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夜刹画魂(1/2)

虾皮小说【www.xpxs.net】第一时间更新《子夜异闻》最新章节。

书生赵无咎,落第三次,心如死灰。这日行至豫州地界,天色骤变,黑云如墨汁泼洒,顷刻间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得他睁不开眼,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忽见前方山坳处,隐约透出一点昏黄的光晕。他跌跌撞撞奔去,竟是一座荒废多年的古庙。庙门半塌,匾额朽烂,依稀可辨“无相寺”三字。

庙内蛛网密布,尘埃堆积,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和朽木气息。正中一尊泥塑佛像,金漆剥落殆尽,露出里面灰黄的泥胎,半边脸已塌陷,空洞的眼窝在摇曳的闪电光影中显得格外瘆人。殿角堆着些破烂的蒲团和断折的经幡。赵无咎寻了处勉强能避雨的角落,倚着冰冷的墙壁坐下,又冷又饿,疲惫不堪。他脱下湿透的外衫拧水,无意间抬头,目光被对面墙壁上一幅巨大的壁画牢牢吸住。

那壁画色彩极其浓烈,虽蒙尘积垢,仍透出一股逼人的邪异之气。画中描绘的并非佛陀菩萨,而是一片光怪陆离的异域景象!底色是浓得化不开的墨黑,其上用惨绿、猩红、暗紫勾勒出嶙峋怪异的山峦,山间流淌着粘稠如血的岩浆河流。无数奇形怪状的生灵在其中行走、争斗、嘶吼:有的青面獠牙,头生弯曲犄角;有的背生破烂肉翼,利爪如钩;有的身形细长如蛇,却生着七八只滴溜溜转动的复眼!它们形态狰狞扭曲,透着一股蛮荒原始的暴戾气息。壁画中央,是一座由巨大白骨和漆黑岩石垒成的巍峨宫殿,殿顶镶嵌着一颗巨大的、散发着幽绿光芒的骷髅头骨。整幅画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与疯狂。

“好生诡谲的画工…”赵无咎喃喃自语,身为画师的本能被勾起,竟暂时忘了饥寒,凑近细看。那颜料不知是何物调制,历经岁月侵蚀,色彩依旧妖异夺目。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想去触摸那壁画上流淌的“岩浆”纹路。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墙壁的刹那——

“轰隆!”

一道前所未有的惨白巨雷,如同开天巨斧,狠狠劈在古庙屋顶!整个大殿剧烈摇晃!赵无咎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粘稠的巨大吸力猛地从壁画中传来!他连惊呼都未及发出,整个人如同被投入激流的树叶,瞬间被扯入那色彩浓烈、线条狂乱的画面之中!

天旋地转!耳边是凄厉的风啸和无数重叠的、非人非兽的尖利嘶鸣!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揉搓、拉伸!剧烈的恶心感翻江倒海!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混乱骤然停止。赵无咎重重摔落在地,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他挣扎着睁开眼,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魂飞魄散!

他身处一条巨大得无法想象的峡谷底部。两侧是拔地而起、直插墨黑天穹的嶙峋怪岩,岩石表面布满蜂窝般的孔洞,孔洞中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刺鼻硫磺味的暗绿色汁液,如同巨大的伤口在渗脓。头顶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翻滚不休、如同浓稠血浆般的暗红色云层,低低地压在头顶,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燥热和压迫感。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血腥、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腐烂金属的腥甜气味,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腑。

脚下是滚烫的黑色砂砾,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隔着薄薄的鞋底传来灼痛。远处,暗红色的岩浆河如同巨蟒般蜿蜒流淌,发出沉闷的咕嘟声,蒸腾起滚滚扭曲视线的热浪。河岸边,散落着许多巨大生物的森白骸骨,有的形似巨象,却生着三对弯角;有的如同放大了千百倍的昆虫,甲壳破碎,露出里面空荡的腔体。几只长着秃鹫脑袋、蜥蜴身体的丑陋生物,正用锋利的喙撕扯着骨缝里残余的腐肉。

赵无咎浑身冰冷,如坠冰窟。壁画!这里分明就是壁画中的世界!他惊恐地环顾四周,试图寻找回去的路径,然而身后只有高耸入云的、流淌着绿脓的绝壁,哪有什么古庙的影子?

