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陈氏工坊草台班(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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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猛地撂下碎瓦片,沾满油污冻泥的手在破袄两侧蹭了蹭,站起身。目光扫过这巴掌大的破院子——塌了半边的土灶房,歪斜的水缸,堆着湿柴和鸡屎的角落,还有正屋门口那扇朽得快散架的门板。

“忠叔!”他朝黑洞洞的灶房吼了一嗓子。

里头传来一阵叮咣乱响,伴着压抑的咳嗽。陈忠佝偻着腰,端着一个豁了沿、冒着腾腾热气的破瓦盆,颤巍巍挪了出来。盆里是半稠不稀、泛着可疑灰黄色的浆糊,散发出一股子隔夜米汤馊了又掺了生面粉的酸馊气。老头脸上蹭着几道黑灰,浑浊的老眼努力睁大:“少……少爷……糨糊……熬……熬稠了……”

“正好!”陈默几步过去,一把接过那烫手的破瓦盆。盆沿的豁口硌手,热乎乎的浆糊溅出几点,落在他冻得发红的手背上,他也不在意。他下巴朝主屋那面还算平整的土墙一扬:“刷!就刷那儿!刷匀点!”

陈忠愣了愣,看看墙,又看看盆里的糨糊,浑浊的眼珠里满是茫然。

“愣着干啥?”陈默不耐烦,把盆往老头怀里一塞,“刷墙!刷白了挂招牌!”他胡乱比划着,又朝豁口外努努嘴,“二狗!别缩着了!去!把那堆‘引火纸’给我挑挑!字儿写得好点的,留着!歪瓜裂枣的,真引火!”

刘二狗“哎”了一声,如蒙大赦,赶紧抱着他的宝贝破碗蹲到墙角,开始扒拉那些拜帖,嘴里还念念叨叨:“这个字儿像狗爬……这个墨都糊了……这个……咦?这纸挺厚实……”

陈默不再管他们,转身又蹲回他的猪油锅旁。火苗蔫蔫的,锅里的油膏凝得更厉害了。他烦躁地抓起几根半湿的柴火棍,胡乱塞进灶膛,浓烟顿时滚滚而出,呛得他一阵猛咳,眼泪都飚了出来。

豁口外头的嗡嗡声更大了,似乎有人提高了嗓门:“陈魁首!学生一片赤诚,望不吝赐见啊!”声音尖细,带着点强装的文雅。

陈默被烟呛得火冒三丈,抹了把熏出来的眼泪,沾了一脸黑灰。他盯着锅里那摊半死不活的猪油,又听着外头那锲而不舍的“赤诚”,一股邪火直冲脑门。他猛地扭头,冲着还在小心翼翼往墙上抹浆糊的陈忠和蹲在墙角挑帖子的刘二狗吼道:

“搭棚子!”

“啊?”刘二狗捏着一张字迹尚算工整的拜帖,茫然抬头。

“搭个棚!就堵豁口那儿!”陈默指着那不断有拜帖塞进来的烂草席豁口,“弄几根棍子!顶上铺点茅草烂席子!能挡人就行!”他喘了口气,看着刘二狗那张懵懂的脸,又补了一句,“你!就坐棚子底下!当门童!收帖子!收一封,扔碗里一封!再有人扒头往里瞅,你就拿棍子捅他眼!”

刘二狗眼睛瞬间亮了!当门童?这活儿他熟啊!以前在赌坊门口蹲着,看人脸色收铜板不就是干这个的?他腾地站起来,把怀里破碗往地上一墩:“得令!哥!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看你熬……熬仙油!”他差点说漏嘴,赶紧把“猪油”咽了回去,兴奋地搓着手去找棍子了。

陈忠也像是得了明确的指令,佝偻的腰似乎挺直了一点点,抹浆糊的动作也快了些,虽然依旧抖得厉害,灰黄色的浆糊在土墙上留下歪歪扭扭、厚薄不均的痕迹。

陈默不再看他们,抄起地上那半块碎瓦片,继续跟那块顽固的冻猪皮较劲。刮下来的油渣带着冰碴子,噼里啪啦掉进锅里。豁口外,嗡嗡的人声似乎被新搭的、摇摇欲坠的茅草棚挡在了外面,变得模糊了些。刘二狗果然找了根带叉的枯树枝,像模像样地杵在刚用几根烂木棍和破席子搭起的“门廊”下,对着豁口外探头探脑的影子龇牙咧嘴。

世界似乎清净了那么一瞬。

然而,好景不长。茅草棚显然挡不住“诗魁”名头的诱惑。外面的声音非但没消停,反而因被阻隔而愈发焦躁起来。嗡嗡声变成了清晰的、此起彼伏的呼喊:

“陈魁首!晚生诚心求教!”

“学生有《咏菊》新作,请魁首品鉴!”

“魁首!魁首开恩呐!点拨一二!”

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赤诚”。那茅草棚薄薄的屏障,仿佛成了刺激他们表现欲的催化剂。

陈默刮猪皮的手越来越重,瓦片边缘刮在冻硬的皮肉上,发出刺耳的“噌噌”声。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锅里猪油那股子腥臊焦糊味混合着陈忠刷墙浆糊的酸馊气,还有豁口外飘进来的、属于穷酸书生特有的汗味和劣质墨汁味,拧成一股极其上头的浊流,狠狠冲撞着他的神经。

终于!

“噌啦——!”一声刺耳的锐响!

碎瓦片在他指间猛地崩断!一小块锋利的碎片擦着他冻裂的虎口飞了出去,带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陈默盯着虎口那点迅速渗出的血珠,又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茅草棚外晃动的人影。胸腔里那股被强行压下的邪火,如同浇了滚油的干柴,轰地一下爆燃起来!

他蹭地站起身!沾满油污冻泥的破袄下摆带翻了脚边一小堆刮下来的猪毛碎渣。他几步冲到那摇摇欲坠的茅草棚口,一把扒拉开举着树枝、正对着外面一个探头书生做鬼脸的刘二狗!

“二狗!”陈默的声音不高,却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子,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他沾着猪油和血渍的手指,猛地指向隔壁那条堆满泔水桶、终年弥漫着浓烈骚臭气的小巷尽头——那里,是邻街公用的、连顶棚都塌了半边的破茅厕!

“去!”陈默的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声音斩钉截铁,穿透了茅草棚的缝隙,砸向外头那群“赤诚”的耳朵:

“告诉外头那些个‘求指教’的酸才子!”

他故意拔高了调门,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荒诞的、不容置疑的权威:

“——本魁首此刻灵感枯竭!”

“——专在邻街茅厕里找!灵!感!”

“——想求教的,排好队!去茅坑边上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