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火中寻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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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明来者没走正门,是翻了后墙。

她喉间泛起铁锈味,是方才咬破的唇又渗了血。

"走了。"老厨头突然低喝。

苏小棠这才发现门外的响动不知何时没了。

她摸出火折子点亮蜡烛,昏黄光晕里,老厨头正盯着地上的泥脚印——三枚前深后浅的鞋印,是常走山路的人特有的。"李廷安的暗卫。"老厨头把酒葫芦往腰间一甩,"那老匹夫在神引殿养了批死士,鞋底嵌铜钉防滑。"

苏小棠捏紧袖中玉牌,牌面的"焚心"二字还带着方才烹饪时的余温。"他们来得太快了。"她指腹蹭过牌上纹路,"许是火候大会上,我用本味感知时漏了痕迹。"老厨头没接话,只是盯着她泛青的指尖——那是感知过度的征兆。

直到后巷传来学徒收摊的吆喝,两人才松了紧绷的脊背。

老厨头从怀里摸出块烤红薯塞给她:"先垫垫,夜里要办大事。"苏小棠咬了口红薯,甜软的淀粉在舌尖化开,突然开口:"我刚才......闻到了焚心炉的味道。"

老厨头酒葫芦"当啷"砸在案上。"你确定?"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得吓人,像被火折子点着的灯芯。

苏小棠点头,本味感知里那缕炽热又涌上来,连带着回忆起鹿肝焦痕里的纹路——和旧庙青砖缝里的烧痕一模一样,"它就在城西废弃的旧庙地下。"

老厨头的手指重重叩在案上,震得烛火直晃:"三十年前我跟师父去祭灶,那庙后有口枯井,井底铺着刻满灶纹的石板。"他突然压低声音,"当年神引殿的人逼我师父交焚心炉的图,师父说炉在'火中寻魂处',他们听不懂,现在想来......"

"今夜就去。"苏小棠把红薯皮扔进炭盆,火星"噼啪"炸开,"得带个人。"老厨头挑眉:"谁?"她扯了扯袖口,露出腕间银镯——那是陈阿四前日赌输了抵给她的,"御膳房掌事。

他虽跋扈,可对炉鼎火候门儿清,万一有机关......"

老厨头突然笑出声,酒气喷在她脸上:"你这丫头,算盘珠子都敲到人家骨头缝里了。"

子时三刻,城西旧庙的断墙下蹲着三道影子。

苏小棠裹着粗布斗篷,陈阿四的官靴在青石板上蹭出刺耳的响:"苏掌事,这破庙连个灶王爷像都没,你莫不是耍我?"他话音未落,老厨头的旱烟杆就戳在他后心:"再嚷嚷,把你塞枯井里喂蛐蛐。"

陈阿四骂骂咧咧闭了嘴。

苏小棠摸出火折子晃了晃,月光下,庙后那口枯井的井沿果然有道半指宽的裂缝——和《神祀典要》里画的"火引"分毫不差。

她拽着陈阿四的官袍下摆:"下去。"陈阿四刚要挣,老厨头已经抄起他后腰扔了下去。

井底的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陈阿四骂骂咧咧划亮火折子,光晕里,一面刻满云雷纹的青铜墙正缓缓移动——竟是道暗门。

苏小棠的本味感知突然翻涌,那缕炽热像活了般往她鼻腔里钻。

她冲过去,掌心按在石门缝隙间——是玉牌!

她摸出半块玉牌对上石缝,"咔"的一声,石门彻底打开。

地窖里的空气瞬间灌出来,带着股焦糊的甜香。

苏小棠踉跄两步,本味感知里炸开万千星子——松炭、鹿肝、还有......血?

她顺着气味摸过去,一座半人高的青铜炉正蹲在角落,炉身的"焚心"二字被铜绿裹着,却比玉牌上的更清晰。

炉口堆着层灰白色香灰,她捏起一点,指尖刚碰到,那缕炽热就顺着血脉窜到天灵盖——是灶神的魂!

"这是......"陈阿四的声音发颤,他伸手要碰炉身,被苏小棠一把拍开:"别乱摸!"她取出随身香囊,抖了点影嗅粉在香灰上,又小心捏了撮灰烬装进去。

老厨头举着火折子凑近炉底,突然倒抽冷气:"看这刻痕!"炉底密密麻麻刻着人名,最上面的正是"苏文氏"——她母亲的名字。

苏小棠的手剧烈发抖。

母亲的牌位在侯府祠堂最角落,她只在每年忌日见过一次。

可此刻这两个字刻在焚心炉底,笔画间还凝着暗红的锈,像血渗进去的。

"快走!"老厨头突然拽她胳膊。

远处传来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三五个黑衣人举着火把从暗门涌进来,为首的提着把带鞘的刀,刀鞘上的云纹和李廷安书房的青铜炉如出一辙。

苏小棠反手把香囊塞进陈阿四怀里:"带着这个先跑!"她摸出袖中火折子甩向墙角——那里早埋了影嗅粉和火硝,"轰"的一声,浓烟裹着刺鼻的辛味腾起。

陈阿四被老厨头推着往暗门跑,苏小棠倒退两步,本味感知里那缕炽热突然变得灼痛,像有人在她太阳穴钉钉子。

"抓住那女的!"黑衣人的刀鞘砸在青铜炉上,发出闷响。

苏小棠咬着牙冲进浓烟,后背撞在断墙上才勉强站稳。

她摸了摸怀里的香囊,灰烬还在发烫。

远处传来老厨头的吆喝:"往井里跳!"她闭着眼纵身一跃,冷风灌进衣领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是方才藏在井边的瓷罐,里头装着她特意调的迷香。

等她在井边咳着爬上来时,老厨头正拍着陈阿四的背:"傻小子,捂口鼻啊!"陈阿四涨红着脸把香囊塞回她手里,官袍前襟全是黑灰:"苏掌事,这炉......"

"回天膳阁再说。"苏小棠扯下斗篷裹住头,月光透过破庙的瓦缝洒在她脸上,照见她鬓角的碎发还沾着浓烟的焦味。

她低头看了眼香囊,灰烬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像极了母亲临终前,床头那盏始终不灭的油灯。

回到天膳阁时,更夫刚敲过五更。

苏小棠坐在案前,把香囊里的灰烬倒在白纸上。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见灰烬里混着几星暗红——是血渣。

她突然想起母亲咽气前,拉着她的手说的话:"小棠,往后见着带火纹的东西......"

话没说完,就被侯府的人拖去埋了。