“嗬嗬…新鲜的血肉香气!”一个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在赵无咎身后响起。

他猛地回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只见三只怪物已悄无声息地围拢过来!它们约莫半人高,佝偻着身体,覆盖着一层油腻腻的暗绿色鳞片。头颅硕大,形似蛤蟆,两只凸出的、没有眼睑的浑浊黄眼死死盯着赵无咎。裂至耳根的大嘴里,布满细密交错的尖牙,粘稠的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在滚烫的砂砾上发出“嗤嗤”的轻响。它们细长的手臂末端,是如同镰刀般弯曲、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利爪!

夜刹!壁画中那些狰狞生灵的一种!它们嗅到了活人的气息!

赵无咎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逃!然而在滚烫松软的砂砾地上,他步履踉跄,速度慢得像蜗牛。那三只夜刹发出兴奋的嘶鸣,四肢着地,如同蜥蜴般敏捷地扑了上来!腥风扑面,利爪带着死亡的寒光直掏赵无咎的后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侧面一块巨岩后闪出!速度奇快,后发先至!黑影手中一根顶端镶嵌着尖锐骨刺的粗大木棒,带着沉闷的破风声,“砰!砰!砰!”三声闷响,精准无比地砸在那三只夜刹丑陋的头颅上!

脆响声中,绿血与脑浆四溅!三只夜刹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如同破麻袋般瘫软在地,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赵无咎惊魂未定,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灼热的空气呛得他连连咳嗽。他这才看清救命恩人——竟是一个“人”!

此人身形异常高大魁梧,比赵无咎高出两头有余,骨架粗大得惊人。他裹着一件用某种粗糙兽皮缝制的简陋袍子,裸露在外的肌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毫无血色的惨白,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暗红色的陈旧疤痕。最骇人的是他的脸!五官轮廓依稀是人的模样,但额头两侧却生着两截断裂的、仅剩短短一截的黑色犄角根!一只眼睛是正常的褐色,另一只却是浑浊的、毫无生气的惨白,显然是瞎了。他的嘴唇异常宽厚,微微外翻,露出里面几颗残缺发黄的獠牙。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混合着血腥、汗臭和绝望的浓烈气息。

“外…外来者?”怪人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如同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他仅剩的那只褐色独眼,如同探照灯般上下扫视着赵无咎,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他刺穿,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赵无咎惊魂稍定,连忙挣扎着爬起,深深作揖:“多…多谢壮士救命之恩!在下赵无咎,大周人士,不知何故流落至此…”

“大周?”怪人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更深的冷漠取代。“这里是‘夜刹国’。活人…是上好的‘血食’。”他指了指地上夜刹的尸体,“你,跟我走。留在这里,活不过半炷香。”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赵无咎看着地上那三具狰狞的夜刹尸体,又看看怪人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痕,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别无选择,只能战战兢兢地跟上这个自称“断角”的怪人。

断角带着赵无咎在嶙峋的怪石和滚烫的岩浆河支流间穿行。他步伐极大,速度极快,对地形异常熟悉,显然在此生存已久。赵无咎跌跌撞撞地跟着,脚底被砂砾烫得生疼,呼吸着灼热污浊的空气,如同行走在炼狱边缘。

“你…也是人?”赵无咎忍不住问,目光落在他额头的断角上。

断角脚步未停,沉默了片刻,嘶哑道:“曾经是。”他指了指自己额头的断角,“被抓来的‘血食’。没死成,熬成了‘半刹’。”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麻木和苍凉。“在这里,要么变成‘血食’,要么…变成它们的一部分。”他踢了踢路边一具巨大的、不知名生物的骸骨。

赵无咎听得毛骨悚然。

断角的“家”,位于一片巨大骸骨堆积而成的山坳深处。几根巨大的肋骨斜插在地,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苔藓和某种坚韧的藤蔓,勉强构成一个低矮、阴暗、仅能容身的巢穴。入口处挂着一张破烂的、布满孔洞的兽皮帘子,腥臊气扑面而来。

巢穴内空间狭小,光线昏暗。角落里铺着一层干枯的、散发着霉味的苔藓,算是床铺。中央用几块黑石垒了个简易火塘,里面燃烧着几根不知名的黑色枯骨,火焰是诡异的幽绿色,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和更浓的硫磺味。火塘旁散落着一些粗陋的石器、骨器和几块干瘪发黑的、看不出原貌的肉块。空气浑浊得令人窒息。

“吃。”断角从角落一个石盆里抓出一块黑乎乎、硬邦邦的肉干,丢给赵无咎。那肉干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腥臊气味。

赵无咎看着那肉干,胃里一阵翻腾。他强忍着恶心,小心翼翼地问:“这…是什么肉?”

