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孽镜台·人牙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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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钳猛地一合,钳住了老刀那条曾吐出无数谎言、哄骗过无数无辜者的舌头,然后,狠狠向外一拽!

“呃——嗬嗬嗬——!”老刀魂体疯狂地痉挛、抽搐,发出非人的、漏风般的嘶嚎。他的魂体被铁钳贯穿下颚的巨大力量整个提起,倒悬在半空!那条被硬生生拔出的、半透明的舌头虚影,在铁钳的钳口间疯狂扭动、挣扎,然后被无形的力量寸寸碾碎,化为青烟消散。

抽肠判官向前一步,缠绕在手臂上的那条布满倒刺的黝黑铁链,如同活过来的毒蟒,发出兴奋的嗡鸣。链头是一个尖锐弯曲、闪烁着寒光的巨大倒钩!

“咻——!”

倒钩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刺入老刀倒悬魂体的下腹丹田位置!

“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老刀的整个存在!那倒钩入体的刹那,仿佛直接勾住了他魂体最核心、最本源的东西!紧接着,一股沛然莫御的、冰冷滑腻的巨力,开始通过那铁链,缓缓地、一寸一寸地向外拖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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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刀倒悬的魂体剧烈地弓起、反张,如同一条被钉在砧板上抽筋的活鱼。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些由罪孽凝结的、粘稠污秽的“脏腑”虚影,正被那带刺的倒钩死死勾住,随着铁链的每一次拖拽,被硬生生地、缓慢地、连带着无数透明的“筋膜”和“神经”,从那个小小的创口里强行抽离出来!每一次拖拽,都伴随着魂体撕裂、灵魂本源被刮擦的极致痛苦!那被抽出的、半透明的、盘绕扭曲如巨大蚯蚓般的“肠子”虚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罪业黑气,垂落下来,在冰冷的地狱微光下,显得无比狰狞。

剥皮判官周身的灰色雾气无声地翻涌、凝聚。那柄薄如蝉翼、流淌着幽绿寒芒的弧形剥皮刀,从雾气中完全显现,刀尖轻颤,发出渴望的低鸣。它如同拥有自己的生命和意志,悬浮着,悄无声息地飘到老刀倒悬魂体的脚踝位置。

冰凉的刀尖,轻轻点在老刀魂体那因恐惧和剧痛而绷紧的“皮肤”上。

“嘶……”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如同热刀切入牛油的声音响起。幽绿的刀光微微一闪。

老刀魂体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超越之前所有痛苦的、撕心裂肺的尖啸!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锋利的刀刃,紧贴着他的魂体“表皮”之下,极其精准、极其稳定地游走着!所过之处,一种被活生生分离、被强行揭去的恐怖剥离感,如同亿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灵魂!那刀刃并非只是切割表皮,它仿佛在剥离他存在的“外衣”,剥离他作为“人”的最后一点伪装与凭依!

幽绿的刀光稳定而冷酷地向上移动,从脚踝,到小腿,再到膝盖……被剥离开的半透明“人皮”虚影,如同被褪下的蛇蜕,带着粘稠的灵魂浆液,软塌塌地向下垂落,包裹着那还在不断被抽出的、盘绕的“肠子”……

……

孽镜台下方,是翻涌不息、粘稠如粥、散发着刺鼻血腥和硫磺恶臭的猩红血池。无数扭曲痛苦的魂影在血池中沉浮、哀嚎。

几个拖着铁链的青面小鬼,正聚在血池边缘一块相对“干燥”的黑色礁石上。它们手里,正摆弄着刚从剥皮判官那里“接收”到的东西——一张几乎完整、薄如蝉翼、还在微微蠕动、散发着微弱魂光和老刀最后气息的“人皮”虚影。这张皮,还保持着人形轮廓,面部那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五官空洞清晰可见。

一个小鬼咧开几乎占据半张脸的嘴,露出参差不齐的尖牙,发出“桀桀”的怪笑。它用枯瘦漆黑的手指,捏住“人皮”颈部那个撕裂的开口,鼓起腐烂的腮帮子,狠狠地、持续地向里面吹气!

“呼——呼——”

随着污浊阴气的灌入,那张半透明的“人皮”如同一个巨大的、诡异的皮囊,开始迅速地膨胀、鼓胀起来!表面浮现出纵横交错的、如同叶脉般的魂体经络,五官的轮廓在充气的过程中被拉扯、变形,显得更加狰狞可怖。很快,一个巨大无比的、呈现着病态暗红色泽、五官扭曲、表面布满不规则凸起纹路的“皮球”,就被充胀成型。

“成了!成了!”小鬼们兴奋地拍打着嶙峋的膝盖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

“踢他!踢他下油锅!”另一个小鬼尖声叫着,抬起它那只只剩下森森白骨的脚掌,用尽全力,狠狠一脚踹在那颗巨大、暗红、五官扭曲的“皮球”上!

