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拐杖点地声与后台的惊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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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膏拆掉的那天,空气里都带着一种久违的、松绑般的轻快。高筱贝的左腿终于摆脱了那副沉重的白色“盔甲”,暴露在空气中。小腿的肌肉因为长时间固定而显得过分纤细,皮肤苍白,带着一种病态的脆弱感,脚踝处手术留下的疤痕像一条狰狞的蜈蚣,盘踞在苍白的皮肤上,无声地诉说着那场雨夜的代价。

新的“枷锁”随之而来——一副冰冷的金属腋拐。王医生面无表情地指导着他如何用双臂支撑身体,如何保持平衡,如何小心翼翼地、让那条刚刚摆脱石膏却依旧软弱无力的伤腿,极其轻微地接触地面。

“重心!移过来!好!左脚脚尖点地!感受!不要用力!只是感受!”

“稳住!手臂!手臂力量!别让腋下承重太多!”

“很好!再来一步!慢!慢!”

空旷的复健室里,金属拐杖点地的“笃、笃”声,和他粗重压抑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成了新的主旋律。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像蹒跚学步的婴孩,又像跋涉在泥泞沼泽的旅人。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的鬓角和后背,苍白的脸颊因为用力而泛起病态的潮红。那条伤腿每一次尝试性的、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地面,都让他眉头紧锁,牙关紧咬。

但他坚持着。眼神里没有了最初复健时那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默的、近乎固执的坚韧。像一头舔舐着伤口、积蓄力量的孤狼。拆掉石膏,意味着离那个地方,又近了一步。

烧饼带来的后台消息,成了他复健之外唯一关注的焦点。只是这些消息,一次比一次更让人心头沉重。

“侯筱楼和李筱奎?彻底掰了!”烧饼啃着苹果,声音含糊却斩钉截铁,“栾哥回来调停了几次,没用!侯筱楼那驴脾气,认准了李筱奎不是那块料,死活不肯再跟他搭。李筱奎呢?也硬气!撂下话,说侯筱楼瞧不起人,他还不伺候了!现在后台,俩人见面跟仇人似的,谁也不搭理谁!侯筱楼现在一个人,跟谁搭都别扭,整天拉着张脸,跟谁欠他八百吊钱似的!”

高筱贝靠在床头,听着,沉默地摩挲着冰凉的金属拐杖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弧线,眼神沉静,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下颌线绷得比平时更紧了些。

“更糟心的是,”烧饼咽下苹果,表情难得严肃起来,“新排的那段群口(多人相声),缺了你这根主心骨,排得那叫一个乱!词儿串了,节奏拖了,包袱凉了!昨儿个栾哥亲自盯排,排到一半,气得直接把扇子摔桌上了!指着我们鼻子骂:‘看看你们排的什么玩意儿!一盘散沙!筱贝不在,你们连话都不会说了?!’”

烧饼模仿着栾云平盛怒的语气,惟妙惟肖,随即又垮下脸:“骂是骂了,可活儿还得排啊!后台现在人心惶惶的,新来的几个小子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侯筱楼那张脸就更别提了,跟挂了霜的茄子似的!我看啊,再这么下去,别说演出,后台自个儿就得先散了架!”

烧饼的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点,敲在高筱贝的心上。他握着拐杖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眼神深处,那沉默的坚韧之下,翻涌起压抑不住的焦灼和一种被硬生生拖拽出局的无力感。他需要回去。那个他拼尽全力、付出巨大代价才重新靠近的舞台,那个此刻正陷入混乱和危机的后台,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拉扯着他。

拆掉石膏的第十天,一个闷热的午后。蝉鸣聒噪得令人心烦。高筱贝刚刚结束一轮艰难的拄拐行走练习,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光洁的复健室地板上。他靠在双杠边喘息,脸色因为疲惫而有些发白。

病房门被推开。不是烧饼咋咋呼呼的声音,而是沉稳的脚步声。

栾云平走了进来。他穿着熨帖的衬衫,袖口挽到小臂,脸上带着一丝风尘仆仆的疲惫,但镜片后的目光依旧锐利沉稳。他手里没拿文件,只是径直走到高筱贝面前,目光平静地落在他拄着的拐杖和那条依旧显得无力的伤腿上。

“感觉怎么样?”栾云平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窗外的蝉鸣。

高筱贝深吸一口气,挺直了因为疲惫而微微佝偻的背脊,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清晰:“能走。”

“能走?”栾云平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他额角的汗珠和微微发颤的手臂,“走几步我看看。”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安慰,只有最直接的审视。高筱贝抿紧了唇,双手用力握紧冰冷的拐杖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深吸一口气,调动起全身残存的力气,支撑起身体。金属拐杖点地,发出沉重的“笃”声。那条伤腿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向前挪动了一小步,脚尖几乎只是象征性地在地面点了一下,身体的重量几乎全压在拐杖和完好的右腿上。动作僵硬而滞涩,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脆弱感。

一步,两步……仅仅挪动了不到五步的距离,他额角的汗珠已经汇聚成线,顺着脸颊滑落。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支撑身体的右臂和拄拐的左臂都在微微颤抖。

栾云平静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捕捉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反应。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无形的压力。

高筱贝停下脚步,靠在墙边喘息,胸膛剧烈起伏。他没有看栾云平,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那条不争气的腿,眼神里翻涌着不甘、挫败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焦躁。

“就这?”栾云平的声音终于响起,平静无波,却像冰冷的刀子,“就这,就想回后台?”

