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烬瞳照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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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黑的肉苔灰烬之下，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龙脉的淡金色光泽，如同寒冬蛰伏后初醒的嫩芽，悄然渗出。
这点淡金并未直接对抗弥漫的蚀月污秽，反而极其巧妙地、近乎贪婪地汲取着残留在灰烬之中、由帝冕本源崩灭后残留的，以及冰蓝虚影与谢珩魔爪碰撞湮灭后散逸出的……最精纯的能量余波！
如同枯竭河床下隐秘的泉眼，这一点龙脉残存的灰烬，在毁灭的余温中，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正孕育着微弱却无比顽强的……重燃之火。
谢珩那饱含污秽本源的魔爪虚影，在亿万暗金光丝的灼烧穿刺下，如同烈日暴晒的蜡像，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滋滋”悲鸣。构成巨爪的粘稠魔气与疯狂滋长的污血肉芽，在湮灭性的力量面前迅速碳化、崩解，化作漫天飞散的恶臭黑灰。魔爪的形态肉眼可见地变得稀薄、透明，那撕裂空间、倾泻蚀月血雨的凶威被强行扼住，只余下裂隙深处传来谢珩痛苦而暴戾的咆哮余音，在破碎的空间中回荡，震得琉璃状的裂痕簌簌掉落晶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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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品！吾蚀月真源岂容亵渎！” 咆哮声中，“赝品”二字如同淬毒的冰锥，既狠狠扎向那凝聚残烬、掌控蚀月咒印的冰蓝虚影，更是在唾弃自身那源自初帝、却早已扭曲畸变的血脉权柄，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自我厌憎。那濒临溃散的魔爪虚影，受此狂怒催逼，断裂腕部残余的污血肉芽竟爆发出最后的疯狂，如无数垂死挣扎的毒蛇，猛地拧成一股更加污秽、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暗红血光，凝于爪尖！
这凝聚了谢珩此刻所能调动的最后本源的污血之爪，放弃了抓握，化作一道撕裂归墟幽暗的赤黑闪电，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无视那湮灭光丝的灼烧，悍然刺向冰蓝虚影的核心——那枚冰冷旋转的蚀月咒印！
“萧靖——！” 姜毓宁的嘶喊被喉间涌上的腥甜堵住，她眼睁睁看着那毁灭性的污血之爪撕裂光丝阻碍，直扑虚影面门。体内混沌核心的震荡已到极限，每一次搏动都像是濒死巨兽的抽搐，核心表面甚至浮现出蛛网般细密的、如同血管破裂的暗红裂痕。帝冕崩毁的反噬与初帝残魂的精神污染，如同两条绞索，将她拖向彻底失控与沉沦的深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清越到足以涤荡灵魂的刀鸣，毫无征兆地穿透了空间的破碎呻吟与能量的狂暴嘶吼！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姜毓宁自身！她胸前那枚仅存微弱火星、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混沌帝冕核心残骸，猛地爆发出一次前所未有的炽亮！这光芒不再是混沌无序的浑浊，而是带着一种斩断因果、洞穿虚妄的绝对锋锐！
刀魄！青黛！
