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猴三（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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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乎对胖子的“赞美”毫不在意，或者说早已习惯。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板牙，发出“嘿嘿”的干笑声，声音又尖又细，像是指甲刮过玻璃：

“几位老板！一看就是城里来的大人物！气度不凡！身手矫健（指胖子刚才那一蹦）！是…是要进野人山寻宝的吧？

嘿嘿，这地方我熟！闭着眼睛都能走个来回！我叫猴三，是前面寨子的！专门给像您几位这样有本事的老板当向导！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保证带您找到好地方！”

他一边说，一边搓着手，那尖嘴猴腮配上谄媚的笑容，活脱脱一副成精的黄鼠狼模样。

陈忘川这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鬼斧神工”！原来这词儿，真他妈可以用来形容一个人的长相！

他强压下心头的怪异感，仔细打量着这个自称“猴三”的向导。这人虽然长得惊悚，但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里，除了市侩的精明，似乎… 还真有那么点对这片山林的了如指掌？

而且他出现的时机和地点，也太巧了。

陈忘川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死死钉在猴三那张惊世骇俗的脸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谁派你来的？”

他这一问，如同在闷热的空气里投下了一块冰！胖子闻言浑身肥肉一激灵，绿豆眼里的精光瞬间转为警惕，像两盏探照灯一样扫射着猴三。

“对啊！胖爷我差点着了道！” 胖子嗓门拔高，唾沫星子差点喷猴三一脸，

“说！你这尖嘴猴腮的黄鼠狼精！是不是林玲珑那娘们儿派来的？还是拍卖行那老小子找的杀手？想半道儿劫我们胖爷的宝贝镜子？！”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小眼睛凶光毕露。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葛云衣，冰蓝色的眼眸也微微转动，落在了猴三身上。

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股无形的寒气仿佛更凝实了几分，让猴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猴三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和杀气腾腾的目光逼得后退了一步，那张本就惊悚的脸上瞬间血色褪尽（虽然也看不太出来），变得更加惨白扭曲。他慌忙摆手，尖细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哎哟喂！冤枉啊！天大的冤枉！老板！胖爷！还有这位…这位冰神仙女！” 他对着葛云衣的方向连连作揖，动作滑稽得像只受惊的猴子，

“我猴三就是个土生土长、混口饭吃的穷向导！哪认识什么京城的大小姐、拍卖行的阔老板啊！”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找勘探队的？还知道雷暴坟场？” 陈忘川步步紧逼，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刀柄上，眼神冰冷。

猴三急得抓耳挠腮，原地转了个圈，猛地指向他们来时的方向，声音又尖又急：“老板！您瞧瞧！您瞧瞧那边！”

陈忘川和胖子顺着他那根枯树枝般的手指望去。只见刚才那个简陋的“野人山补给站”棚子旁边，不知何时又多了几个身影。

这些人穿着打扮明显是本地山民，但一个个都… 不太寻常！

其中一个老头，干瘦得像根老竹竿，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对襟褂子，头上缠着脏兮兮的布巾，手里拄着一根造型奇特的、顶端绑着几根彩色羽毛和破铜铃的“法杖”，

正对着几个年轻驴友唾沫横飞：“…那雷暴坟场！乃是上古魔神陨落之地！煞气冲天！若无本‘萨满’护持，尔等凡夫俗子踏入必遭天谴！轻则魂魄离体，重则化为脓血！只需供奉九九八十一枚袁大头…哦不，人民币！本萨满保你们…”

另一个是个胖大婶，嗓门洪亮，正拽着一个背着专业登山包、戴着金丝眼镜的斯文小伙推销：

“…小伙子！进山不？找宝贝？找失踪队？找啥都行！我男人可是当年远征军活下来的老兵！闭着眼睛都能摸到雷暴坟场核心！啥？你问老兵在哪？喏，棚子后面晒太阳打盹那个就是！…啥？看着不像？嗐！那是岁月沧桑！内秀！懂不懂？…哎哎别走啊！价钱好商量！”