“岩蜥。或者…运气好时,刚死的‘血食’。”断角盘腿坐在火塘边,拿起一块边缘锋利的黑曜石片,开始打磨一根顶端绑着骨刺的木矛,动作熟练而专注。幽绿的火光映照着他脸上纵横的疤痕和那只毫无生气的白眼,如同地狱的恶鬼。

赵无咎手一抖,肉干掉在地上。他脸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弯腰干呕起来。

断角停下动作,瞥了他一眼,独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不吃,就饿死。夜刹国,没有仁慈。”

接下来的日子,赵无咎如同活在噩梦之中。他强迫自己啃食那些腥臭难咽的岩蜥肉干,喝浑浊腥涩的、取自岩浆河支流沉淀后的“水”。他跟着断角在危机四伏的峡谷中狩猎更弱小的岩蜥和地穴蠕虫,学习辨认那些流淌着毒脓的植物和潜伏在阴影中的致命夜刹。他目睹断角如同鬼魅般伏击落单的夜刹,用那根简陋的骨矛和可怕的蛮力将其格杀,剥取鳞片、牙齿和相对完好的肉块。每一次猎杀都险象环生,断角身上又添了几道新鲜的伤口。

赵无咎也知道了夜刹国的残酷规则:这里等级森严,弱肉强食。最底层是像岩蜥、蠕虫之类的生物和像断角这样挣扎求存的“半刹”。往上则是普通的夜刹族群,它们占据着较好的洞穴和水源,成群结队地狩猎和掠夺。再往上,是拥有强大力量、掌握着诡异“煞气”的夜刹贵族,它们居住在峡谷深处那座由白骨和黑岩垒成的巨大宫殿——“骸骨王庭”之中。而统治这一切的,是传说中拥有无上力量、残忍嗜血的“夜刹王”。

“骸骨王庭”是整个夜刹国的中心,也是恐惧的源头。每隔一段时间,王庭深处会传出低沉、悠长、如同巨兽心脏搏动般的号角声。每当号角响起,整个峡谷都会陷入一种病态的狂热。无数的夜刹,无论强弱,如同被无形的鞭子驱赶着,疯狂地涌向王庭方向。

“它们在做什么?”赵无咎躲在骸骨巢穴的缝隙里,望着外面汹涌而过的夜刹洪流,心惊胆战地问。

断角倚在洞口,仅剩的独眼死死盯着王庭的方向,眼神深处燃烧着压抑的、刻骨的仇恨火焰。“‘煞宴’…开始了。”他的声音如同从地狱缝隙里挤出来,“王庭深处…有座‘惊怖熔炉’。它们在…献祭恐惧。”

“献祭恐惧?”

“活捉的‘血食’…强壮的猎物…甚至弱小的同族…”断角的声音因极度的愤恨而颤抖,“被投入熔炉!在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中煎熬!它们的哀嚎、它们的绝望、它们的魂灵…会被熔炉抽取、淬炼!凝结成…‘煞精’!”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骸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骨屑簌簌落下。“那是夜刹贵族的食物!力量的源泉!也是…它们扭曲的‘艺术’!”

“艺术?”赵无咎愕然。

“哼!”断角发出一声充满嘲讽的冷笑,“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除了杀戮和吞噬,唯一的‘雅好’就是收集‘惊怖’!它们用‘煞精’作颜料,用活物的皮、骨、筋络作画布和画笔!在王庭的‘血色画廊’里,挂满了它们引以为傲的‘杰作’——全是血淋淋的、凝固着极致痛苦和绝望的惨象!每一次煞宴,都是它们寻找新‘灵感’的狂欢!”他的独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凶光,“我的角…我的眼睛…就是被一个叫‘剥皮者’的贵族,为了它一幅该死的‘痛苦肖像’,生生撕扯掉的!”

赵无咎听得浑身冰凉,一股寒意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这“艺术”,竟是建立在如此血腥残忍的根基之上!这夜刹国,比他想象的还要扭曲、黑暗千万倍!他想起了古庙壁画中那些疯狂扭曲的景象,原来并非臆想,而是这地狱国度的真实写照!