帝冕核心最后的火星，如同投入干涸河床的甘霖，又似沉睡巨兽被强行唤醒的号角！那点微弱却纯粹到极致的刀魄意志，在帝冕本源崩灭后散逸出的、最精粹的“燃冕”余烬刺激下，于姜毓宁濒临破碎的识海深处，猛地挣开了束缚的枷锁！
一道虚幻、却凝练到足以斩开天地的青碧色刀光，自姜毓宁胸前那爆闪的帝冕火星中迸射而出！
这刀光并非实体，而是纯粹意志的具现。它出现得如此突兀，又如此理所当然。刀光如电，后发先至！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巨响，只有一声仿佛琉璃被最锋利的薄刃划开的、清脆到令人心悸的“嗤啦”声！
那道凝聚谢珩最后污秽本源、誓要湮灭咒印的赤黑爪芒，在这道青碧刀光面前，如同撞上礁石的污浊泡沫，瞬间被从中剖开！刀光所过之处，污血魔气如遇克星，发出刺耳的尖叫被净化湮灭，连那最核心的蚀月诅咒之力，也被刀意中蕴含的无匹锋锐斩断了联系，化作缕缕溃散的黑烟。
刀光余势未绝，掠过冰蓝虚影的面门，斩入其后方那片被蚀月血雨污染、滋生出大片蠕动暗紫肉苔的琉璃空间平面！
无声无息。
被青碧刀光扫过的区域，那散发着浓郁咒怨、不断增生膨胀的暗紫肉苔，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瞬间凝固、褪色，由污秽的暗紫化为死寂的灰白，随即崩解为最细微的尘埃，再无丝毫活性。连下方被污染软化的琉璃结晶，也被这净化之刃斩过，重新显露出剔透冰冷的本质，裂痕边缘甚至带上了一丝青玉般的润泽。
这惊艳绝伦的一刀，仿佛在污浊的战场上开辟出了一条短暂的、洁净的甬道！
刀光一闪即逝，帝冕核心的火星也随之彻底黯淡下去，重归沉寂。那青碧的刀影敛入姜毓宁体内，只余下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如同冰泉滴落识海，暂时压下了翻腾的混沌与污染带来的剧痛：
“守心…宁神…”
姜毓宁浑身一震，濒临溃散的意识因这刀魄意志的及时护持而强行凝聚了一瞬。她死死咬住下唇，鲜血再次溢出，目光却无比锐利地投向那冰蓝虚影。
虚影并未因那致命一爪的消散而有丝毫动容。它“头颅”微侧，那枚流淌暗紫幽光的蚀月咒印，似乎“瞥”了一眼姜毓宁胸前已然熄灭的帝冕火星所在的位置。冰冷、死寂的意念再次穿透空间，这一次，目标直指那刚刚斩出惊世一刀、意志再度沉眠的青黛刀魄所在：
“刀…不错。”
“可惜…是旧冕之鞘…”
意念平淡，却带着一种俯瞰万古的漠然，仿佛在评价一件值得收藏、却又注定被时代淘汰的古物。那“旧冕之鞘”的隐喻，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姜毓宁勉力维系的心神之上——青黛刀魄再强，其锋芒终究曾为混沌帝冕所驾驭，与那崩毁的冠冕有着斩不断的本源联系。
“呃！” 姜毓宁闷哼一声，识海中刚被刀魄强行压下的混沌反噬与初帝污染，因这意念的刺激再次狂暴翻涌！体内那枚布满暗红裂痕的混沌核心，光芒骤然混乱到极致，如同超新星爆发前最后的疯狂闪耀！核心深处，竟隐隐传出凰鸟垂死的哀鸣！失控，就在刹那！
而此刻，冰蓝虚影的“注意力”，已完全锁定了前方——那被青黛刀光斩断污秽联系、正急速变得虚幻稀薄、即将彻底溃散的谢珩魔爪虚影！
虚影右瞳中的蚀月咒印，旋转骤然停止！
幽深的墨色瞳孔，仿佛化作了归墟本身，吞噬一切光与热。那枚残缺的弯月咒印，此刻如同活物般，烙印在绝对的黑暗背景上，散发出一种令万物终结、令法则俯首的绝对死寂意志！
没有能量波动，没有空间涟漪。
只有一道目光。
一道源自蚀月咒印本源的、冰冷到冻结时空的“注视”！
这道“注视”跨越破碎的空间，无声无息地落在了谢珩那仅存的魔爪虚影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那原本因力量溃散而剧烈扭曲、咆哮震颤的魔爪虚影，如同被投入绝对零度的琥珀，瞬间僵直、凝固！爪缝间残余的污血停止了滴落，疯狂扭动的肉芽停止了生长，连同那溃散的魔气都冻结成了诡异的黑色冰晶状！
归墟裂隙深处，谢珩那持续不断的咆哮怒吼，如同被利刃从中斩断，猛地化作一声极端痛苦与惊骇的倒抽冷气！
“呃啊——！不…不可能！这…这是…本源…压制？！”
