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失谐律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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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白光如同宇宙初开，又骤然熄灭。

二狗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粒子对撞机，骨头、内脏、意识都在疯狂撕扯搅碎，又在下一秒被强行糅合。剧痛淹没了一切，连断臂处的疼痛都显得微不足道。肩上的石头像一块沉重的冰坨，几乎要把他压垮。

“轰——咔啦啦！”

一声沉闷又刺耳的巨响，伴随着剧烈的翻滚和撞击，将他从混沌的撕扯感中狠狠砸回现实。他重重摔在冰冷、坚硬、带着诡异弹性的地面上，断臂处传来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石头枯槁的身体从他肩上滑落，滚到一旁，悄无声息。

“呃…咳咳…” 二狗咳出喉咙里的腥甜，挣扎着撑起上半身，独眼在剧烈眩晕中艰难聚焦。

眼前是一片光怪陆离的地狱。

他们似乎坠落在某个巨大天体碎片的表面。天空不是熟悉的漆黑或湛蓝，而是一种不断扭曲变幻的、粘稠的暗紫色，如同搅浑的油彩。粗大扭曲的紫色电弧，无声地在厚重的金属云层间穿梭跳跃，每一次闪烁都映照出下方狰狞的地貌。嶙峋的黑色岩石表面覆盖着一层诡异的、仿佛活物般缓慢蠕动的暗红色锈蚀结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铁锈味。更远处，漂浮着无数大小不一的金属碎块和结晶化的陨石，在混乱的引力场中做着毫无规律的布朗运动，不时碰撞出无声的火花。

空气沉重得如同铅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和金属颗粒摩擦的粗糙感。重力时强时弱，身体像踩在棉花上，又时而重若千钧。耳边充斥着一种持续不断的、低沉混乱的嗡鸣，像是无数个频道杂音混合在一起，直接钻入脑髓，让人烦躁欲呕。

“老铁…报告…位置…” 二狗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空间坐标…锁定失败…】

【本地环境…物理常数…紊乱…重力…电磁…声波传播…异常…】

【特征…匹配…资料库…‘失谐区’…吻合度…98.7%…】

【生存…环境评估：极端…恶劣…人类…无防护…暴露…生存时间…预计…低于…72标准时…】

冰冷的播报如同死亡宣判。失谐区！那个唯一生路指向的绝地！

“其他人…咳咳…还活着的，给老子吱声！” 二狗强忍眩晕和剧痛，嘶吼着，声音在混乱的嗡鸣中显得微弱。

“二…二狗哥…” 微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老猫和另一个队员挣扎着从一个扭曲的金属板后面爬出来，两人都灰头土脸，嘴角带血，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更深的恐惧。

维生舱侧翻在地，坚固的透明舱壁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淡蓝色的生命液正从裂缝中汩汩流出。舱内，林默的身体浸泡在迅速减少的液体中，随着舱体的倾斜而滑落，撞在舱壁上。他身上的银色活性纹路比之前更加清晰，如同流淌的液态水银，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微光，甚至在舱壁裂纹处形成细小的电弧，发出滋滋的轻响。他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左手掌心的弦痕深处，那点银芒的搏动变得急促而不稳定。

“默哥！” 二狗心头一紧，挣扎着就想爬过去。

【警告！维生舱…结构…完整性…32%…生命液…泄露速率…加快…】

【林默…生命体征…波动加剧…弦波活性…异常升高…原因…不明…】

【石头…生命体征…持续…衰竭…进入…不可逆…器官…衰竭期…】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二狗的心沉到了谷底。

“老猫！去！看看那破船还剩多少能用的！” 二狗指着不远处冒着黑烟、船体严重扭曲变形、表面同样覆盖着暗红锈晶的逃生飞船残骸，那是他们唯一的庇护所和希望。“找医疗包！找能用的能源！找吃的喝的！快！”

老猫两人看着那艘仿佛被巨兽啃噬过的破船，又看了看周围地狱般的环境，脸上写满了绝望，但在二狗吃人般的目光逼视下，还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过去。

二狗则拖着断臂，艰难地挪到维生舱边。他透过布满裂纹的舱壁，看着林默身上流淌的银纹，那光芒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感，让他脊背发凉。他又看了看旁边气若游丝的石头，枯槁的脸庞灰败得如同石膏。

“老铁…石头…还有救吗？” 他声音干涩。

【逻辑…推演：需…立即…高纯度…生命能量…注入…逆转…细胞…衰变…】

【可用资源…扫描中…】

【飞船…残骸…医疗舱…损毁率…95%…初级…细胞修复液…存量…0…】

【环境…游离…生命能量…浓度…低于…阈值…99.8%…】

【结论：生存概率…无限趋近于…0…】

冰冷的逻辑，宣判了石头的死刑。

二狗独眼赤红，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指骨瞬间皮开肉绽，却感觉不到多少疼痛。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带兄弟们逃出来，结果还是死路一条？

