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黄皮讨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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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坳里的石头村,穷得连耗子都流着清汤寡水的泪。村东头的李二牛,更是穷得叮当响,光棍一条,守着两间歪斜的茅草屋和三亩薄田过活。他那破屋,墙皮剥落得露出狰狞的土坯,茅草顶常年漏雨,屋里一股子霉烂与土腥混合的怪味,墙角堆着些半湿的柴火,连个灶膛都塌了半边。人更是瘦得脱了形,眼窝深陷,颧骨高耸,活像根被风干了的老山参。
村里人见了他,大多绕着走。倒不是嫌他穷酸晦气,而是怕他屋后那片黑压压的老林子,尤其怕林子深处那株不知活了几百年的老槐树。槐树生得奇诡,树身虬结如巨蟒盘绕,树冠却遮天蔽日,投下的影子浓得化不开,大白天走近了都觉得脊梁沟子发凉。老辈人讲,那树下,住着“仙家”。
石头村遭过邪祟。三年前,村西头的赵屠户,膀大腰圆、煞气冲天的汉子,半夜收摊回家,走到老槐树附近,据说看见个戴瓜皮帽的小老头蹲在路中央嘬旱烟。赵屠户酒气上头,骂了句“哪来的老棺材瓤子挡道”,还作势要踢。结果第二天,人就疯了,口吐白沫,直嚷着“黄毛爷爷饶命”,没几天就蹬了腿。去年秋收,张寡妇家的半大傻小子铁蛋,在林边放羊,傍晚羊群惊叫着跑回村,铁蛋却不见了。三天后,才在离老槐树不远的一处荆棘丛里找到,人痴傻了,裤裆里满是秽物,嘴里只会念叨“黄袍子…黄袍子…”。自此,老槐树方圆半里,成了村里的禁地,连狗都不敢往那边溜达。
李二牛不怕。他孤家寡人,烂命一条,有时砍柴割草,实在绕不过那附近,也硬着头皮走。他总觉得,那林子深处,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不是凶,也不是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打量。好几次,他砍柴累了,坐在离老槐树远远的石头上歇脚,恍惚间似乎瞥见一抹极快掠过的黄影,或是听见几声类似老人咳嗽又像幼兽呜咽的怪声从密林深处传来。他甩甩头,只当是山风灌了耳朵眼儿。
这夜,又下起了冷雨。雨点起初稀疏,敲打着茅草屋顶,噗噗作响,后来渐渐连成了线,顺着塌了半边的灶台往下淌,在屋里积起浑浊的小水洼。李二牛蜷在冰冷的土炕上,身下只铺了层薄薄的烂麦草,冻得牙齿咯咯打架。肚子饿得前胸贴后背,灶膛是冷的,米缸早就见了底。他听着屋外凄风苦雨,望着破窗棂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一股子穷途末路的悲凉涌上心头。活着,真他娘的没劲!
就在他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际,一阵极其突兀、又极其清晰的叩门声,穿透了风雨的呜咽,清晰地响了起来。
笃、笃、笃。
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刻板的、不容忽视的节奏感。
李二牛一个激灵,猛地坐起,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这鬼天气,这深更半夜,谁会来敲他这破屋的门?难道是催债的?可他李二牛穷得叮当响,哪还有人肯借他半个铜子儿?
