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火种未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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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心的暖金光芒渐趋稳定时,苏小棠的指尖在腰间暗袋上顿了顿。
老厨头昨日塞符纸时说的"等天火炉稳定了或许用得上"还在耳边,她摸出那枚用红绳系着的本源符,符纸边缘已被炉温烘得微卷,像片被晨光吻过的枫叶。
"这是......"老厨头的铜勺悬在半空,浑浊的眼珠突然亮起来。
陈阿四凑过来,染血的官服扫过石案,带起一缕铁锈味:"啥宝贝?"
苏小棠没答话。
她将符纸轻轻按在炉壁云纹最深处,指尖刚松开,符纸便"噗"地腾起幽蓝火焰。
炉体震颤如活物,原本流动的金纹突然凝结成古旧咒文,像被刀刻进青铜里——"欲封其魂,须借三昧真火"。
"原来如此。"她喉头发紧,金纹从眼尾漫到额角,"沈婉柔根本不想唤醒灶神......她要的是焚神阵。"
老厨头的手重重拍在石案上,震得药饼骨碌碌滚了半圈:"用人间百味做炉,炼化成她的私藏?
天膳阁千年积累的味道......"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佝偻的背像被抽走了脊梁,"若真让她成了,往后天下厨子的灶膛里,怕只剩她沈婉柔的影子。"
"那还等个屁!"陈阿四的拳头砸在祭坛上,石屑飞溅,"老子带御膳房的火头军杀过去——"
"阿四!"苏小棠反手扣住他手腕。
这个能掀翻案板的大掌事,腕骨在她手里却轻得像根芦苇,"她早把侯府布成了铁桶。
前日我去地窖,地砖下埋了七盏引魂灯,连老鼠打洞都能惊到守夜人。"
陈阿四的脖子涨得通红,喉结动了动,到底没挣开她的手。
老厨头从怀里摸出旱烟杆,吧嗒吧嗒抽起来,烟雾里他的眼睛亮得骇人:"那小棠的意思是......"
苏小棠转身蹲在石案前,从衣襟里取出半卷泛黄的《本味经》残页。
炉心余温透过石面漫上来,残页边缘突然泛起金芒,一行小字从纸纹里浮出来:"欲断其根,先夺其火——反噬炉引归元焰,方可逆局。"
"反噬炉在天膳阁地窖。"她指尖抚过那行字,像在抚过某段刻进骨血的记忆,"当年老阁主怕后世子孙滥用灶神之力,用百味真水封了炉心。
要引归元焰......"她抬头时,金纹已爬满半张脸,"得我亲自去开。"
老厨头的烟杆"当啷"落地。
他突然伸手按住苏小棠的头顶,粗粝的掌心带着药饼的苦香:"那地方机关重重,你当年摔断腿就是因为......"
"所以才要现在去。"苏小棠握住他的手,"沈婉柔以为我还困在祭坛,防备最松的时候。
等她反应过来......"她的目光扫过炉壁咒文,"就晚了。"
陈阿四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
这次他没挠后颈,反而挺得笔直,像御膳房里立了三十年的老灶:"我背药箱,老东西扛锅,你拿《本味经》。"他咧开嘴笑,白牙在晨雾里闪了闪,"当年我偷溜出宫买醉,走夜路比走御膳房还熟。"
老厨头弯腰捡起烟杆,突然用烟杆头戳了戳陈阿四的腰:"你那醉鬼走法?
当年在金陵城,你带着御膳房学徒绕了十八条街,最后蹲在菜摊子前啃萝卜——"
"哎老东西!"陈阿四耳朵瞬间红到脖子根,"那是老子体恤他们饿肚子!"
苏小棠望着两个吵吵嚷嚷的长辈,突然笑出了声。
金纹顺着笑纹爬到耳后,在晨光里像撒了把碎金。
她弯腰收起《本味经》,残页边缘的金芒渐渐淡去,却在掌心烙下一片暖热。
"该走了。"她系紧腰间的暗袋,那里装着老厨头的药饼、陈阿四塞的半块桂花糕,还有那张烧剩的本源符灰烬,"天快黑了。"
老厨头突然停下脚步。
他抬起布满老茧的手,指向山脚下的小路。
晨雾不知何时散了,侯府的飞檐在暮色里像只蛰伏的兽,檐角铜铃被风刮得叮当响,声音里裹着细不可闻的金属摩擦声。
"有车辙印。"他压低声音,"新的。"
陈阿四的手按上腰间的菜刀。
这把切了二十年宫膳的刀,此刻在鞘里发出嗡鸣。
苏小棠摸出老厨头给的清息丸,三粒分作两份,自己留了最小的那颗:"含着,别出声。"
山风卷着暮色扑过来。
三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像三把插向夜幕的刀。
苏小棠走在最前面,腰间暗袋里的符纸灰烬突然发烫,烫得她想起地窖里那尊空眼的灶神——原来最烈的火,从来不在泥胎里。
前面的路隐进暮色里。
远处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尾音被风扯得支离破碎。
山风卷着暮色灌进领口时,苏小棠的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驻足的瞬间,陈阿四腰间的菜刀嗡鸣得更急,老厨头的烟杆在掌心转了半圈——三人同时收步,像三株被风压弯的老竹。
"西南角三棵松。"老厨头的旱烟杆轻轻点向左侧,烟丝火星在暗处亮成一点猩红,"脚印重叠七次,新土翻得比别处虚。"他指腹蹭过路边野蓟的刺,"这草叶上的露水被蹭掉了半片,是有人蹲守时碰的。"
陈阿四的喉结动了动,粗糙的拇指抹过刀鞘接口:"老子去掀了他们——"
"阿四叔。"苏小棠按住他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老茧渗进去,"沈婉柔要的是天膳阁的火种,不是我们的命。"她从暗袋里摸出个青瓷小瓶,倒出三粒清息丸,又解下腰间另个布包,"含了这个,鼻息会淡得像没活气。"她捏起布包里的白色粉末,"这是味隐粉,撒在脚边能盖过鞋底泥的腥气。"
陈阿四捏着药丸的手顿了顿:"你啥时候备的这些?"
"前日去御膳房领调料,顺了半袋蚌壳粉。"苏小棠把布包塞给他,指尖扫过他掌心的刀茧,"当年老阁主说,最好的厨子要会藏味——藏自己的味,比藏菜的味更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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