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火烧连营,三分天下初现端倪(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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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君玥收拾茶盏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她望着陆九渊案头新写的话本,封面上"火烧赤壁"四个大字墨迹未干,忽然轻声道:"明日来听书的,怕不只是寻常百姓。"
陆九渊抬头,正看见晨雾里有人影在醉仙居门前徘徊,腰间挂着嵩山派的青铜令牌。
他指尖轻轻叩了叩话本,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晨雾未散时,醉仙居的朱漆门板已"吱呀"推开。
傅君玥踩着木梯下楼,手里的铜盆盛着新打上来的井水,倒映出她紧蹙的眉——门廊下那串嵩山派的青铜令牌不知何时不见了,只余一片被露水打湿的青石板。
"先生,茶点备齐了。"于睿端着托盘从后厨出来,桂花糕的甜香混着新茶的苦韵,在穿堂风里打了个转。
陆九渊正对着铜镜理青布衫的领口,镜中映出谢卓颜倚在门框上的身影,她指尖转着半块碎玉,那是方才在门槛下捡到的——嵩山派的标记,刻着"并"字的残片。
"来早的。"谢卓颜抬了抬下巴。
陆九渊转身,透过雕花木窗看见街对面的柳树下站着三四个劲装汉子,腰间鼓囊囊的,像是藏着兵器。
最前头那个鹰钩鼻的,正往醉仙居门楣上扫——那里挂着块新换的木牌,"今日说《三国》"六个墨字还带着松烟香。
"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凑齐了。"陆九渊摸了摸案头的惊堂木,那是块老榆木,被他盘得油亮。
昨夜《说书诀》又烫了一回,书页间浮出八个小字:"舌为刀笔,势动山河",他便知今日这书,要往"势"上说。
卯时三刻,醉仙居的八仙桌挤得满满当当。
卖糖葫芦的老周举着草把子从人缝里钻进来,糖葫芦尖儿差点戳到说书台;穿绸衫的公子哥拍着桌子喊"上茶",茶盏刚放下就迫不及待问:"陆先生,邪帝舍利到底在谁手里?"
"哎哎——"傅君玥端着茶盘挤过来,茶盏在托盘里叮当作响,"先听书,先听书!"她眼角余光瞥见二楼雅座的门帘动了动,绣着金丝牡丹的角儿露出来半寸——那是韩王李元嘉的贴身侍女才有的绣工。
陆九渊扶了扶案上的竹简,目光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
最前排的老秀才攥着烟杆直搓手,后堂帮工的小伙子把粗布褂子袖口卷到胳膊肘,连门口卖菜的阿婆都踮着脚,竹篮里的青菜叶子掉了两片在地上。
"列位要听邪帝舍利?"他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根细针,扎得满场静了一瞬。
老秀才的烟杆"当"地掉在地上,阿婆的竹篮晃了晃,青菜叶打着旋儿落在青石板上。
陆九渊弯腰捡起烟杆递过去,指腹在烟杆上的"忠"字刻痕上蹭了蹭——那是老秀才亡子的遗物,"可这天下的宝贝,哪有比得过人心里的算盘?"
他直起身子,惊堂木"啪"地拍下,震得茶盏里的水溅出小圈:"今日不说舍利,说个卖草鞋的。"
台下有人"咦"了一声,公子哥把茶盏往桌上一墩:"卖草鞋的有什么听头?"
"这卖草鞋的,后来请动了个在草庐里睡觉的。"陆九渊摸出块帕子擦了擦惊堂木,帕子上的墨痕是昨夜抄的《隆中对》,"那睡觉的先生说,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着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列位可知这睡觉的是谁?"
"诸葛亮!"老秀才一拍大腿,烟杆又差点掉了,"三顾茅庐的诸葛亮!"
"着!"陆九渊眼里泛起光,手指在竹简上划过,"刘使君三顾草庐,求的不是金银财宝,是个'势'字。
那诸葛孔明在草庐里喝着茶,把天下画成了三块——北让曹操占天时,南让孙权占地利,将军可占人和。"
他说着站起身,青布衫被穿堂风掀起一角。
二楼雅座的门帘"刷"地全掀开了,韩王李元嘉扶着栏杆探出身,玄色锦袍上的蟒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他鬓角的银线随着动作晃动,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这三块地,像什么?"陆九渊突然问台下。
阿婆眯着眼想了想:"像灶上的三个锅?"哄堂大笑里,他却盯着韩王的方向,"像鼎的三只脚。
鼎不稳时,有人想踹一脚;鼎稳了,有人想坐上去。"
笑声渐歇,他压低声音,像是怕惊了檐角的麻雀:"那诸葛孔明说,待天下三分,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然后可图中原。"
"啪!"惊堂木再次落下,比第一次更响。
满场的茶盏同时震了震,阿婆的竹篮"咚"地砸在地上,青菜叶滚到了韩王脚边。
李元嘉的手指扣住栏杆,指节泛白,眼底的惊涛几乎要漫出来——这"三分"二字,像根针直扎进他心里。
他这几日正联合越王、鲁王筹划起事,陆九渊偏在此时说"鼎足之势",分明是在点破他们的算盘。
"今日书说到这儿。"陆九渊弯腰拾起阿婆的青菜,帮她放进竹篮,"明日接着说,这三分的鼎,该怎么往稳了架。"
台下先是寂静,接着爆起喝彩。
老秀才拍着大腿喊"妙",小伙子把褂子甩在肩上叫好,连那几个劲装汉子都忘了藏兵器,跟着鼓掌。
只有韩王慢慢坐回椅中,盯着案头的茶盏——水面还在晃,像极了他此刻翻涌的心。
傅君玥擦桌子时,在韩王坐过的椅子下捡到半片碎玉,和谢卓颜之前找到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她抬头看向陆九渊,正见他望着窗外的云,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风掀起他的衣角,露出腰间半卷《说书诀》,封皮上"势"字的墨迹,在晨光里亮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