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残页·赤水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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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沉重。死寂。
林清羽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中沉浮,每一次挣扎上涌,都被心脉处那无形的沉重枷锁狠狠拖拽回去。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种更深沉的禁锢感,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浇筑在冰冷的铁水之中,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滞涩的阻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艰涩。玄阴寒毒并未消失,它只是被五道金刚铸就的堤坝死死围困在心脉深处,如同被囚禁的恶兽,隔着无形的壁垒,依旧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冰寒与不甘的咆哮。
“菩提封脉…”
灰袍老僧那苍老沙哑、如同古井寒潭的声音,穿透了意识的重重迷雾。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砸在她濒临溃散的意志上。
“三日为限…赤阳草…火蟾珠…”
“恨火若燃…堤毁人亡…”
“你的路…已被黑暗中的眼睛盯上…”
黑暗中的眼睛!钥匙!残页!
如同被冰水浇头,林清羽濒临沉寂的意识猛地一震!那拱形石门外转瞬即逝的冰冷滑腻气息,老僧骤然爆发的恐怖威压,那句被生生截断的“钥匙”…所有碎片瞬间在混乱的脑海中拼合!
她猛地睁开眼!
视线依旧模糊,蒙着一层血翳。柔和却冰冷的乳白光晕,依旧来自那尊垂目的巨大石佛。身下是冰冷坚硬的石台,粗糙的纹理硌着脊骨。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灰袍老僧佝偻的身影,如同亘古不变的磐石,依旧静立在石佛巨大的阴影边缘,覆盖狰狞疤痕的脸庞对着她的方向,枯槁的双手自然垂落,仿佛从未移动过半分。
洞窟死寂,唯有她自己沉重而艰难的呼吸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空旷中显得格外刺耳。
“醒了?” 老僧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洞察。“感觉如何?”
林清羽想开口,喉咙干涩灼痛如同吞炭。她尝试挪动身体,一股源自心脉深处的、沉重的滞涩感瞬间蔓延全身,仿佛每一寸筋骨都被无形的锁链缠绕。左肩胛嵌入的暗器传来尖锐的刺痛,提醒着她身体的残破。但更让她心惊的是,那股滔天的恨意——对莫怀山的、对陆九渊的、对这命运不公的——甫一在心头燃起,心脉深处那被囚禁的玄阴寒毒便如同被火星点燃的干柴,骤然剧烈地冲撞起那无形的堤坝!
“呃!” 她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鬓角!一股冰冷的、带着撕裂感的悸动狠狠攫住了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收心!” 老僧一声低喝,如同暮鼓晨钟,带着奇异的穿透力,瞬间震散了林清羽脑海中翻腾的恨焰影像。“心火即是寒毒薪柴!一念起,则堤坝危!”
林清羽死死咬住下唇,铁锈般的腥甜在口中弥漫。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莫芷空洞的眼神,不去想济安坊的炼狱,不去想莫怀山温和面具下的冷酷…努力将意识沉入一片冰冷的虚无。心脉深处那剧烈的冲撞感,随着恨意的强行压抑,果然渐渐平息下来,只余下那沉重的枷锁感和刺骨的冰寒。
她艰难地抬起唯一能勉强活动的左手。那团被血污、汗水和泥尘彻底浸透的《青囊札》残页,依旧被她死死攥在掌心,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纸团粗糙的边缘深陷皮肉,几乎要与她的血肉融为一体。
“前辈…” 她嘶哑地开口,声音如同砂纸摩擦,“那‘钥匙’…究竟是何物?门外…又是谁?”
老僧覆盖疤痕的脸庞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林清羽的问题只是拂过岩石的微风。他那枯槁的右手极其缓慢地抬起,并非指向林清羽,而是指向拱形石门外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甬道。
“菩提封脉,三日为限。此地非你久留之处。” 他苍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直接跳过了林清羽的疑问。“赤阳草生于极炎之地,火蟾珠乃地火精华所凝。此去西南三百里,莽莽‘赤焰山’中或有踪迹。能否寻得,看你的造化。”
西南三百里?赤焰山?林清羽的心沉了下去。以她如今油尽灯枯、身负枷锁的状态,莫说三百里险恶山路,便是走出这毒龙窟都难如登天!
“至于离开…” 老僧那覆盖疤痕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石壁,望向溶洞入口的方向。“外面…尚有一人。”
老乞丐?!
林清羽瞬间明白了老僧的未尽之意。那看似惫懒油滑的老乞丐,是唯一可能带她离开此地的人!但,他可信吗?陆九渊的爪牙?还是另有所图?