一日,赵无咎跟着断角在一条相对僻静的熔岩支流附近搜寻岩蜥。断角敏锐地发现了一处新近留下的足迹,他示意赵无咎噤声,两人悄无声息地潜伏到一堆巨大的黑色火山岩后。

透过岩石的缝隙,他们看到了令人作呕的一幕。几个身着由某种暗紫色、带有金属光泽的鳞片缝制的华丽短袍的夜刹贵族,正围着一块平坦的黑色巨石。巨石上,一个人类男子被牢牢捆绑着,嘴里塞着破布,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的一条手臂,竟已被齐肩撕下!伤口处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身下的岩石。

一个身形格外高大、面容异常俊美却透着阴森邪气的夜刹贵族(断角低语,这就是“剥皮者”),正用一支用某种惨白腿骨磨制、顶端镶嵌着锋利指甲的“画笔”,蘸着石臼里那浓稠得如同黑血、散发着不祥幽光的“煞精”,在男子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上涂抹着!它动作优雅而残忍,如同在进行一场仪式。旁边几个贵族饶有兴致地围观,不时发出低沉刺耳的、如同夜枭般的笑声。

它们在创作!用活人的痛苦和恐惧,制作一幅“痛苦肖像”!

赵无咎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想起自己也是“血食”的身份,想起断角的断角和瞎眼,强烈的愤怒和恐惧让他浑身颤抖!他下意识地想冲出去,却被断角一只如同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按住!

“想死吗?”断角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冰冷的警告,独眼中是狂暴的怒火和深深的无力。“它们有煞气!吹口气就能冻碎你的骨头!”

就在这时,那个被称作“剥皮者”的贵族似乎对“模特”的恐惧程度不够满意。它停下画笔,伸出覆盖着细密紫色鳞片的利爪,猛地刺入男子另一条完好的手臂!狠狠一扯!

“嗤啦——!”

令人牙酸的皮肉撕裂声!伴随着男子冲破布团堵塞的、凄厉到非人非兽的惨嚎!整条手臂被硬生生撕了下来!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男子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眼珠凸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极致的痛苦和濒死的绝望扭曲了他的面容,形成了一副真正“惊怖”的表情!

“剥皮者”满意地笑了,露出森白的獠牙。它再次拿起骨笔,蘸满浓稠的“煞精”,在那张因极致痛苦而凝固的脸上,快速而精准地涂抹起来!

赵无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弯腰剧烈地呕吐起来。断角死死捂住他的嘴,将他拖离了那片血腥之地。

回到骸骨巢穴,赵无咎如同被抽去了魂魄,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地狱般的景象。断角沉默地坐在火塘边,用一块粗糙的石头反复打磨着他的骨矛,幽绿的火光映着他半边狰狞的脸,那只独眼中,仇恨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

“我要毁了它…”赵无咎忽然抬起头,声音嘶哑,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毁了那‘惊怖熔炉’!毁了那‘血色画廊’!”

断角停下动作,独眼冷冷地看着他,如同看一个疯子:“就凭你?一个连岩蜥都杀不利索的‘血食’?”

“凭这个!”赵无咎猛地站起,从自己破烂的衣襟内侧,掏出一支用油布包裹的、仅剩半截的炭笔!这是他作为画师最后的念想!“它们不是痴迷‘惊怖’吗?不是把这当成‘艺术’吗?好!我就给它们看真正的‘惊怖’!不是来自皮肉之苦,而是来自…它们无法理解的美!”

断角愣住了,独眼中第一次流露出困惑:“美?”

“对!美!”赵无咎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仿佛在绝境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阳光!雨露!青草!鲜花!婴儿的笑脸!母亲的慈爱!情人间的低语…人间一切美好、温暖、光明的东西!它们从未见过,也无法理解!对这些只知黑暗与痛苦的夜刹来说,真正的‘美’,才是最大的‘惊怖’!”

断角沉默了,他那只浑浊的白眼似乎也微微转动了一下。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未被抓来此地之前,似乎也曾感受过一丝阳光的暖意…那是什么感觉?早已模糊不清,却在此刻,被赵无咎的话勾起一丝微弱的涟漪。

“煞宴…三天后。”断角的声音低沉而缓慢,“王庭守卫最松懈…贵族们都在熔炉旁‘狂欢’…‘血色画廊’…或许有机会。”他抬起头,独眼死死盯着赵无咎,“你想怎么做?”

计划在骸骨巢穴的阴影中迅速成型。断角负责路线、引开守卫、制造混乱。赵无咎则负责潜入“血色画廊”,完成他的“惊怖之作”。材料?赵无咎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那些断角猎杀夜刹后剥取的、颜色各异的鳞片上。还有那些流淌着毒脓的植物汁液、地穴蠕虫粘稠的体液、甚至…火塘里燃烧后残留的黑色骨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