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邪灯“归途”(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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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吹过荒坡,发出呜咽。
那盏邪异的提灯,灯焰稳定下来,静静悬浮在夜空中。暗金色的灯光不再狂暴,变得幽暗内敛,灯壁上扭曲的黑烟与跳跃的电蛇依旧,但核心处那点微光,如同永不瞑目的邪眼,无声地凝视着林木生被撕裂的衣衫碎片。
呜咽的夜风卷过温柔墟的焦土残骸,带起细碎的灰烬与残留的腥臭。死亡般的寂静重新笼罩这片刚刚经历过天崩地裂的战场。
唯有那盏新生的提灯,兀自悬浮在半空,如同这片废墟中唯一冰冷的星辰。
灯盏通体流转着难以言喻的暗金混沌光泽,仿佛宇宙初生时尚未分离的清浊二气在此凝结。
灯壁表面,不再是土地庙那盏老黄铜的模样,而是被一种凝固岩浆般的暗金物质覆盖,其中不断有如同活物般的、散发着安姑姑那无穷怨念气息的粘稠黑烟在表面蜿蜒游动、冲突咆哮,试图挣脱束缚,却又被一道道细密、跳跃、偶尔爆出刺眼白光的惨白电蛇死死锁住、压制、切割——那是枯荣骨杯残留的暴虐掠夺之力与林木生血脉中被点燃的诅咒雷霆相互撕咬缠斗后,形成的诡异共生。
灯盏的形状变得更加尖锐、危险,边缘隐现锋利的骨刃之形。
灯捻之上,那一点融合了所有狂暴能量——掠夺的墟主邪能、百鬼残魄怨念、枯荣骨杯的贪婪本源、焚世雷咒的余烬——而诞生的灯焰,却奇异般地稳定了。
焰心是一点最深沉内敛的暗金,向外层则是粘稠变幻、如同燃烧污血般的暗红,焰尾无声摇曳间,拖曳出丝丝缕缕、如同切割空间的冰冷惨白余光。它所散发出的光芒扭曲着周围的空间,光线被折叠、晕染开一圈圈幽暗深邃的涟漪。
就在这盏邪异提灯彻底凝形、灯焰稳定下来的刹那!
“嗡——!”
灯内深处,那本应沉寂下去的《百鬼图》残卷,仿佛被注入了前所未有的污秽活性能量,骤然被“点燃”!
并非显现新图录,而是沉寂的图谱核心被强行激活,并猛烈地指向了特定目标!
残卷图录的虚影——那些古老深邃、泛着青黑色泽的符文、残缺不全的狰狞鬼影轮廓——仿佛不受控制地挣扎着要从灯盏内部浮现出来!一股强烈的、纯粹的、对“特定之鬼”信息烙印的饥渴从灯焰深处散发出来!
目标——正是刚刚被刑鬼夺走核心、已然彻底崩解于无形,但其溃散时的最精粹怨念本源气息,如同袅袅青烟、如同亡者最后的呜咽,还弥留在整片焦土废墟上,浸染在每一粒灰烬之中!正是那凝聚了“噬亲成魔”、“化墟为冢”、“恨天无柱”、“恨地无环”、“点灯夜夜,剥皮还源”这核心意象的“灯仙”烙印!
邪异提灯那幽暗内敛的灯焰猛地暴涨!不再是狂乱的吞噬,而是化作一张由无数微小的、扭曲的图录符文构成的虚无巨网!这张网无视物理阻碍,瞬间笼罩了整个温柔墟的焦土!
“滋滋滋……”
空气中那最后一点无形的、带着安姑姑核心诅咒信息的溃散怨念精粹,仿佛遇到了绝对克星,发出如同水滴落入滚油般的尖利哀鸣!它们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疯狂地、不由自主地被那无形的符文巨网强行汲取、拖拽!那缕缕青烟般的怨念精粹在触碰到提灯灯焰的瞬间,便被图录符文无情地切割、粉碎、重组、熔炼!
灯罩内壁——那流淌着暗金混沌色泽与黑烟电蛇的本体之上,属于《百鬼图》残卷核心处一个原本就存在的、被浓厚污秽墨绿阴影覆盖的特定图鉴位置——剧烈地波动起来!
那个图鉴的位置,其轮廓本就隐约像一个扭曲的、血光缭绕的灯笼状囚笼!
此刻,随着那溃散的“灯仙”精粹信息被强行攫取、分解、烙印,覆盖在其上的浓厚墨绿阴影如同被无形的巨掌狠狠撕开、擦除!
新的烙印清晰无比地、带着被强行镇压的痛苦印记,深深锲入那固有的灯笼图鉴轮廓之中!
烙印的主体,正是温柔墟之主安姑姑融化的半张残骸脸庞!那被蜡泪般凝固烧痕覆盖、布满血污与熔融黑洞、充满了无尽怨毒与痛苦的面孔!烙印下方,一串属于这个图鉴的、原本就存在的、但此刻被彻底点亮激活的古老篆字在灯壁上灼灼燃烧:
灯仙(残)·血怨墟主·安氏
噬亲成魔,化墟为冢。
怨火为核,魂铃为骨。
恨天无柱,恨地无环。
点灯夜夜,剥皮还源。
随着这最后一丝溃散精粹被图鉴吞噬、吸纳完成——图鉴彻底定型!
“嗡……”
邪异提灯的灯焰骤然内敛、收缩!
那展开的图录符文巨网瞬间收回灯内!
整个灯体散发出的邪异与扭曲空间的波动,仿佛被注入了更坚实的基石,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深邃、更加……掌控!
仿佛这盏邪灯,终于获得了第一个能完全匹配其邪异本质、并已被《百鬼图》正式确认收押的核心柴薪。图鉴中“安氏墟主”烙印闪烁着令人心悸的恨意幽光,其存在的精髓与力量,正通过灯壁的符文,一丝丝转化为维系这邪灯燃烧和扭曲之能的养分。那盏灯笼轮廓的图鉴本身,就如同这邪灯内一个微缩的、永恒的灯油熔炉。
夜风呜咽,如同他母亲“安姑姑”彻底消弭于世间前的最后一声回响。
那盏邪异提灯,在虚空中无声地转动了一周。灯壁上新生的“安氏墟主”图鉴在暗金混沌的背景中灼灼其华,灯焰的光芒扫过焦黑土地上那一片属于林木生的褴褛布片。
图鉴中,那烙印面容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痛苦地向上抽动了一下,“噬亲成魔”四字的光芒瞬间刺痛了空气。
随即,光芒彻底沉敛于灯芯深处,邪灯如同饱餐之后蛰伏的猎手,在安息与再启的废墟界碑之上,沉默地等待着。
第十八夜
墟灭。鬼残。图成。灯醒。
安氏灯仙,归于图录,永锢灯壁,夜夜熬煎。
邪灯指路,百鬼之途……漫长依旧。
枯荣骨杯沉眠。
刑鬼铁腥匿迹。
百鬼图已烙其名。
下一个夜,下一个鬼……在哪?
他付出了什么代价?那盏灯指向何处?
他的身体是否还能承受下一次黎明?
第十八夜,在温柔的废墟与绝望的传送中落幕。
更深的诡谲迷雾,
正笼罩在被邪灯指引的未知前路。
(第十八夜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