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仿佛低劣的仿品，骤然直面了真正原初的权柄！
下一刻。
咔嚓！
一声清脆得如同琉璃碎裂的轻响。
被那蚀月咒印目光“冻结”的魔爪虚影，连同其上冻结的污血、魔气、肉芽，如同承受不住自身存在的重量，从指尖开始，寸寸碎裂！没有爆炸，没有能量逸散，只有最纯粹的、物质与能量存在形态的彻底崩解，化为最原始的、虚无的尘埃，被归墟裂隙的吸力无声无息地吞没。
谢珩在魔渊深处的气息，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瞬间萎靡、衰弱下去，只余下断爪处传来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余波，在裂隙中卷起一阵紊乱的能量风暴。
冰蓝虚影缓缓收回了那冻结万物的“注视”。
右瞳中的蚀月咒印，幽光流转，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它虚幻的“身躯”在破碎的空间中显得更加缥缈，仿佛随时会消散，却又因那枚咒印的存在，而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不容置疑的威压。
它的“目光”，再次落回到姜毓宁身上。
这一次，不再仅仅是冰冷和死寂。
那目光穿透了姜毓宁剧烈颤抖的身躯，穿透了濒临失控、哀鸣阵阵的混沌核心，甚至穿透了她勉力维持的最后一丝清明意识，如同冰冷的探针，直刺向那核心最深处，那与初帝残魂产生诡异共鸣的、源自血脉本源的某个印记！
姜毓宁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要被这道目光冻结、撕裂！她再也无法支撑，凝聚的最后一丝力气瞬间溃散，身体如同被抽去所有骨骼，软软地向后倒去。视野被无边的黑暗迅速吞噬，最后的感知，是那道冰蓝虚影右瞳中，蚀月咒印冰冷的幽光，如同烙印般刻入她即将沉沦的意识深处。
而在她倒下的后方，那片曾被蚀月血雨污染、又被青黛刀光净化、最后被虚影与谢珩力量碰撞余波反复犁过的琉璃般破碎“地面”上——
焦黑的肉苔灰烬早已被能量乱流卷走，露出下方龟裂斑驳的琉璃结晶层。就在这结晶层最深的几道裂痕底部，一点微弱的、淡金色的光泽，顽强地渗透了出来。
这点淡金，如同沉睡地脉苏醒的呼吸，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生机。它并未散发强大的力量波动去对抗空间中弥漫的蚀月污秽与归墟死气，反而以一种近乎贪婪的、无比精妙的姿态，悄然汲取着战场上残留的一切“养分”：
帝冕本源崩灭后散逸的、最精纯的混沌源力火星；
冰蓝虚影驱动暗金脉络巨网湮灭污秽时残留的、焚尽万物的酷烈余温；
谢珩魔爪崩解溃散时释放的、被蚀月咒印本源意志强行“净化”掉诅咒属性后、仅余庞大却混乱的生命能量残渣；
甚至青黛刀魄斩出那净化一刀后，弥散在空间中的、斩断因果的锋锐意境碎片……
这一点龙脉残存的灰烬，如同一个精妙绝伦的炼炉，在毁灭的废墟之上，在无人注视的角落，以诸强碰撞后残留的、驳杂却层次分明的“余烬”为薪柴，悄然点燃了重燃之火！
那淡金色的光泽，在汲取中，正以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的速度，变得明亮、凝实。一丝丝比发丝更纤细的、纯粹由淡金色能量构成的根须状脉络，正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从琉璃裂痕深处探出，如同初生的触手，轻轻搭在冰冷破碎的空间结晶之上，试图扎根，试图蔓延，试图在这片被归墟与蚀月双重力量撕裂的绝域中，重新编织属于“此界”的、生的脉络。
毁灭的余烬尚未冷却，新生的根芽已在死地悄然萌发。冰蓝虚影悬浮于破碎的虚空，蚀月咒印幽光流转，无声地俯瞰着下方倒下的混沌之女与这微不可查的重燃之火，如同冷漠的天道，注视着旧纪元的崩塌与新序曲的微弱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