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源点（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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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的轰鸣低沉而持续，这一次的黑色大巴速度远超先前，仿佛一头急于归巢的钢铁巨兽，在幽深的地底隧道中狂飙突进。两侧粗糙的岩壁在强光车灯照射下化作模糊的土黄色光影，飞快地向后掠去，带起沉闷的风压声。车厢内轻微的颠簸如同摇篮，连番激战的疲惫终于压倒了紧绷的神经，韩斌靠在冰冷的皮革座椅上，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刹车感将他唤醒。
韩斌睁开眼，车厢内依旧昏暗，只有仪表盘发出幽幽的光芒。他下意识地透过经过特殊处理的深色车窗向外望去。
眼前豁然开朗的景象瞬间驱散了残存的睡意。
他们已不在隧道之中，而是置身于一个无法想象的巨大空间！
这是一个极其辽阔的圆形盆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碗扣在大地深处。头顶极高处是散发着恒定柔光的穹顶，模拟着自然天光，照亮了整个空间。四周是高耸陡峭、几乎垂直的环形岩壁，壁立千仞，散发着亘古的苍凉与压迫感，将这片盆地严密地包裹、隔绝。而他们所在的，正是这片巨大盆地中央唯一的平坦区域，如同碗底。
更令人震撼的是盆地中央的景象。
在他们这辆大巴停靠的区域附近，密密麻麻地停放着三十多辆同样型号的黑色装甲大巴，如同静伏的甲虫。每一辆车旁，都站着数量不等的身影，少则三四人，多则七八人，皆是些风尘仆仆、面带疲惫却又眼神锐利的年轻人——显然，他们都是来自其他地区的入选者，如同韩斌他们一样，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筛选。
目光扫过这片临时“停车场”，韩斌心中默数，加上自己这辆车的十人，整个盆地中央聚集的少年少女，总数恐怕接近三百之众。这让他瞬间想起了大叔那句带着怨气的嘟囔——“这么大一个中原，才挑十个？” 原来，这已是汇聚了整个庞大国度、无数城市选拔出的精华！每个市摊不上一个的说法，此刻看来竟非虚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力和沉甸甸的使命感悄然爬上心头。
视线越过人群和车辆，投向盆地的更深处。
在平坦区域的边缘，靠近环形山壁的地方，矗立着几栋风格冷硬、线条简洁的灰色建筑，它们不高，却异常坚固厚重，如同嵌在岩石中的堡垒。在这些建筑旁边，则是数个规模惊人、设施各异的大型训练场。有的场地覆盖着能量屏障，闪烁着微光；有的布满了复杂的地形和障碍物；有的则空旷平整，地面材质特殊；更远处，似乎还有模拟不同环境的区域……这些训练场如同冰冷的钢铁怪兽，无声地宣示着这里的主旨——磨砺与战斗。
“都下车！别傻愣着！” 魁梧大叔粗犷的声音在车门口响起，打破了众人初见这地下奇观的震撼。
韩斌深吸一口气，混杂着地下特有的微凉、尘土以及淡淡金属气息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彻底清醒。他跟着人流走下大巴，双脚踩在坚实、略微冰凉的地面上。李纲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和人群。吴德则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乖乖，这地方…比咱玉城的地下训练场大了百倍不止啊…”
文鑫、李淼、穆之陵等人也相继下车，站在韩斌三人不远处。穆之陵虽然依旧保持着世家子的仪态，但眼神中也充满了凝重和审视。那位身着破衣的少年则沉默地站在稍远的地方，如同一道影子，安静地观察着一切。
他们十人站在一起，环顾着这巨大的地下盆地，望着那远处如同钢铁堡垒般的建筑和训练场，感受着周围来自全国各地的、同样年轻却饱含锐气的竞争者们投来的目光。一种无形的肃杀和竞争氛围，在这片被高耸岩壁包围的巨大空间里弥漫开来。
选拔，真的只是开始。而这里，名为“源点”的基地，才是他们即将真正面对淬炼与未知的起点。
韩斌等人跟随着魁梧大叔，缓缓走下那辆将他们带入这巨大地下世界的装甲大巴。双脚重新踏上坚实的地面，那股混合着岩石微凉、金属气息以及淡淡尘土的独特空气，让他精神一振。
环顾四周，景象更显壮观。三十多辆同样漆黑厚重的装甲大巴，如同静默的钢铁棺椁，整齐地停泊在这片巨大的盆地中央平原上。此刻，每辆车旁都在上演着相似的一幕：沉重的车门打开，一道道年轻的身影鱼贯而下。
三四百人！