“噗!”

一声沉闷而怪异的声响。“皮球”被踹得高高飞起,划过一道暗红的弧线,朝着下方那翻腾着气泡、蒸腾着滚烫油气和刺鼻血腥的巨大油锅飞去!油锅里,粘稠滚烫的黑油正剧烈地翻腾着,无数双枯骨般的手爪绝望地伸出油面,又被灼热的油浪狠狠拍下。

暗红的“皮球”准确地落入了油锅中心!

“滋啦——!!!”

一声惊天动地的、如同亿万只厉鬼同时尖啸的恐怖炸响!滚烫的黑油猛地爆开,溅起数丈高的油浪!那颗暗红的“皮球”在沸腾的油锅里疯狂地翻滚、扭曲、膨胀!老刀那张被充气拉扯得变形的脸在油浪中时隐时现,嘴巴被撑开到极限,似乎在发出无声的、永恒的惨嚎!每一次翻滚,都带起更大的油浪和更凄厉的、仿佛来自灵魂本源的“滋滋”灼烧声!

“哈哈哈!好玩!好玩!”岸上的小鬼们拍手跳脚,发出刺耳的狂笑。它们兴高采烈,争先恐后地捡起礁石上其他被丢弃的、小一些的“皮球”(那些是被同案犯剥离的罪魂之皮),一个个吹胀,然后像比赛一样,用脚踢、用头撞、用铁链抽打,将一颗颗扭曲变形的暗红“皮球”,源源不断地踢进下方那口沸腾的、永恒煎熬的巨大油锅之中。

血池地狱的上空,回荡着小鬼们欢快的嬉闹声、皮球沉闷的撞击声,以及油锅里那永不停歇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灼烧与无声惨嚎交织而成的、来自地狱最深处的背景乐章。

……

现实世界,午后。

县郊结合部,一家名为“碧波潭”的低档洗浴中心。走廊里弥漫着劣质香薰和汗味混合的浑浊气息。一个染着黄毛、脖子上挂着粗金链的汉子,骂骂咧咧地走到最里面那间VIP包房门口,使劲拍打着房门:“刀哥!刀哥!醒醒没?滇南那边回信了,新货……”

里面毫无声息。

黄毛皱了皱眉,又拍了几下:“刀哥?别是昨晚那药酒劲儿还没过吧?”他嘟囔着,掏出备用门卡,“嘀”的一声刷开了房门。

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一种奇怪的、类似生肉市场的腥膻气,如同实质的拳头,狠狠砸在黄毛脸上!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包房里光线昏暗,厚厚的窗帘拉着,只有电视机屏幕闪烁着幽蓝的光。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档寻亲节目,主持人用煽情的声音讲述着一个被拐女童家庭的破碎故事,旁边是女童幼时的照片,笑得天真无邪。

黄毛的目光,下意识地移向房间中央那张巨大的按摩床。

他看到了老刀。

或者说,是老刀的“遗骸”。

老刀那肥硕的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仰躺在按摩床上,像一摊被随意丢弃的烂肉。他全身赤裸,从头顶到脚趾,所有皮肤——连同头皮、眉毛、眼皮——消失得无影无踪!暴露在空气中的,是暗红、黄白、遍布筋膜和血管网络的肌肉层、脂肪层,湿漉漉地反射着电视屏幕幽蓝的光,如同屠宰场里刚被剥了皮的牲口!鲜血浸透了身下的白色床单,在边缘汇聚成粘稠的暗红色小溪,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毯上。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的脸。失去了皮肤和眼皮的覆盖,两颗暴凸的、布满血丝的眼球,毫无遮拦地、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瞳孔扩散,凝固着无边的、极致的恐惧。嘴巴大张着,露出森白的牙齿和同样失去嘴唇保护的牙龈、牙床,舌头僵直地伸出一小截,仿佛死前正发出无声的惊嚎。

电视屏幕的光,幽幽地映照在这具失去皮肤、血肉模糊的恐怖尸体上,也映照着屏幕上那个寻亲女童纯真的笑容。

“呃…呃…”黄毛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咯咯声,双腿一软,裤裆瞬间湿透,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顺着门框滑倒在地,身体筛糠般抖动着,视线惊恐地扫过房间——窗户紧闭,门锁完好。只有电视里寻亲节目的背景音乐,还在低回地播放着,带着一种冰冷的、无言的讽刺。

包房外走廊的应急灯,忽明,忽灭,在黄毛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投下跳动的、如同鬼影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