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贪欲织成的英雄梦(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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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猩红僧衣,袖口沾着香灰,可眉间那股戾气,比寺里十八罗汉的降魔杵还扎眼。

"大师可是要打尖?"客栈小二哈着白气迎上来,却在看清他面容时打了个寒颤——七发禅师的右脸有道刀疤,从额角直贯下颌,像条盘着的毒蛇。

"找个人。"七发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青铜,"顾佛影。"

二楼突然传来酒坛碎裂的声响。

七发抬头,正看见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歪在栏杆上,手里还拎着半坛酒。

他头发沾着酒渍,刀鞘斜插在腰间——刀鞘上缠着的粗麻绳,正是顾佛影的标记。

"七发师兄。"顾佛影打了个酒嗝,酒气混着刀锈味扑下来,"十年没见,你这疤倒更丑了。"

七发的手指深深掐进念珠里。

檀木珠子"咔"地裂了颗,木屑扎进掌心。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十年前在终南山,就是这把刀,挑断了他的护心镜,在他脸上刻下这道疤。

那时他还是"七煞堂"的二当家,顾佛影是来寻仇的刀客;现在他是少林挂单的禅师,顾佛影是醉卧江湖的浪人。

"阿弥陀佛。"七发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的戾气散了大半,"顾施主,酒喝多了伤肝。"

顾佛影突然笑了。

他翻身跃下栏杆,落地时稳得像块磐石。

刀鞘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响:"师兄还是这么会装。"他拎着酒坛往门外走,经过七发身边时,压低声音,"当心那'天人机缘',比我的刀还利。"

七发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这才发现僧衣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捡起地上的碎念珠,掌心的血珠滴在青石板上,很快被夜露冲淡。

与此同时,客栈后院的柴房里,慕容复正盯着眼前的灰衣老者。

老者个子不高,双手各戴着只青铜指套,指套上的纹路像极了人的指纹——多指头陀,江湖失传二十年的"千指禅"传人。

"慕容公子要找的'天人机缘',在雁门关北坡。"老者的声音像风过枯井,"但你慕容家的'以彼之道',破不了我的'千指'。"

慕容复的右手按在腰间的玉萧上。

他能感觉到掌心沁出的汗,把萧身的纹路都洇模糊了——方才那掌,老者只用了三分力,就震得他退了五步,肋骨至今发疼。"在下不过是路过。"他强笑着后退两步,"前辈请自便。"

老者转身要走时,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穿黑袍的人站在门口,月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只看得见一双泛着青灰的眼睛——正是无锡城北那场屠村的幸存者,有人说他全家被嵩山派灭口,有人说他是魔教余孽。

客栈里的喧闹声突然消失了。

正在筛酒的小二手一抖,酒壶砸在地上;啃着鸡腿的镖师咬到了舌头;连灶上的锅铲,都"当啷"掉在地上。

黑袍人一步步往里走,每走一步,地上就多出个水洼——他的鞋上沾着泥,混着暗红的血。

陆九渊在酒肆二楼喝完第三碗酒时,听见楼下有人议论:"听说沈云山带着他那杆'破阵枪'往雁门关来了,说是要'替江湖人讨个公道'。"他望着窗外渐起的风,把最后半坛酒推给追命:"该来的,总要来。"

追命盯着他的背影出了神。

直到陆九渊的月白直裰消失在街角,他才低头看碗里的酒——酒面上浮着片桃花瓣,不知道什么时候落进去的。

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京城听书,那说书人拍着醒木说:"这江湖啊,最烈的不是酒,是人心烧起来的火。"

夜风卷着沙粒打在窗纸上时,雁门关的烽火台升起点点火光。

有人远远喊了声:"有马队!"声音被风撕成碎片,散在苍茫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