“谁…谁啊?”他壮着胆子,声音嘶哑干涩,在风雨声中微弱得可怜。
门外没有应答。只有那叩门声,依旧固执地响着:笃、笃、笃。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上后脑勺。李二牛摸黑下了炕,赤着脚踩在冰冷湿黏的泥地上,摸到门边。破木门板薄得像纸,根本挡不住外面的寒气,也挡不住那敲门声带来的诡异压迫感。他颤抖着手,拔掉那根形同虚设的破门栓,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一条缝隙。
冰冷的、带着浓重土腥和草木腐败气息的夜风,裹挟着雨丝,猛地灌了进来。李二牛打了个寒噤,眯起被风刺得生疼的眼睛,朝外看去。
门口,站着一个“人”。
或者,勉强算是个“人形”。
它披着一件破旧不堪、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蓑衣,戴着一顶边缘破烂、塌陷变形的宽大斗笠,将大半张脸都遮在深深的阴影里。身形佝偻着,显得异常矮小,顶多到李二牛胸口。露在蓑衣下摆和破草鞋外的裤脚,是脏污的土黄色。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野兽臊腥、陈年土洞霉味和某种奇异草药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熏得李二牛一阵反胃。
最诡异的是,它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没有呼吸的起伏,没有活人的热气。雨水顺着它破烂的蓑衣和斗笠边缘不断滴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透过门缝微弱的光线,李二牛只能看到它斗笠阴影下,似乎有两点极其微弱、闪烁着幽绿光泽的光点,正死死地、一眨不眨地钉在自己脸上。
李二牛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头皮一阵发麻!他想尖叫,喉咙却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他想关门,手脚却僵硬得不听使唤,只能死死抠住冰冷的门板边缘,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吱呀——”
就在这时,那“人”动了。它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手”——那根本不是人手!枯瘦、细长,覆盖着一层稀疏、湿漉漉的黄褐色短毛,指端是乌黑尖利的钩爪!它用那只爪子,极其僵硬地、笨拙地,开始解身上那件破烂蓑衣的草绳扣袢。
动作缓慢,带着一种非人的滞涩感。李二牛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那只毛茸茸的爪子。解开了,蓑衣无声地滑落在地,露出里面同样破烂的土黄色“衣裳”。接着,它又抬起爪子,去摘头上那顶破烂斗笠。
斗笠被缓缓摘下。
一张脸,暴露在门缝透出的微光和凄冷的雨夜里。
尖削的吻部向前凸起,覆盖着湿漉漉的黄褐色短毛。鼻头漆黑湿润。嘴巴紧闭着,两边延伸出几根细长的白色胡须,正随着呼吸(如果它有呼吸的话)微微颤动。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圆溜溜的,占据了脸上很大比例,瞳孔在黑暗中收缩成两道细窄的、泛着冰冷幽绿光泽的竖线!此刻,这双非人的、闪烁着妖异绿光的眼睛,正直勾勾地、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混合着极度的渴望、孤注一掷的疯狂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死死地盯着李二牛!
黄鼠狼!一只成了精、穿了人衣的黄皮子!
李二牛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勒得窒息!赵屠户的死状、铁蛋的痴傻、村里关于老槐树“黄大仙”的恐怖传说,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疯狂闪现!完了!这索命的黄皮子精,找上门来了!
他想跑,可腿软得像面条,根本挪不动步。他想喊救命,可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怪响。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身体筛糠般抖起来,牙齿磕碰得咯咯作响。
就在李二牛魂飞魄散、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步赵屠户后尘之时,那黄皮子精却并未扑上来。它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中的疯狂和渴望似乎更盛了几分。接着,它做出了一个让李二牛更加毛骨悚然的动作。
它竟然极其缓慢地、以一种极其僵硬别扭、却又带着某种诡异仪态的方式,将两只覆盖着黄毛的前爪,在胸前缓缓合拢。然后,那佝偻矮小的身躯,对着李二牛,极其郑重地、深深地弯了下去!
它竟对着李二牛,做了一个“人”才会做的——作揖!
做完这个揖,它猛地抬起头,那双幽绿的竖瞳死死锁定李二牛惊恐欲绝的眼睛。它的嘴巴,那覆盖着黄毛的尖吻,极其艰难地、生涩地开合起来,喉咙里发出一种极其怪异、沙哑、像是砂纸摩擦朽木,又像是强行模仿人声的腔调,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你…看…我…”
声音艰涩,带着非人的腔调,在风雨声中显得格外刺耳和恐怖。它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力量,又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幽绿的瞳孔都因用力而微微收缩。
“…像…个…神…仙…吗?”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和绝望的期盼!那双幽绿的眸子,死死地、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光,牢牢地钉在李二牛惨白如纸的脸上!
讨封!这是讨封!
李二牛那被恐惧冻结的脑子里,猛地炸开一道惊雷!他小时候听村里最老的瞎眼太婆讲过!成了气候的精怪,修行到了关口,需要向人讨一个“口封”!人若说它像神仙,它便能借这一口人气,脱去妖身,道行大进!人若说它像妖怪,或者干脆吓得说不出话,它百年苦修立时化为乌有,甚至可能引来天雷轰顶,魂飞魄散!