这个数字在韩斌心中炸开。眼前的人群迅速汇聚、膨胀，如同溪流汇入湖泊。这些少年少女们，面貌各异，有的带着北地的粗犷轮廓，有的透着南方的灵秀气质，有的肤色较深，有的则白皙如雪；他们身上残留着不同地域的风尘，衣物风格也五花八门，从都市的简约到边陲的粗犷皆有。语言也带着明显的差异，虽然通用语是主流，但各种带着不同地域口音的交谈声、低语声、甚至一两句听不懂的方言俚语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充满生机的嗡嗡背景音，在这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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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来自天南海北的年轻人，脸上大多带着长途跋涉和激烈选拔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难以掩饰的锐气。他们的眼神，如同被反复淬火磨砺过的刀锋，即使疲惫也难掩其锋芒，警惕地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和同样陌生的竞争者。他们就像无数颗被严苛筛网筛选出来的砂砾，虽细小，却蕴藏着各自的光芒与棱角，此刻被汇聚到这巨大的“碗底”。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这庞大而嘈杂的队伍开始有序地移动，被引导向盆地中央更深处一个极其宽广的灰色石质广场。广场地面由巨大的、切割平整的岩石铺就，光洁冰冷，仿佛能映出人影。广场尽头，靠近那些堡垒般建筑的方向，筑有一个高出地面数米的黑色金属平台。
当韩斌随着人流踏上广场边缘，目光习惯性地扫向那高台时，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高台之上，一道身影静静伫立。
那人穿着一身笔挺、没有任何标识的深灰色制服，剪裁利落得如同刀锋。脸上，覆盖着一张没有任何表情、只露出眼睛和嘴唇的冰冷金属面具。面具在穹顶模拟天光下泛着冷硬的哑光。他双手负于身后，身姿挺拔如松，一股无形的、带着审视与冰寒的压力，正无声地从他身上弥漫开来，笼罩着整个广场。
韩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瞳孔骤然收缩！即使隔着面具，即使只见过一次，那股独特的气息，那种如同精密仪器般毫无感情的审视感……他绝不会认错！
是那个被称为王川的男人！
那个在玉城，测试他，眼神冰冷如同看待一件物品，最终判定他“合格”的镇秽司考官！
他竟然也在这里！而且看样子，身份地位似乎比那魁梧大叔还要高！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本能的戒备瞬间涌上心头。韩斌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强烈的求生欲和这段时间的经历让他硬生生压住了这股冲动。他猛地低下头，假装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襟，用眼角的余光死死锁定着高台上的身影，胸腔内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周围的嘈杂声似乎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无数倍，又仿佛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韩斌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王川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他是这次集训的总负责人？还是更高层的人物？玉城的测试，和眼前这汇聚了全国精英的“源点”基地，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翻腾。而高台上，那戴着冰冷面具的王川，仿佛对下方数百道目光的聚焦毫无所觉。他微微转动了一下头颅，面具后的视线如同无形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广场上汇聚的、代表着这个国度年轻一代最强潜力的人潮。
就在这压抑的寂静即将达到顶点时，王川上前一步，走到了高台边缘。一个造型奇特、如同喇叭花般的金属扩音器无声地从平台地面升起，悬浮在他面前。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任何开场白。面具下，一个经过扩音器扩散、冰冷、平直、毫无起伏，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巨大的广场上空，瞬间压下了所有的窃窃私语：
“欢迎来到‘源点’。你们是筛选后的沙砾，也是被点燃的火种。在这里，你们只有两个选择：成为基石，或者，化为尘埃。”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演讲，或者说训诫，开始了。而韩斌，依旧低着头，混在人群中，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着，那冰冷的金属面具和毫无感情的声音，如同阴影般笼罩在他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