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百骸灯仙—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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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乡的刑役官大人……何必动气？这可怜的娃儿……是我这墟里的客人呢……他身上啊……流着旧债的血……理应由我……好好‘招待’……”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甚至带着一丝令人头皮发麻的“温婉”。但每吐出一个字，墟内的阴寒就更深重一分，无形中对抗着刑鬼的铁腥刑杀气场，像在争夺猎物的归属。她一边“说”着，一边拎着那诡异的骨丝铜铃，缓缓地、离地三寸地向林木生“踱”来，身后留下一串悬浮的、滴落的红蜡雾气。

刑鬼那两点红芒剧烈地闪动了一下，青铜面甲下发出如同齿轮咬合的沉闷轰鸣：

“阴律…面前…无…旧…债…只…有…归…案！”

但它并未立即动手，那巨大的青铜铡刀微微下压，更像是在积蓄力量，戒备着这个气息诡谲且古老的墟主。它感受到了眼前这“红嫁衣”的深不可测。

林木生背靠着冰冷的柱子，剧痛和冰冷侵蚀着每一寸神经。他剧烈喘息，眼中血丝密布。刑鬼和墟主的恐怖对峙产生的庞大威压，如同两座无形大山将他死死夹在中间，几乎碾碎他的骨骼和灵魂。

但此刻，那圆润妇人之前说的话，与他灵魂深处被点燃的记忆碎片和骨杯的狂怒互相印证，如同烧红的铁水浇铸成型：

“据说……是很多年前，一个逃荒到附近村落、快饿死的美貌妇人……”——娘！

“……被她那不肯舍身的苦命丈夫，亲手点了天灯……”——那个模糊记忆深处，老槐树上吊着的、燃烧的“虫茧”！

“挂在老槐树上的‘无根灯笼’……”——那灯笼，就是炼狱！灯油，是娘亲的骨血精魄！

“百年都没熬干”——百年！这时间线……如同闪电击穿迷雾！

一百年前……正是娘亲遇害、他被李道长救下的时间点！

当年那个眼睁睁看着母亲被挂上槐树点天灯、只能死死攥着一枚小小铜钥匙骨子里被烙下无尽悲恸与毁灭火种的枯瘦少年——就是林木生本人！

李道长当年救下的，正是濒死崩溃边缘的十岁林木生！那道长救了他的命，也暂时封存了他那焚天灭地的痛苦记忆和可能存在的觉醒力量。

直至百年后，世道更迭，战火纷飞，他流落到这座被新旧交替浪潮冲击、魑魅魍魉丛生的雾都山城。那场发生在第一夜老槐窟窿的事件，既是厄运的开端，也是揭开那尘封诅咒和宿命的钥匙！

他没有变老太多？是李道长的秘法？是“归途灯”作为寄生物在维持宿主生命？还是墟冢内外的时间流速本就不同？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明白了！

明白了这“温柔墟”为何存在！明白了这墟主“安姑姑”是何等存在！明白了她所谓的“旧债之血”！

眼前这穿着猩红嫁衣、滴着红蜡、如同提线木偶操纵者的“灯仙”——

就是由他那被点了天灯、饱经百年煎熬不得超脱的母亲的无尽痛苦怨念与灯笼精华结合所化的恐怖妖物！

这所谓的“温柔墟”，正是她用那饱含母亲血肉精魄的“灯油”，以邪异之术掠夺迷惑途经的游魂野鬼或精魄妖物，用那些傀儡人皮的“温情”为饵，熬炼成这座墟冢，用以“款待”和捕捉新的“灯油”！

而他林木生，她唯一的血脉后代，流淌着她生命烙印的血与泪的儿子！

才是这“无根灯笼”真正的、最完美的“灯芯”和“灯油”！

是她痛苦怨恨扭曲后最渴望捕获的“祭品”！是她得以真正挣脱灯笼束缚、化身为完全邪灵的终极资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