“二狗哥！船…船里…有东西！” 老猫惊恐的喊声从飞船残骸方向传来，带着破音。

二狗猛地抬头，只见老猫两人连滚爬爬地从飞船一个扭曲的破口逃出来，脸上毫无血色。

“什么东西？！”

“不…不知道！黑乎乎的…像…像影子…会动！在…在动力舱那边！” 另一个队员牙齿都在打颤。

二狗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失谐区里的东西，绝不是什么善茬！他挣扎着站起来，抄起地上半截扭曲的金属管，踉跄着冲向飞船破口。“老铁！扫描！”

【飞船…残骸内部…检测到…多个…低熵…移动…信号…】

【特征…匹配…非标准…生命体…能量反应…微弱…但…具有…攻击性…形态…数据库…无记录…】

【威胁等级…初步评估：低…但…数量…未知…环境…加成…】

低威胁？二狗看着老铁扫描出的模糊轮廓投影——那东西像一团不定型的、粘稠的黑色油污，在残骸的阴影里缓慢地蠕动、分裂，所过之处，金属表面似乎都变得更加晦暗、锈蚀加速。它们似乎被飞船残骸里残留的微弱能量吸引。

“妈的！阴魂不散！” 二狗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他不能退，飞船是他们唯一的庇护所，里面可能还有救命的物资！

“找家伙！跟我进去清场！别让这些鬼东西把船啃光了！” 二狗低吼着，独眼闪烁着困兽般的凶光，率先冲进了昏暗扭曲的飞船通道。老猫两人对视一眼，恐惧压过了理智，也各自捡起地上的金属碎片，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飞船内部比外面更加诡异。重力方向错乱，忽上忽下。灯光早已熄灭，只有扭曲裂缝外透进来的、变幻的暗紫色天光，将扭曲的金属结构和管道映照得如同怪物的内脏。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臭氧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腐朽气息。

“滋…滋啦…”

细微的声音从动力舱方向传来。二狗屏住呼吸，贴着冰冷的舱壁，小心翼翼地探头。

眼前的一幕让他头皮发麻。十几团大小不一的、粘稠的黑色“油污”正附着在动力炉残骸和裸露的能量管道上。它们像活物般蠕动着，身体表面伸出无数细微的、近乎透明的触须，插入金属和管线中。被它们附着的地方，金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酥脆，甚至有些地方开始无声地“溶解”，化作细碎的黑色粉尘簌簌落下。而那些触须则闪烁着极其微弱的、不祥的暗红色光芒，似乎在汲取着什么。

【确认…目标…行为模式：吞噬…金属…及…残余…有序能量…加速…局部…熵增…】

【暂定名：‘噬熵菌毯’…威胁评估…上调…其对…金属结构…破坏力…极强…】

“操！” 二狗暗骂一声。这鬼东西简直是飞船的癌症！他猛地将手中的半截金属管，用尽全力掷向最近的一团“菌毯”！

“噗嗤！”

金属管轻易地穿透了那团粘稠的黑色物质，钉在了后面的舱壁上。被穿透的“菌毯”剧烈地蠕动了一下，被穿透的地方迅速愈合，仿佛那根金属管从未存在过。但它似乎被激怒了，蠕动的速度加快，更多的细微触须从身体表面探出，像一片黑色的毛毡，朝着二狗他们的方向蔓延过来！同时，其他几团“菌毯”也仿佛收到了信号，停止了吞噬，缓缓转向入口。

一股微弱但极其刺耳的、高频的嘶嘶声，如同无数根针在刮擦玻璃，猛地钻进二狗几人的脑海！

“啊！” 老猫和另一个队员痛苦地捂住耳朵，蹲了下去，脸色煞白。

二狗也感觉脑袋像被重锤砸中，眼前发黑，断臂处的剧痛被这精神层面的攻击放大了数倍。他强忍着眩晕和恶心，看到那几团“菌毯”蠕动着，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涌了过来！

“退！快退出去！” 二狗嘶吼着，抓起地上一个扭曲的金属挡板，狠狠砸向逼近的“菌毯”，同时拖着几乎瘫软的老猫两人拼命后退。

金属挡板砸在“菌毯”上，发出沉闷的“噗”声，如同陷入泥沼，迅速被黑色物质包裹、吞噬、分解！仅仅是阻挡了它们几秒钟！

三人狼狈不堪地逃出飞船破口，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喘息，心有余悸。飞船内部，那高频的嘶嘶声还在隐隐传来，如同恶毒的嘲笑。

【物理攻击…效果…极差…】

【目标…疑似…具有…精神层面…干扰能力…】

【飞船…残骸…结构…完整性…持续…下降…预计…可支撑…时间…大幅缩短…】

“妈的…” 二狗看着冒着黑烟、仿佛被无形之口缓慢啃噬的飞船，又看看昏迷的林默和垂死的石头，再看看两个惊魂未定的队员，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攥紧了他的心脏。资源！武器！时间！什么都没有！连躲在船里都成了奢望！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