这黄皮子,是在赌命!赌他李二牛的一句话!
说“像神仙”?李二牛脑子里瞬间闪过赵屠户暴毙的惨状和铁蛋痴傻的疯话!这黄皮子精盘踞老槐树,祸害乡邻,岂能容它成仙得道?那以后石头村还有宁日?
说“像妖怪”?或者吓得屁滚尿流一个字说不出?眼前这黄皮子精眼中那孤注一掷的疯狂和绝望,让李二牛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半个不字,下一刻它就会凶性大发,扑上来将自己撕成碎片!赵屠户就是前车之鉴!
冷汗如同瀑布般从李二牛的额头、鬓角、后背疯狂涌出,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破褂子。巨大的恐惧和生死抉择的压力,像两座大山死死压在他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牙齿咯咯打颤,一个清晰的字音都挤不出来。他只能死死地、惊恐地瞪着门口那作揖讨封、幽瞳如鬼火的黄皮子精,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枯叶。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凄厉的风雨声在屋外咆哮,吹得破门板吱呀作响。那黄皮子精保持着作揖的姿势,幽绿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李二牛,里面翻涌的期盼正一点点被冰冷的焦灼和即将爆发的凶戾取代。它身上那股浓烈的臊腥气混合着雨水的湿冷,几乎要将李二牛熏晕过去。
就在李二牛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形的压力碾碎、那黄皮子精眼中的凶光即将喷薄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刺目的、惨白扭曲的闪电,如同撕裂苍穹的巨蟒,毫无征兆地劈开浓墨般的雨夜!瞬间将门口一人一妖的身影映照得纤毫毕现、一片死白!紧接着——
轰咔——!!!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就在头顶炸开的恐怖惊雷,如同亿万面巨鼓同时擂响,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力量,狠狠砸落下来!整个大地都在剧烈颤抖!李二牛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这声巨雷震得移了位,耳膜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
雷劫!天雷来了!
门口那黄皮子精,在闪电亮起的瞬间,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生灵的、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绝望的尖啸!它那作揖的姿态瞬间崩溃!幽绿的瞳孔因极致的惊骇而缩成了两个针尖!浑身湿漉漉的黄毛根根倒竖!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妖气混合着濒死的恐惧,猛地从它身上爆发出来!
它再也顾不上讨封,猛地转身,四肢着地,像一道离弦的黄色闪电,朝着屋后黑沉沉的老林子深处,朝着那株巨大老槐树的方向,亡命奔逃!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黄影!
几乎就在它蹿出去的下一秒!
轰隆!轰隆!轰隆!
一道!两道!三道!……数道粗如水桶、扭曲狂暴、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刺目雷光,如同天神震怒投下的惩罚之矛,撕裂长空,带着震碎魂魄的巨响,精准无比地追着那道亡命奔逃的黄影,狠狠劈落!
大地在狂暴的雷击中疯狂震颤!李二牛死死扒住门框才没被震倒在地。他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老林子方向。那里电光乱舞,如同金蛇狂舞,将漆黑的雨夜映照得如同白昼!震耳欲聋的炸雷声连绵不绝,仿佛要将整个山坳都轰成齑粉!隐约间,似乎还夹杂着几声微弱的、饱含痛苦的尖利嘶鸣!
是那黄皮子!它在硬抗天雷!它想逃回老槐树下的巢穴!
李二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撕扯着他。跑!赶紧跑!趁那黄皮子被雷劈,赶紧离开这鬼地方!这个念头疯狂地催促着他。
然而,他的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冰冷湿黏的泥地上。赵屠户的死,铁蛋的疯,还有刚才那黄皮子精作揖时眼中那份孤注一掷的疯狂和最后看向自己时那绝望的希冀……无数画面在他混乱的脑海中激烈碰撞。它是在赌命,它是在求一条生路!可自己刚才,被吓破了胆,连一个字都没能给它!如果…如果它真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是不是也算自己害的?一股莫名的、沉重的负疚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李二牛。
就在这时,一道比之前所有都更加粗壮、更加狂暴、带着煌煌天威的紫色雷霆,如同天神的巨剑,带着焚尽八荒的毁灭气息,撕裂层层雨幕,狠狠劈向老林子深处!目标,正是那株在电光中显得格外狰狞的巨大老槐树!
