金针破局。"

阿沅忽然扯住苏晚袖口:"娘子,那丛忍冬..."少女指尖发颤,本该在五月开花的忍冬竟提前绽放,花瓣泛着诡异的靛紫色。

"迷魂瘴!"孙思邈的药杵捣碎花蕊,"安禄山竟找到九黎族的古方。"浑浊汁液溅在崔衍的锁子甲上,铁鳞瞬间蒙上白霜。

第一支毒箭穿透雾霭时,苏晚正用战术匕首削制夹板。箭头钉入她脚边腐木,青烟裹着尸臭味腾起。

"闭气!"崔衍的横刀劈开三支连珠箭,刀风掀起苏晚的战术面罩。阿沅将浸过药汁的布条塞进众人齿间,苦涩的龙胆草味冲得孙思邈老泪纵横。

五个黑影从树冠跃下,狼头刺青在颈后若隐若现。领头者戴着青铜鬼面,弯刀划出诡异的弧线:"交出仙界秘宝,留尔等全尸!"

苏晚的格洛克炸响,子弹穿透鬼面人的左肩,却发出金石相击之音。崔衍瞳孔骤缩:"锁子甲?安禄山竟私锻明光铠!"

孙思邈的药篓突然爆开,晒干的曼陀罗粉随山风弥漫。老道甩出火折子,紫烟瞬间燃成火墙:"丫头!用那掌心雷破甲!"

苏晚将最后枚震爆弹掷向树梢,冲击波震落无数毒蜂。鬼面人挥刀劈开蜂群,却见崔衍的横刀已至面门。刀锋相撞的刹那,苏晚的战术手电直射其双眼,强光透过青铜鬼面的窥孔刺入瞳孔。

"啊!"鬼面人踉跄后退,崔衍的刀尖挑飞面具——赫然是五年前叛逃的朔方军副将王元楷!

"鄯州三万石军粮..."崔衍的刀柄重击其膻中穴,"原来喂了范阳的狗!"

当崔衍的横刀架在颈间时,王元楷的独眼映着苏晚的战术手电光:"某跟踪你们七日,从青龙寺废墟到鬼见愁..."他啐出口血沫,"安帅早在三日前便知你们要经潼关。"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她昨夜才与崔衍商定的路线。

"好奇么?"王元楷的指尖突然弹出一枚铜钱,正中秋风中摇晃的孔明灯。灯罩上的琉璃镜片聚焦月光,在苏晚的防弹衣上烧出焦痕:"这镜子如何?跟你的窥天宝鉴比..."

崔衍的刀锋突然下压:"鄯州军粮案,是你做的手脚。"

"是又如何?"王元楷的独眼突然迸出癫狂,"当年你们崔家军吃空饷时,可想过陇右道的饿殍?"他猛地扯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烙痕赫然是户部军粮印。

孙思邈的药杵突然砸中其百会穴,老道的声音冷如寒铁:"十年前的时疫,是你散的毒?"

"咳咳...孙药王竟还记得..."王元楷的瞳孔开始涣散,"那些喝符水的蠢民...和吃了仙丹的皇帝...有什么两样..."

苏晚蹲下身时,王元楷的独眼仍死死盯着战术匕首:"千年后...可有饥荒?"

"有。"她擦净刀刃,"但医者不用在药方里藏砒霜。"

最后的笑意凝固在鬼面下。崔衍劈开青铜面具,发现王元楷的右眼窝里嵌着枚铜钱——开元通宝的"元"字正好盖住瞳孔。

"是户部特铸的军饷钱。"孙思邈用银针挑起铜钱,"武德九年,用来犒赏征讨突厥的..."

山风卷着血腥味掠过树梢,苏晚突然明白:这场追杀早在十年前就已埋下祸根。当崔衍将铜钱收入怀中时,远处的潼关城楼上,一盏孔明灯正缓缓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