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雁门关血书,英雄会上的惊雷(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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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渊转头,见是戒律院首座慧苦。

那老和尚胡子都在抖,指着玄慈的手直哆嗦:"你...你当真..."

玄慈没理他。

他只是望着萧峰,望着阿朱,望着演武场里每一双震惊、愤怒、疑惑的眼睛。

雪落在他僧帽上,落在他袈裟上,像给这尊坐了四十年的佛,轻轻盖了层孝。

陆九渊摸了摸腰间的木梳。

梳齿上的刻痕还在,"玄慈"二字被雪水浸得发深,像两行没擦干净的血。

他知道,这场惊雷才刚劈开云层。

真正的雨,还在后头。

演武场的雪粒裹着北风灌进衣领时,玄慈方丈那声"七分对"像块烧红的炭,"滋啦"一声烙在众人脊梁上。

华山派掌门的茶盏在石桌上跳了两跳,终于"咔"地裂成两半;崆峒派铁爪老者摸向腰间的手顿在半空,指节捏得发白——他们望着那尊立在雪幕里的灰衣僧,忽然发现看了四十年的慈悲法相,竟像被揭了层金漆,露出底下斑驳的泥胎。

"不可能!"慧苦首座踉跄两步,袈裟下摆扫过青石板上的碎茶盏,"方丈闭关参禅三十载,连戒律院抄经都要亲审,怎会..."他突然顿住,喉结上下滚动,目光扫过玄慈腕间那道五爪疤痕,声音陡然哑了。

人群里不知谁嘀咕了句"龙爪手",立刻像火星溅进干草堆。

恒山派小尼姑攥着拂尘的手直抖,拂尘穗子扫过身侧青城派弟子的剑柄;太行山老刀客摸出酒葫芦猛灌一口,酒液顺着胡须往下淌,打湿了前襟绣的"义"字——当年他在雁门关外见过带头大哥的掌风,此刻再看玄慈合十的手,竟真有几分相似。

"萧大侠!"

一声暴喝炸响。

徐长老从丐帮人群里挤出来,他本就发福的脸涨得紫红,腰间的打狗棒被攥得"咯吱"响:"你爹是契丹人,你娘是契丹人,你身上流的也是契丹血!"他唾沫星子混着雪粒喷在萧峰脸上,"当年群雄截杀的是契丹奸细,你倒好,为了给奸细报仇,连少林方丈都敢诬陷!"

萧峰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他的手按在雁翎刀上,刀鞘上的并蒂莲被体温焐得发烫——阿朱的手指正悄悄勾住他尾指,像根拴住暴龙的软绳。

陆九渊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腰间木梳的断齿硌得虎口生疼。

他望着徐长老脖颈处跳动的青筋,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洛阳客栈听到的密报:上个月徐长老的独子在嵩山脚下被劫,事后左冷禅差人送了箱金叶子到丐帮分舵。

"徐长老。"陆九渊开口时,声音比雪水还凉,"你说萧大侠是契丹人报仇,那你可知..."

"放屁!"徐长老打断他,扬起打狗棒就要往萧峰面门砸,"老叫花子今天就替天..."

"啪!"

陆九渊动了。

他根本没看清对方出掌的轨迹,只觉眼前一花——那只按在腰间木梳上的手突然抬起,掌心虚虚一推。

徐长老的打狗棒"当啷"砸在地上,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巨手攥住后心,"蹬蹬蹬"退了七步,撞翻三张木凳才勉强站稳。

他捂着胸口,指缝里渗出血沫,脸上的紫红褪成死灰:"你...你敢伤我?"

"我伤的是满口胡言的狗。"陆九渊一步跨到他面前,木梳在指尖转了个圈,"三天前丑时三刻,你在洛阳城西破庙见了嵩山派的'金算盘'周八斤。"他声音陡然压低,只有徐长老能听见,"他给你的箱子里,除了金叶子,还有半块狼首玉。"

徐长老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张了张嘴,却只咳出更多血沫。

演武场死一般寂静,直到青城派弟子的剑穗子扫过石缝里的雪,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报——!"

一声带着血锈味的嘶吼撞开演武场的木门。

众人转头,见个浑身是血的军官踉跄着栽进来,他铠甲上的"雁门关"三字被血浸透,像团正在融化的红雪。

他抓住门框的手在发抖,指甲缝里嵌着黑褐色的血痂,"三十年前...旧账未清..."他突然剧烈咳嗽,鲜血喷在青石板上,晕开朵朵红梅,"契丹...契丹人带着当年的狼首玉...要血洗..."

话音未落,他的手"啪"地垂了下来。

陆九渊上前探他鼻息,抬头时目光像淬了冰:"死了。"

演武场的雪下得更密了。

萧峰蹲下身,用指尖蘸了军官衣襟上的血,凑到鼻端闻了闻——是铁锈味混着松脂香,和当年雁门关外他娘染血的披风一个味道。

阿朱抚着隆起的小腹,突然轻轻扯了扯他衣袖:"萧郎,他手里攥着东西。"

萧峰掰开军官僵硬的手指,一枚半块狼首玉"当"地落在雪地上。

玉面刻着的狼眼泛着幽光,和当年他爹救汉人商队得到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陆九渊弯腰拾起玉,指腹擦去上面的血。

他望着玄慈腕间的疤痕,望着徐长老胸口未干的血渍,又望着那枚狼首玉——突然想起今早山门前剥落的金漆。

原来有些真相,从来不是被藏起来的,是被人用金漆糊住了眼睛。

徐长老还在咳血。

他望着陆九渊手里的玉,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一口血呛得蜷成虾米。

陆九渊扫了他一眼,将玉收进袖中。

他的目光掠过演武场里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掠过萧峰紧抿的嘴角,掠过玄慈如深潭般的眼——最后落在那扇被撞开的木门上。

门外的雪地里,一行新鲜的脚印正延伸向少林后山,脚印旁,有半截被踩碎的嵩山派弟子腰牌,在雪里泛着冷光。

他摸了摸腰间的木梳。

梳齿上的"玄慈"二字被体温焐得温热,像两行要烧起来的血。

陆九渊知道,这场雪才刚下透。

真正要化的,是压在江湖人心头三十年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