高筱贝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瞬间燃起一簇被刺痛的火苗,夹杂着巨大的屈辱和愤怒!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栾云平那张毫无波澜的脸,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眼中翻腾的情绪。

“后台现在什么样子,烧饼应该跟你说过了。”栾云平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字字千钧,“一盘散沙,人心浮动。侯筱楼和李鹤东彻底掰了,新排的活儿一塌糊涂。你师爷(郭德纲)那边,已经问过好几次了。”他顿了顿,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高筱贝脸上,“你现在回去,能干什么?是能上台撑场子?还是能镇住侯筱楼那个炮仗?或者……让后台那帮小子看着你拄着拐、一步三晃的样子,觉得德云社没人了?”

每一个反问,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高筱贝的心上!他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攥着拐杖的手因为巨大的愤怒和屈辱而剧烈地颤抖起来!那簇被点燃的火苗瞬间变成了燎原的烈焰!

“我……”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带着浓重的血气,“我不用他们看!我自己……”

“你自己什么?”栾云平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和一种深藏的、恨铁不成钢的痛心,“高筱贝!你醒醒!你现在不是那个在台上意气风发、能扛事儿、能压场的高筱贝!你现在是个连路都走不稳的伤员!你回去,除了添乱,除了让所有人看着你这条腿、想起那场砸了的封箱,还能干什么?!让他们可怜你吗?!”

“够了!!!”一声压抑到极致、带着巨大痛苦和狂怒的嘶吼,猛地从高筱贝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发出的绝望咆哮!他双眼赤红,布满骇人的血丝,死死地盯着栾云平!那眼神里充满了被剥光般的羞辱、被否定价值的愤怒、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我不用你可怜!也不用任何人可怜!”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撕裂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棱,“我的腿!我的台!我自己负责!轮不到你来告诉我该不该回去!”他猛地举起手中的金属拐杖,像举着一把愤怒的标枪,指向病房门口的方向,声音嘶哑而决绝:“出去!你给我出去!!!”

巨大的咆哮在安静的病房里回荡,震得窗玻璃都嗡嗡作响。空气仿佛被点燃,充满了火药味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栾云平站在风暴中心,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镜片后的目光更加深沉锐利,如同寒潭。他看着高筱贝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看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庞,看着他指向门口、微微颤抖的拐杖……

几秒钟的死寂。

栾云平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沉重,深深地看了高筱贝一眼。那眼神复杂至极,有严厉,有失望,有痛心,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然后,他极其平静地转过身,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门口。

没有回头。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光线,也隔绝了那无声的沉重。

病房里只剩下高筱贝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他依旧维持着举拐指向门口的姿势,像一尊凝固的、充满愤怒和绝望的雕像。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紧闭的房门,仿佛要将那门板烧穿。

巨大的屈辱、愤怒、不甘、被彻底否定的痛苦……如同滔天的巨浪,将他彻底吞没!栾云平的话,像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他心底最脆弱、最恐惧的地方——他真的成了一个废人吗?一个连回去都只能添乱的累赘?

“呃啊——!”一声更加痛苦、更加绝望的嘶吼从他紧咬的牙关里迸发出来!他猛地收回指向门口的拐杖,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不顾一切地朝着墙壁砸去!

“哐!!!”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

坚硬的金属拐杖头狠狠砸在冰冷的墙面上!雪白的墙壁瞬间凹进去一个小坑,细碎的粉尘簌簌落下!巨大的反震力沿着拐杖传递到他手臂,震得他整条胳膊都发麻!但他浑然不觉!胸腔里那股毁灭性的怒火无处发泄!

一下!

又一下!

“哐!哐!!”

他像疯了一样,赤红着双眼,用那根冰冷的金属拐杖,疯狂地、绝望地砸着那面无辜的墙壁!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他喉咙深处压抑不住的、如同困兽般的痛苦嘶吼!墙壁发出沉闷的呻吟,坑洞扩大,粉尘弥漫!

“为什么……为什么……”破碎的、带着浓重哭腔的嘶吼从他齿缝间挤出,混合着绝望的撞击声,“我的腿……我的台……我……”

巨大的愤怒和痛苦彻底摧毁了他的理智!他只想砸碎眼前的一切!砸碎这该死的现实!砸碎这具不争气的身体!砸碎栾云平那番剥皮剔骨般的诛心之言!

“筱贝!停下!快停下!”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彻底吓住了!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心脏!顾不上脚底的伤,我扑过去,从后面死死抱住了他剧烈颤抖、因为愤怒而绷紧如铁的身体!“别砸了!你的手!你的胳膊!会受伤的!”我哭喊着,用尽全身力气想阻止他自毁般的举动。

他的身体滚烫,肌肉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坚硬如铁,每一次剧烈的挣扎都带着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我甩开!浓重的绝望气息混合着汗水和粉尘的味道,将我彻底包围!

“放开我!!!”他嘶吼着,试图挣脱我的束缚,赤红的眼睛里只剩下毁灭的疯狂,“让我砸!砸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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