轰——!!!!
一声难以形容的、仿佛天地崩裂的巨响!整个石头村都为之剧烈摇晃!无数村民从睡梦中惊醒,惊恐地望向村东头那片被雷光映得如同炼狱的老林子!
李二牛被这近在咫尺的恐怖巨响震得双耳嗡鸣,短暂失聪,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他死死抠住门框,指甲断裂渗出血来也浑然不觉。他惊恐地望向雷光落处。
只见那株不知活了几百年的巨大老槐树,粗壮的树身被那道恐怖的紫色雷霆狠狠劈中!耀眼的紫光瞬间吞噬了树冠!无数粗大的枝干在雷火中如同脆弱的枯枝般断裂、燃烧!发出噼啪的爆响!焦糊的木屑混合着燃烧的树叶,如同黑色的雪片,被狂暴的气浪卷向高空,又被冰冷的雨水狠狠拍落!
树!老槐树被劈了!
那黄皮子呢?它逃进去了吗?还是……
李二牛的心脏狂跳着,几乎要破膛而出。不知从哪里涌上来一股邪劲,也许是恐惧到了极致反而生出的勇气,也许是被那煌煌天威激起的某种原始的震撼,又或许……是心底那份沉甸甸的负疚感驱使。他猛地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赤着脚,一头冲进了冰冷刺骨、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的瓢泼大雨中!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单薄的破褂子紧紧贴在身上,冻得他浑身发抖,牙齿打颤。脚下是湿滑泥泞的土路,每一步都深一脚浅一脚,好几次差点摔倒。狂风卷着雨鞭,抽打在他脸上、身上,生疼。但他不管不顾,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看看!看看那老槐树!看看那黄皮子!
他深一脚浅一脚,像一头莽撞的困兽,在狂风暴雨和泥泞中拼命朝着老林子深处狂奔。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远处那株被雷火点燃的老槐树,在雨中顽强地燃烧着,投下一片摇曳不定的、如同鬼域的光影,指引着方向。
终于,他跌跌撞撞地冲到了老槐树下。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老槐树庞大的树冠几乎被彻底削平,只剩下几根粗壮焦黑的主干歪斜地支棱着,如同被烧焦的巨大骸骨。树干上,一道巨大的、狰狞的焦黑裂痕贯穿上下,边缘还闪烁着微弱的紫色电光,发出滋滋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焦糊味、臭氧味和一种……皮肉烧焦的恶臭!
而在那巨大焦痕的正下方,树根虬结的阴影里,蜷缩着一团东西。
是那黄皮子精。
它此刻已完全现了原形,哪里还有半分人样?一身原本油光水滑的黄褐色皮毛,此刻大片大片地焦黑卷曲,冒着缕缕青烟,散发着刺鼻的焦臭味。几处伤口深可见骨,皮开肉绽,正汩汩地往外冒着暗红色的血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在它身下积成一滩刺目的红。它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痛苦地抽搐着,每一次抽搐都牵动着伤口,让它发出微不可闻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唧唧”声。那尖尖的吻部无力地搭在泥水里,那双曾闪烁着幽绿妖光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半睁半闭,瞳孔涣散,蒙上了一层濒死的灰翳。只有那微微起伏的、沾满泥污血水的胸腹,证明它还吊着一口残存的气息。
它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雨水顺着它焦黑的皮毛滑落,滴进它半睁的眼睛里。它似乎想看清眼前的人影,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聚焦,终于落在了浑身湿透、站在几步外泥泞中的李二牛脸上。
那双濒死的眼睛里,没有怨恨,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心碎的茫然和绝望。仿佛在问:为什么?为什么连一句话…都不肯给我?
李二牛如遭雷击,僵立在冰冷的暴雨中。看着它那双濒死的、茫然绝望的眼睛,看着它身上那触目惊心的焦黑伤口和不断被雨水冲刷稀释的血水,看着它微微颤抖、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气息……赵屠户和铁蛋的惨状在脑海中瞬间变得模糊,只剩下眼前这弱小、凄惨、正在一点点走向死亡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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