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更精巧，更坚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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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瞎眼老人，仿佛没有听到门口的动静，依旧端坐其中，十指翻飞。

一根根青翠的竹篾在他手中好比有了生命，正飞速编织着一个无比繁复精巧，却又看不出具体形态的模型。

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韵律，好比整个天地的呼吸，都与他指尖的动作，融为了一体。

“鲁大师，我来请你，出山。”江澄的声音，打破了这间小店的宁静。

老人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他头也没抬，用一种古井无波的，带着浓重徽州口音的腔调说道：“我的山，就在这间竹屋里，从未离开，何谈出山？”

“我要建一座城。”江澄没有拐弯抹角，“一座，浮在天上的城。”

老人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了。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那双没有焦距的，灰白色的眼珠，“看”向了江澄的方向。

“天上的城，是神仙住的。”他平静地说道，“我只是个编竹子的瞎子，不是鲁班，造不出南天门。”

“我不要南天门。”江澄缓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手中那个只完成了一半的，充满了道家神韵的复杂模型，“我要的，是比南天门，更精巧，更坚固，也更‘活’的东西。”

“我要的，是你这门，传了三千年，早已被这个时代遗忘的，榫卯手艺。”

“我要用最古老的榫卯，去撑起一座，最未来的城。”

老人沉默了。

许久，他才重新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自嘲。

“榫卯，是死物。人死了，榫卯也就散了。你凭什么说，它能撑起一座天上的城？”

“就凭我，能给它，注入灵魂。”

江澄拿出自己的手机，在杨咪错愕的注视下，打开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界面无比简洁，只有一个幽蓝色核心在缓缓旋转的程序。

他将手机，放在了老人面前的竹桌上。

他伸出手指，在那个幽蓝色的核心上，轻轻一点。

嗡。

一声轻响。

一道由无数蓝色数据流构成的，三维立体的，无比庞大繁复的建筑结构图，从手机屏幕中投射而出，悬浮在了小店的半空中。

那不是一张静止的图纸。

是活的。

里面的每一根梁，每一根柱，每一个结构，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我演化，自我生长，自我修复。

它好比一个拥有生命的，正在呼吸的，巨大骨架。

那瞎眼老人，即便看不见，却仿佛能“听”到，能“闻”到，能“感觉”到，那股子扑面而来的，充满了未来与生命气息的，庞大信息流。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抽动。

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却又无比灵巧的手，颤抖着，伸向了那片由数据构成的“骨架”。

他的指尖，在触碰到那些数据流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好比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击中。

“这这这”他结结巴巴，再也没有了之前古井无波的淡定，“这是什么？”

“一个梦。”江澄平静地说道，“一个，需要你用榫卯，将它从梦里，带到现实的，梦。”

老人没有再说话。

他整个人，都痴了。

他的双手，在那片数据构成的骨架上，疯狂地，贪婪地，好比一个饿了三百年的乞丐，看到了一桌满汉全席般，来回抚摸着，感受着。

他这辈子，都在追求，如何让手中的竹子，“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