不等她细想,老僧那枯瘦的左手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股柔和却坚韧的无形力量再次降临,如同温煦的春风,轻柔却坚定地将她虚弱的身体从冰冷的石台上托起。这一次,力量并未将她禁锢,反而带着一种托扶的意味,让她勉强能够站立,虽然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
“走吧。” 老僧的声音恢复了那种看透生死的平静,却更添一分送客的疏离。“守住灵台,压制心火。你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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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转过身,宽大的灰色僧袍拂过冰冷的岩石,重新面向那尊散发着柔光的巨大石佛,佝偻的背影彻底融入那片亘古的慈悲与孤寂之中,仿佛林清羽从未出现过。
无形的托扶之力,如同最沉默的引路人,包裹着林清羽伤痕累累、身负枷锁的身躯,带着她一步一顿,踉跄地走向拱形石门,走向那片吞噬光线的黑暗甬道。每一步踏出,心脉处的沉重枷锁感便清晰一分,玄阴寒毒的冰冷蛰伏感便刺骨一分。她紧攥着左手的染血残页,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那团冰冷的纸,此刻成了她与这残酷世界唯一的、扭曲的连接。
黑暗甬道,漫长而压抑。柔和的力量在前方引路,如同黑暗中的微光。林清羽的感官被心脉的枷锁和身体的剧痛所占据,只能被动地被这股力量牵引着前行。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极其微弱的光线,空气中那股浓重的土腥味也渐渐被一种带着腐朽气息的草木味道所取代。
毒龙窟入口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山坳,在晦暗的天光下显现出来。
那股托扶的力量在洞口悄然散去。
林清羽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连忙扶住旁边冰冷的岩壁才勉强站稳。刺骨的寒风猛地灌入,带着荒野的萧瑟与赤水河特有的湿冷腥气,激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牵动内腑伤势,喉头又是一阵腥甜。
“哟?命还挺硬?真让那老秃驴给吊住了一口气?” 一个沙哑惫懒的声音,带着浓重的戏谑,从旁边一块风化的巨石后响起。
老乞丐佝偻的身影慢悠悠地转了出来。他依旧穿着那件油光锃亮、打满补丁的破袄子,头发乱如蓬草,手里抓着那个不离身的黑乎乎酒葫芦。浑浊的眼睛在林清羽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上扫了扫,又落在她扶着岩壁、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的手上,嘿嘿一笑,露出几颗焦黄的残牙。
“啧啧,这脸色,比死人好看不了多少。” 他晃了晃酒葫芦,“看来那老秃驴的‘菩提封脉’也不好受吧?心口跟压了块大石头似的?动一动就喘不上气?恨不能把仇人千刀万剐的念头一冒出来,心窝子里就跟针扎冰锥似的疼?”
他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林清羽此刻最真切的感受上!仿佛他亲身经历过一般!
林清羽心中警铃大作!这老乞丐,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心头的惊疑,嘶哑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老乞丐嗤笑一声,灌了一口劣酒,辛辣的酒气弥漫开来。“一个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糟老头子罢了。”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林清羽紧攥的左拳,意有所指,“不过嘛,看在你手里那玩意儿…还有那老秃驴的面子上,老头子今儿个心情不算太坏,可以捎你一段。”
他顿了顿,竹杖指向赤水河的方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赤焰山,西南三百里。靠你这副身子骨,爬不到山脚就得去见阎王。” 他晃了晃酒葫芦,“赤水下游五十里,有个‘黑石渡’。那里有船,走水路,能省你不少力气。不过…”
老乞丐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市井老油子特有的狡黠和警告。
“陆九渊那疯子,还有他背后的人,这会儿估计正撒开网满世界找你呢。水路…也不太平。是福是祸,看你小丫头的造化了。” 他浑浊的目光在林清羽脸上停留片刻,嘿嘿一笑,“当然,你要是怕了,现在就掉头回那佛窟里等死也行。那老秃驴的‘寂灭心印’,修到死,说不定真能把自己修成一块没知觉的石头。”
怕?林清羽沾满血污的唇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心脉的枷锁沉重,玄阴寒毒蛰伏,前路杀机四伏…但“等死”二字,从来不在她的选择之中!阿芷的仇,济安坊的冤魂,莫怀山隐藏的滔天罪孽…还有这残页中可能隐藏的、被黑暗觊觎的“钥匙”…她必须走下去!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寒意的空气,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站直了身体。尽管摇摇欲坠,眼神却如同淬火的寒铁,冰冷而坚定。
“带路。” 两个字,嘶哑却斩钉截铁。
“嘿嘿,这才对嘛!” 老乞丐似乎很满意,竹杖点地,笃笃作响,率先朝着赤水河下游的方向,沿着崎岖的河岸荒径走去。“跟上,丫头!别掉队喂了河里的王八!”
林清羽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一步一挪地跟上。心脉处的沉重枷锁随着每一步落下而清晰地震颤,提醒着她生命的倒计时。左肩的暗器随着颠簸传来尖锐的刺痛。荒野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她单薄染血的衣衫。每一步,都踏在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极限之上。
老乞丐看似步履蹒跚,速度却丝毫不慢,专挑最隐蔽难行的兽径荒沟。林清羽跟得异常吃力,体力飞速流逝,眼前阵阵发黑。她强迫自己不去想身体的痛苦,不去想那沉重的枷锁,将全部残存的精神力,都用来强行压制心中那如同毒蛇般随时可能窜起的滔天恨意。每一次恨焰的苗头刚刚燃起,心脉深处那被囚禁的玄阴寒毒便如同感应到召唤,疯狂冲撞无形的堤坝,带来撕裂般的悸动和刺骨的冰寒,逼得她不得不立刻将其掐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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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如冰潭…心如死灰…
她默念着老僧的告诫,努力将意识沉入一片冰冷的虚无,如同行尸走肉般,麻木地、一步一顿地跟在老乞丐身后。
天色愈发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荒原上空,寒风呜咽着卷起枯草和沙砾。赤水浑浊的河水在右侧翻滚涌动,如同一条巨大的、流淌着污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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