还有一个更离谱，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脸上抹着几道锅底灰，手里拿着一把木头削的破刀，对着两个穿着清凉、举着自拍杆的女孩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两位仙女姐姐！进山探险啊？雇我吧！我，野人山守护者第108代传人！精通十八般武艺！熟悉十万大山地形！

只要管饭！外加…呃…给我手机充个电！我还能帮你们拍美美的照片！保证把野人拍成帅哥！…哎？姐姐别笑啊！我说真的！”

陈忘川、胖子：“……” 这都什么妖魔鬼怪？！

猴三指着那群“同行”，一脸“你看我没骗你吧”的委屈表情，尖声道：“老板！看见没？这年头，地质勘探队在雷暴坟场失踪的事儿，都上省台新闻了！闹得沸沸扬扬！啥‘未解之谜’、‘神秘磁场’、‘远古宝藏’…传得玄乎着呢！您瞧瞧那边！穿冲锋衣的，十个有八个是冲着这事儿来的！不是寻宝就是探险直播！还有专门来找刺激的！”

他喘了口气，指着自己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脸，自嘲又无奈地苦笑：“至于向导…这穷山沟沟，除了刨那点地，还能干啥？给城里来的老板们当向导，带带路，混口饭吃呗！您瞅瞅，萨满、远征军老兵（的媳妇）、野人守护者…啥牛鬼蛇神没有？我这模样虽然磕碜点，至少…至少还算个**正常向导**吧？我就守在进寨子必经的这条路上，看见像您几位这样…嗯…气度不凡（指陈忘川的阴沉）、身手矫健（指胖子的一身肥膘）、装备精良（指葛云衣的购物袋和干净得发亮的靴子）的，就上来问问需不需要向导…这…这犯法吗？”

猴三这番连珠炮似的辩解，配上他那张极具说服力的脸，以及不远处那荒诞无比的“同行”众生相，效果拔群！

胖子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下来，捂着肚子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哈哈哈！哎哟我的肋叉子！笑死胖爷我了！萨满？远征军老兵（的媳妇）？野人守护者？还他妈要充电拍照？哈哈哈！这野人山的向导圈…也太他妈卷了！卷出新高度啊！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狂飙，指着猴三，“兄弟！跟你这帮‘神仙’同行一比，你丫简直就是业界良心！至少没冒充玉皇大帝下凡！”

陈忘川脸上的冰霜也消融了大半，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他松开按着匕首的手，有些哭笑不得。

猴三说得没错，勘探队失踪这么大的事，加上媒体的渲染，引来大批寻宝探险的人很正常。

这向导市场，也的确是鱼龙混杂，各显神通… 相比之下，这个长得像山魈成精、但至少还算“实诚”的猴三，反而显得靠谱多了。

葛云衣似乎也对那群“神仙”向导失去了兴趣，她微微蹙眉，低头看了看自己沾了些泥点的裤脚，似乎有些不满，从随身的小包里又掏出一张崭新的湿巾，旁若无人地开始擦拭。

“咳咳…” 陈忘川清了清嗓子，掩饰尴尬，

“误会了。猴三，带我们去寨子，安顿下来。然后，详细说说那个‘雷暴坟场’和勘探队的事。钱，少不了你的。” 他特意强调了最后一句。

猴三一听“钱”字，小眼睛瞬间亮得如同探照灯，刚才的委屈恐惧一扫而空，又恢复了那副黄鼠狼般的谄媚笑容，搓着手连连点头：

“好嘞！好嘞！老板大气！胖爷爽快！冰神仙女…呃…仙气飘飘！三位请跟我来！保证安排得妥妥当当！这寨子我熟！闭着眼睛都能…哎哟！”

他正说得起劲，脚下被一根凸起的老树根绊了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泥，那尖嘴猴腮的模样配上狼狈的动作，又引得胖子一阵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